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青指着白纸:“这次我准备创作的是一幅大型油画,主题是《艺术之春》。一共分成四个连续的部分,前面三个部分的草稿我已经打好了。”
朝着白纸看去,白纸的前面四分之三已经用铅笔画上了草稿,光从构局来看,就已经能感受到一种宏大的气势,不愧是名家的大手笔。
我的目光聚集到空白的那部分:“苏爷爷,这一部分的草稿,你还没想好吗?”
苏丹青呵呵笑道:“这一部分,是留给你的。”
“我?”我面带疑惑看着苏丹青。
苏丹青严肃地点点头:“这部分的标题是《枯木逢春》。你自己构思,自己完成。”
“苏爷爷,恐怕……”
苏丹青睁大眼睛瞪着我:“不许畏缩!!!艺术需要勇气,如果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还学什么艺术!”
我放弃所有的忧虑:“好吧,那我就试试看。”
苏丹青开怀大笑:“好!好!好!你就把它当成一次作业来完成!走吧。”他一边说,一边收起白纸。
“去哪儿?”
“去我家。”
正好我有车,省得苏丹青打电话叫司机,我直接开着苏丹青到他家里。
“和你的车作短暂告别吧!这两个星期你都不会用到它了。”下车之后,苏丹青幽默地说。
我拍了拍车子的顶盖:“好家伙,再见。”
苏丹青满意地笑着:“在我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充满了活力。当我用我的画笔重现它们的时候,展现的是它们的生命,而不是死板的表象。”
他的话令我耳目一新,领悟到一些深刻的东西。
苏丹青打开房门,邀请我进入:“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你就住在我家里。走,我现在带你去参观我的画室。”他的热情和活力,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画室有些凌乱,也许这是所有美术家的通病。不过,他们经常能在凌乱中获得灵感,他们喜欢不规则。
“有些乱,当心脚下。”苏丹青打开画室的日光灯,“蓉儿这小丫头经常说我,爷爷,你是典型的艺术天才,生活白痴!”他绘声绘色地模仿蓉儿的语气,让我忍俊不禁。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却依然像孩子一样活泼。
“别看这丫头平时疯的很,我在美国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她在纽约读书,我在纽约钻研美术,一晃就十年了。”难怪苏丹青和蓉儿感情深厚。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蓉儿这刁蛮公主也会照顾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以为您住在旧金山呢。”
“哦~那是我去看一个朋友。其实我大多数时间住在纽约,你参观的那次画展,是我回国前在美国举办的最后一次画展。”苏丹青说归说,手脚可没停下,才一会儿功夫,已经把涂有底料的油画专用画布固定在画框上。
苏丹青拿起铅笔:“我要开始画第一部分‘杨柳争春’,把刚才在学校画的草稿铺在我面前。”
我不敢怠慢,急忙拿出那卷画纸,小心翼翼地铺展开,用画板固定住。
苏丹青盯着画纸看了将近有十分钟,这才开始在画布上构图定位,画出大致的轮廓形状。一笔一笔,极为流畅,可能和他具有高深的素描功力有关。
他皱着眉头,表情极为严肃,画的很投入,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画完轮廓,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退后两步看着画布,回头问我:“觉得怎么样?大胆地说,没关系,就像上次在纽约批评我的油画那样。”
我觉得构局上毫无瑕疵,只能关注细节:“这里的一条河,是不是要贯穿整个画面的四个部分?”
“没错。你的那部分‘枯木逢春’的河流要与第三部分的河流衔接起来。整个画面要连贯,所以我们只能按次序完成各个部分。”
我点头:“我知道了。我想说的是,既然河流的表面有被风吹动的褶皱,那么河边的杨柳的枝条,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出随风飘扬的状态,才显得自然一点呢?”
苏丹青摆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拍着手掌:“对,说的没错!你这小家伙还真有一手!”他急忙在画布上作出修改,回头问我,“这样可以了吧?”
我笑了笑:“这样就好多了。”
苏丹青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笑了起来,就差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晚饭。”
我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中,都已经下午五点了。
“爷爷,你好讨厌,每次吃饭前,都带着一股油漆味道。”没想到蓉儿也在家里。
苏丹青呵呵笑道:“你以为爷爷是粉刷工啊?这是颜料的味道。”
“不管什么味道,反正就是不好闻,快去换衣服啦!!!”
其实今天没有用颜料,主要是由于苏丹青的画室里的颜料味道比较浓,呆的时间长了,衣服上也吸收了这种味道。
苏丹青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孙祧,和我一起到我房间去换衣服。”
蓉儿拉住我:“孙祧不用换。”
苏丹青一脸的惊讶:“为什么啊?”
“嘻嘻,”蓉儿搂住我的手臂,“我就喜欢闻他身上这股味道。”
苏丹青装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你看,区别对待吧?你让我多伤心啊。”
“好啦好啦,吃饭了。”蓉儿的妈妈从后面捏着蓉儿的脖子,“又和爷爷胡闹。”
原来蓉儿知道我帮苏丹青作画,这两个星期会住在她家,特地从学校乘车回家。
“善美走了,我一个人呆一个寝室也怪无聊的,还不如回家住。”
瞧,理由还挺充分。
“孙祧,我家没有多余的空房,晚上你就和我住一个房间吧。”苏丹青大口大口吃着饭菜,“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和蓉儿睡一个房间了。”
“爷爷,你胡说什么呀!”蓉儿的脸刷地红了,惹得苏丹青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