第二天拂晓,阿明带着杜三、豹冲开着救护车来到省人民医院后门,阿明用豹冲的手机给周洁打了个电话。
周洁到街口一看,见有一台救护车等在那里,走近一看居然开车的是杜三。周洁到车前一看:“杜医生,这是怎么啦?”
“你到后面去问我们的院长吧,上车再说吧。”杜三说着,给周洁开了后门,并把周洁扶了上去,然后开车走人。
“这又演的是哪一出呀,黎导。”
阿明忍不住扑哧一笑,“这车很好,很宽敞,还可以睡觉。你休息好了吗?要是没有,可以接着躺一会。而且还可以瞒人耳目。再一个可以为我以后露脸铺条路。”
“你还知道以后还要露脸哪,我还以为你要成为‘地下党员’呢。”
“我怎么不要露脸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
“好公民,你好好看一下你的手,手上沾了好几个人的血了吧?”
阿明抬起手一打量,“胡说,我这手可干净了,你看,那里有什么血,要说有血,肯定是在血管里面流着的我自己的血。”
“鬼跟你说笑,一辆救护车能为你得出铺路?”
“当然,我可以说用救护车送到一个神医那里,然后我就得救了。我不管人家信不信,我只要有一个借口就行了。你想以后贾院长再看到我,听到这个理由,他会怎么想,想我是鬼,还是仙?”
“人家怎么想我就不管,我以前只知道你是流氓,现在看来你更象一个魔鬼。”
“有我这么好的魔鬼,有我这么帅的魔鬼吗?要不要我们先练一下怎么做男女朋友,不要让我父母看出来。”
“练你个鬼头,谁跟你练,跟你这个**在一起,算我倒霉。”
“现在说什么都可以,见到我父母的时候,要给我留点面子哟。”
“不留又咋的?”
“这,这合同上怎么没有写这一条呢,对了,有,你看这第二条,怎么好象又没有,不行这条要加上去,乙方必须尊重甲方,维护甲方的尊严。”
“没门,你那是大男子主义,早就应该打倒。还有你看这条,第五大条,争议与争议处置方法:
1、当合同执行过程中有争议时,一切以乙方的意见为准;
2、当合同执行过程中有争议的处置方法,一切以乙方的处置方法为准。”
“天哪,我这么会签这样的不平等合约呢,我抗议,这合同不公平,要重新签订。”
“哪有不公平呢,我怎么没看见,你看这合同的开始就写着:‘经双方友好协商,在友好、自愿的情况下订立以下条款,供双方遵照执行’,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明白,我要睡觉,合同允许吗?”阿明无奈地说。
“请便,合同当然允许睡觉。我也再睡一会,别说这车真还是错,两个人两床凳子床,互不干扰。”
“这车平时是不错,这时候却不太合时宜,要是两张小床拼在一起变成大床就好很多。”阿明说。
周洁又伸手过来拧耳朵。
“别,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在我妈面前拧耳朵,我妈可从来没有拧过我爸的耳朵。”
“你妈没拧过你爸的,并不表示我不可以拧你的。”
“行,我一切全听你的,行了吧,耳朵还是别拧了,在我们那个山村里面,男人的尊严可是很重要的。”
“你就吹吧,拧你的耳朵就是给你的尊严。”
“这样的尊严你还是收起来吧,我宁愿不要。”
“哦,那可说不定,忍不住的时候我还是会伸手的。”
“好了,不说了,这路还长着呢,我们还是再睡一觉吧。”
“你说我们这一路安全吧?”
“非常的安全,只要你把手机关掉。我再睡一会,你也睡一会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条毛毯,在那个袋子里。”
“算你有良心。”
“拜托,用词错误,应该说‘没想到你还很细心’。”
“我为什么要按你思路思考问题,我偏不。”
“你这个人呀,我总结了有以下几点:一是人比西子靓一分,二是心比比干多一窍,三是嘴比熙凤辣三分,四是手比……哎哟,这还没说完怎么就动手了。”阿明坐起来揉着自己的耳朵,“查理先生看来就是让你给整跑的。”
“你说什么,人家查理才不会像你这样痞,我才必要这样对他吗?”
“哦?再睡会吧,这天才刚亮呢。”阿明说完蒙头睡去。
救护车于当天下午四时许停靠了一下古城县城,阿明和周洁在县城的一个角落下了车,杜三和豹冲继续开着车往武夷山的深处开去,按照阿明的吩咐,他们将回师门住一宿,并将丁大胡的事向师门报告,然后于第二天赶回广州市,杜三将正式接替大幸福医院的临时院长。
阿明和周洁在县城新换了两个手卡,然后打车回到依山傍水的小山村。阿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山里的人正差不多吃晚饭了。阿明和周洁的突然出现让一家人惊愕不已,周洁的到来更是让阿明的父母和爷爷大吃一惊。
“爷爷,爹妈,我回来了。”阿明说。
“憨娃,我的憨娃回来了?”爷爷大声喊道。
“是的,爷爷,我是憨娃。”
周洁听到几声憨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位姑娘请问怎么称呼?”阿明的爷爷坐在特制的椅子上问。
“这个是爷爷吧?我叫周洁。”周洁甜甜一笑。
“周姑娘,来坐吧。你别生气,瞧他们的样子,好象是见到外星人一样,有什么好吃惊的。来装饭,都来吃吧。”
“都先吃饭吧,有啥事吃完饭再说。”阿明的爷爷发话了。
“爷爷,难道是我错了吗?”阿明小心地问。
“这个,啊,先吃饭再说。”
一家人吃完饭,阿明的妈妈收拾餐具,周洁要帮忙,阿明的妈妈不让:“周姑娘,不客气,你是客人,你请坐,一会陪我们唠唠。”
阿明的爸爸一脸阴沉:“怎么回事,胡萍呢?”
“爸,我不是告诉你们她在加拿大吗?”
“那这个周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我这不是带回来征求你们的意见吗?”
“什么意见,那个胡萍究竟怎么了?”阿明的妈妈没洗好碗就赶了过来。
“妈,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难道你还想骗我们吗?”
“她已经结婚了,跟一个加拿大的医生。”
“什么,我的好媳妇……”阿明的妈妈听到这里就哭了起来,“我说怎么半年了没个电话呢。阿明,究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气她了,不要她了。”
“妈,你儿子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会是把人家卖到外国去了吧。”
“妈,你这是怎么想的,胡萍那么精的人,有人卖的了吗?再说老胡家距离我们家不到百里,要是我把她卖了,她爸妈还不找上门来,这能吗?”
“究竟怎么回事,实话实说。”
阿明把开发区医院劝退、自己在白胡师父的支持下成立大幸福康复医院,胡萍离家失踪、周洁上门逼问、胡萍后来电话道歉说了一遍。
阿明的爸爸脸色铁青:“你胡说,你这小子,小时候就油嘴滑舌,口滑心憨,你不对人家孬,人家能跑吗?”
“爸,我真没有对人家孬,只是我那段时间正忙着筹备医院开张事宜,确实是比较忙,有时候好几天不回家,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总是在忙,忙着找店面、装修、办执照、招聘医生护士、策划宣传广告,总之方方面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虽然师父在资金、医院选址方面帮了不少忙,可是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还需要我去打理,装修就更是这样了,没有好的人监工,那时我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现场。反正后来有一天我回家,发现胡萍已经不在了,打电话也接不通,打到医院也找不到人。直到周洁来找我追问,我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儿子不也怕你们笑话了,我可能是开发区医院最后一个知道他们结婚的人。”阿明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这样的,她的老公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这个我可以作证。”周洁小心地说。
“你以前的男朋友,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阿明的爸爸问。
“爸,我们想进一步发展,这不是带来你们看一看吗?”阿明插嘴说。
“想进一步发展,六年的都飞了,现在换成六个月的,那你们告诉我,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个程度,明天可以结婚吗?”
“爸,你这也太急了吧,我还没有去尊过她的父母呢?”
“哦,胡萍的父母家你好象去的不少吧,现在又怎么样了哇!?”
“伯父、伯母,要是觉得明天必须要结婚也行,反正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有的人终生在一起也不一定就透亮,有的人看一眼就明了。能摊上阿明这样的人这一生也差不了。要是能依我们的意见,那我们就再处处,什么时候去见见我的父母,尊过她们两老的同意,也不枉她们养育之恩。只是不知伯父、伯母会不会嫌弃,我自认是比不过胡医生。”周洁说着红了眼睛,一只手挽着阿明的胳膊。
这下轮到阿明的父母傻眼了。
“闺女,这事说急也不急,别听他们的。听爷爷的,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过了春节找个时间领阿明回你家去拜望一下,这也是对你父母的尊重,然后明年的这个时候回来完婚,你看可好?”阿明爷爷说,“我们不能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
周洁点了点头:“就听爷爷的。”
“还愣着干啥,还不赶快去准备被褥。今晚憨娃就跟爷爷睡吧,爷爷已经好久没有跟憨娃唠嗑了。”
“是的,爷爷,这几天我都陪爷爷唠嗑吧,小时候我最爱跟爷爷唠了。”
“这会不会冷落了周姑娘呢?”
“不会,爷爷,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刚才不是说不能做先斩后奏的事吗。”
“就怕你们已经做了吧,现在的人都这样,你看之元就……”
“爷爷,凡事都有例外。”阿明悄悄的凑到爷爷的耳边说,“我们就是。”
“真的,这很难得呀,快洗脸、洗脚,背我回房,我们爷俩说说话。”
阿明父母去厨房准备热水,阿明赶紧对周洁说:“阿洁,说话要留有余地,千万不要让我以后更难堪,而且说过的话要算数喽。”
周洁笑嘻嘻地说:“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吧,而且这了没有违反那个吧。”
“说的是什么?不让我老头子知道。”阿明爷爷有意见。
“爷爷,我们没说什么,我们是在说路上发生的事情。”周洁跑到爷爷身边,帮爷爷做起按摩来。
“周姑娘,你家在哪里?家里都有哪些人?”
“爷爷,我的家在陕西呢,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弟弟。”
“陕西,蛮远的。咽,也蛮好的,有儿有女,看来你父母也真是幸福。”
“你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大学,我怎么……”阿明小声地说,“你早就应该告诉我。”
“你问过吗?这是小女子的私事,谁爱听谁听。”
爷爷说:“阿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姑娘家里有什么亲人你都不知道。”
“爷爷批评的是,以后我要多关心关心。”
阿明的父母准备好洗漱用具,一家人清洁后各自回房。阿明的爷爷叮嘱道:“人家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家,你们不要对人家孬,今天晚上让人家好好睡一觉,不要去打扰。”
“是,是的,爸,你早点歇吧。”阿明的父母点头称是。
阿明把爷爷抱到床上,让爷爷斜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梳着爷爷仅剩下的几绺头发。
“爷爷,我这几年没回来,你的头发又变少了。”
“爷爷这是自然现象,衰老是人的必然经历。今年有几次我还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爷爷,不要瞎说,爷爷你根本就没病。”阿明帮爷爷把了一下脉。
“六十活月,七十活日,八十活时,我已经八十多了,人生八十古来稀呀,我知足啦。”
“爷爷,你说的那是古时候,现在人类的研究表明一个人的身体极限是四百多年,爷爷你这才到哪呀。”
“四百多年,那不是老妖精吗?我可不想要那么多,我只要看到你娶媳妇,生个胖曾孙,我就万事足了。”
“爷爷,你可不能这样想,人家瞎子还要留下来听世界呢,难道爷爷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要不,爷爷跟我一起去广州市吧,我来给爷爷养老送终。”
“那个大城市,我可不想去了,我这么老了,终了终了还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习惯。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出去都找不到回家了。再说,你父母对我挺好的。一日三餐,嘘寒问暖,已经很不错了,人要知足呀。”
“爷爷,你肯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爷爷你告诉我,我跟他们说说。”
“爷爷能有什么,你父母有父母的事,他们现在还忙自己的事,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听他们唠唠,可他们日日都很忙,再说你爸本来就不爱说话,不象咱爷俩,都是个话篓子。”
“爷爷,你想唠什么,我们这几天唠个够,把前几的都补过来,行吗?”
“那敢情好。那我就问啦,你现在还会不会想胡萍呢,能放得下吗?”
“爷爷,你怎么专拣人家痒痒的地方问呢,想又能怎样?对了,听说爷爷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也换了几位女乃女乃吗?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傻小子,我们是老一代,那有什么花花肠子,图的就是一日三餐,图的就是一家和睦,如果能做到这个就是爷爷的最高要求了,可是你爷爷命蹇,先后几个都不成事,不是偷就是懒,要不就死于难产。你爷爷先后找了七个老婆,到最后还是剩下一个孤老头子呀。傻小子,这说我还是说你呢,快快说说你。”
“爷爷,你怎么还这么精呢,要我说肯定还能再活百年。”
“又说胡话了,我要再活百年,谁养我,就怕是你儿子也不一定会养我。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
“是呀,爷爷你一定清楚林语堂老先生吧?”
“说,我听着呢,不要再让我回答问题,你小子自小就爱耍太极。”
“哪能呢,爷爷问话,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是想说我挺欣赏林语堂先生的恋爱观、生活观——那就是最爱的人不一定要终生厮守。”
“嗯?”
“林语堂先生上大学时看上了同学的妹妹陈锦端,然而陈父却看不上林先生的家庭出身,一对恋人就相阻于父母之命。同学看不过去,给林语堂介绍了另一女孩廖翠凤。林语堂居然真的接受了廖翠凤,并坦言告之。廖翠凤也因为欣赏林语堂的才气,也欣然接受。林语堂还因为陈锦端的缘故数度推迟婚礼。不过林先生后来却有着六十年的美满婚姻,而且他们一家人还与陈锦端一直保持着联系。要依林先生的才气和财力,要说有个什么红颜知己什么的,也很容易。可人家是陈锦端在心里,生活该怎么过还怎么过。爷爷,你说这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
“是真意境,是真男人,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孙儿不才,愿以林先生为榜样。”
爷爷听到这里,用手拍了拍阿明的大腿,“你能说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的孙儿长大了,我也放心了。今天先说到这里吧,睡吧,坐了一天的车你也该累了,帮我躺好吧。”
阿明把爷爷放平,拂好被子,“爷爷,我今天就贴着你睡,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的,睡吧,天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