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莫鸢伸手便要去碰,梁亦侠拦住她的手,道:“不可,我看他身上也没什么伤口,你怎知他是不是中毒而死,你若要用手去碰,说不定一下就变成了跟他一般的枉死鬼了。[虫不知小说网]”莫鸢撇撇嘴,梁亦侠见她不服气,伸手取下莫鸢头上的银簪,道:“试试就知道了。”莫鸢忙道:“哎,你做什么。”梁亦侠看看银簪,便将簪子刺到尸体发黑发硬的咽喉里,莫鸢一见,伸手想抢回来,却又下不去手,只得咬住下嘴唇,满脸怨艾,梁亦侠失笑道:“不过是个普通的银簪子罢了,你若喜欢,改日我送你一百个比这个好的。”莫鸢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道:“那是小十送给我的。”梁亦侠道:“哦?是吗?”说着又将簪子在尸体里搅动了几下,莫鸢看了想吐,又舍不得簪子,但那可恨的梁亦侠仿佛是在故意气她,就是不拿出来,莫鸢实在是受不了了,转身跑到一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梁亦侠道:“你过来看,簪子变黑了。”莫鸢道:“我不看,你说黑了就黑了吧。”想起那簪子上还不知道有什么脏东西,又是一阵恶心。梁亦侠挥了挥簪子,道:“你不要了?”莫鸢摆摆手,梁亦侠道:“这可是小十送给你的,他若是死了,这个可就是他给你的遗物了。”莫鸢转身嗔道:“不要了,小十那么善良,老天定会保佑他不死的,不像你见死都不救,将来肯定没什么好下场。”梁亦侠将银簪包好,放入怀中,拿起树枝扒开那尸体的衣服,只见他腰上缀着一块佩玉,通体殷红,透亮润泽,极为难得。梁亦侠用树枝将玉佩挑起来,迎着光看,只见玉成圆环状,通体的红色好似鲜血渗了进去一般,看久了便觉得这玉实在是妖邪异常,无缘无故生出一阵恐慌。莫鸢转身看到玉,惊道:“好漂亮的玉佩。”梁亦侠将玉佩和银簪包在一起,起身道:“这人恐怕是影月宗中的大人物,如此死在这里,只怕里面有蹊跷。”莫鸢掩着口鼻,问道:“你怎么知道?”梁亦侠道:“这块玉佩是影月宗独有的血月石,只有影月宗的长老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佩戴,据说有利于他们修习本门武功。”莫鸢道:“你看出他怎么死的了么?”梁亦侠笑道:“他就是中毒死的,而且是中的剧毒,你刚才要是碰他一下,只怕现在我只能跟鬼说话了。”莫鸢见梁亦侠嘲笑自己,气道:“我要是变成鬼,一定先咬死你。”梁亦侠“哎呦”一声,连忙向莫鸢拱手道:“美人鬼饶命啊。”莫鸢哈哈一笑,觉得这个梁亦侠也没有那么惹人厌了。
当下二人将石堆恢复原样,莫鸢道:“这个人的脸被砍得稀烂,看来杀他的人不想别人知道她是谁。”梁亦侠哼道:“这谁都看得出来。”莫鸢道:“你。”梁亦侠道:“你什么你,快走吧,在这呆久了当心白?又来抓你。”莫鸢想起白?凶狠的模样,吐吐舌头,连忙跟了上去,心道,这个讨厌鬼跟刀易龙倒是挺像,只不过比刀易龙更讨厌罢了。想起刀易龙,难免又想起了地冥门,想起地冥门便又想起了弦乐、陆子君和穆英,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奉天山庄到处在追杀地冥门的人,如今地冥门内部又是一片混乱,伸手模模怀中的地冥十三刀,这只是第一卷,第二卷被风震海卖给了锦州杨府的人,自己迟早要去找回来的。梁亦侠见莫鸢没有跟上来,见她低头想事,道:“你再不快走,这荒郊野地的没有个住的地方,小心晚上那石堆里的人的鬼魂出来找你。”莫鸢一听猛然打个冷战,道:“他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杀的他。[虫不知小说网]”梁亦侠笑道:“小傻妞,他是找你让你帮他报仇啊。”莫鸢连忙道:“我武功又不好,还是找你比较好。”说着加快了步伐。
这片林子极大,二人走到天黑也没有走出去,莫鸢又不肯让梁亦侠背着,二人只得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露宿一晚了。梁亦侠升起火,道:“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办?要不然我去把那死人挖出来咱们烤烤吃了如何?”莫鸢呸了一口,道:“亏你说得出来,亵渎了死人,一会他一定来找你。”梁亦侠抹抹嘴,道:“有点渴了,我去找点水喝,你在这等我。”莫鸢看这周围一面漆黑,他这一走,岂不就剩自己了,万一那鬼找过来,看不到梁亦侠便找自己泄愤怎么办?当下道:“我跟你一起去。”梁亦侠道:“好,那我拉着你,省得你跑丢了,这黑漆漆的,你要是掉在半路,我可不会回去找你的。”莫鸢应了一声,拉住梁亦侠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又大又温暖,有些粗糙却握起来很安心。梁亦侠哪知道她这小姑娘心思,还道是自己抓疼她了,这里月光仅能透进来一丝,东西看不真切,梁亦侠拉着莫鸢在林子里慢慢走着,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他们两个走路的沙沙声,和身边梁亦侠的呼吸声。莫鸢提高警惕,生怕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二人走了一会,莫鸢忽然觉得梁亦侠的手挣月兑了自己的手,莫鸢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只见梁亦侠就在自己身前一晃就不见了。登时大惊,四处一模,哪里还有梁亦侠的人,莫鸢顿时慌了,轻声叫道:“梁亦侠?梁亦侠?你在哪?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我被你逗到了,你快出来吧。”莫鸢连续叫了几声,还是不见梁亦侠,越来越害怕,想起幼时有一次便是在夜晚在地冥门后山,见到了许多可怕的东西,现在仿佛又见到了那些东西,心中一片慌乱,不禁哭了出来。
突然,听到前面有草从中有动静,脑中登时联想出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满身鲜血的朝自己爬过来的场景,登时吓的大哭起来。确实有人过来,不过是梁亦侠,原来是他突然想小解,不方便告诉莫鸢,心想自己很快就回来,便没有告诉莫鸢,岂料自己便走了这么一会,莫鸢便吓成这样。见黑暗中她惊慌失措的哭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怜惜,忙跑过去一把抱住莫鸢,紧紧搂住她,道:“别怕,小傻妞,是我。”莫鸢伏在梁亦侠怀里,哭了一会儿,才发现梁亦侠搂着自己,刚要推开他,梁亦侠却把自己抱的更紧,莫鸢心道,他这样搂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不要他的未婚妻了?梁亦侠“嘘”了一声,给莫鸢指了指,只见不远处一个火光,正朝着自己的火堆的方向走去,莫鸢心道,这么晚了,还有谁回来这呢?当下二人悄悄模了过去。走近一看,竟然是钟天依和司空月,两月不见,钟天依越发清瘦,她已怀了身孕,肚月复微微隆起,行动不便,司空月在一边想要照顾,却被推到一边,钟天依脸色不善,看样子似乎小两口吵了架。
莫鸢心道,司空月只怕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如此在藏着也没用,当下索性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钟天依一见莫鸢道:“你怎么在这?”梁亦侠见莫鸢出去了,只得也跟出来,道:“自然在这,不然你以为这堆火能自己燃起来么?”钟天依不理梁亦侠,看着莫鸢道:“找到凶手了么?”莫鸢摇摇头,将自己在锦州见到风震海,并将第二卷地冥刀谱卖给了锦州杨府的人的事,如实告诉了钟天依。钟天依一听大惊,道:“你这话当真?”莫鸢道:“是我亲眼所见,为了将风震海的刀谱抢回来,我还被他砍了好几刀。”钟天依道:“哦?伤好了么?”莫鸢老老实实道:“我受伤之时,得高人以踏雪无痕相救,很快就好了。”钟天依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好命的很,如今地冥门中是欧阳长老在主持大局,没想到风长老竟然趁乱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你做的很好,弦乐他们呢?”莫鸢心下黯然,掏出怀里的地冥十三刀递给钟天依,钟天依打开一看,见是地冥刀谱的第一卷,惊道:“地冥十三刀?怎么会在你这?是你杀了门主偷的?”钟天依说完便拔刀指着莫鸢,莫鸢忙道:“不是的。”便将之后自己如何重伤,如何被小十送到客栈,如何得知他们三人偷了刀谱,如何狠心决裂,以致后来他们三人来找自己,自己又如何将他们骂走,一一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老前辈和南宫河的事不说。
钟天依缓缓放下刀,暗想,以弦乐的品性,原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定是自己对弦乐说了狠话,叫她记恨在心,是以要学会刀谱好不在屈居自己之下。钟天依冷笑道:“也罢,他们三个的人头,我迟早是要取回来的,现在便再让他们活个一时三刻的吧。”司空月道:“依儿,你累了,吃点东西便歇息吧。”钟天依横了司空月一眼,司空月立马闭上嘴。二人也不知怎么了,生了那么大的气,当下梁亦侠和司空月随便说了几句话,司空月明显心不在焉,随便拿了些干粮和水丢给梁亦侠,便去一边躺下睡了。莫鸢帮钟天依躺下,梁亦侠随便吃了点也去一边靠着树休息。只见火光闪烁,映在钟天依的脸上,她消瘦的脸颊,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两道弯弯的细眉微微皱起,莫鸢瞧着钟天依,心道,她这般美丽,司空大哥待她也那样好,可她瞧起来却为什么并不开心呢?钟天依感觉到有人看着她,睁眼一看却是莫鸢,道:“你怎么不睡,瞧着我做什么?”莫鸢道:“师姐,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钟天依暗道,我的情绪连她都能看出来了么?莫鸢见钟天依不语,道:“师姐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先回地冥门好生休养的好。”钟天依将地冥十三刀拿出来,塞在莫鸢手里,道:“这个还是你拿着好,你一定会把刀谱送回去的对么?”莫鸢认真的点点头,道:“我一定会的。”钟天依突然想说什么,忽然又闭了嘴,欲言又止,似乎犹豫不决,莫鸢疑惑的看着她,只见钟天依握紧拳头,似下了什么决定,低声对莫鸢道:“其实,你司空大哥,他是……”司空月突然咳嗽了一声,翻了个身。钟天依狠狠的瞪了司空月一眼,对莫鸢道:“好了,没事,师妹,那个梁亦侠跟着你做什么?他要是想害你,师姐帮你做了他。”莫鸢道:“梁亦侠不是坏人,他还救了我呢,倒是有不少奉天山庄的人要杀我。”钟天依点点头道:“都是薛星那个老杂毛做的恶事,我若能回到地冥门,定要亲手宰了他。”莫鸢道:“师姐,为什么奉天山庄的白?非要说是我杀了他们的二公子呢?”钟天依瞧着莫鸢疑惑的脸,心道,她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何苦什么都让她来承担,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当下道:“那个二公子是我和司空月杀的,跟你无关,他们一定是认错了人。”莫鸢抓抓头,道:“我也没那个本事啊。”钟天依想起莫鸢发疯时的模样,的确是威力惊人,极是可怖,问道:“你现在身上感觉怎么样?”莫鸢道:“很好啊,就是身体里面总有两股气来回穿梭,有时候麻麻痒痒的,很好玩。”钟天依道:“你时常便静下心来,用你的真气试着把这两股气融合,千万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切记切记。”莫鸢点点头,便跟钟天依一起睡去了。
第二日,莫鸢起来时钟天依和司空月已不知去向,二人待走出树林,便买了两匹马,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傍晚赶到了嵩山西山,少室山下。嵩山属伏牛山系,绵延六十多里,嵩山中部以少林河为界,中为峻极峰,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两座高山层峦叠嶂,如今步入夏季,青山绿水,显的生机盎然,自山下看去,山峰秀美,雾气围绕,感觉自己是那般的渺小。莫鸢自小在芙蓉山长大,却也觉得此山高峻挺拔,令人生畏。眼见天色渐晚,二人沿着山路走,迎面过来一个四五十岁的樵夫,满脸胡子,身后背着一大捆柴。莫鸢大喜,上前问道:“大伯,请问你家可有地方让我们两住一晚?”梁亦侠暗自头疼,这莫鸢说话未免也太直接了点,樵夫可没觉得哪里不妥,见莫鸢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身边的男子也是英俊潇洒,还道是他们是新婚的小夫妻来山上游玩的,道:“有啊,我家还有个老婆子,你们住偏房就行了。”说完便领他们向自己家里走去,梁亦侠接过樵夫身上的柴放到马背上,跟在后面。
路上莫鸢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听樵夫唱歌,歌声悠扬,曲调婉转,倒不似是一个樵夫想得出的曲子,问道:“大伯,你唱的曲子是什么曲子啊,很好听呢。”樵夫笑道:“是我在山上听来的,山上的水潭附近总有个女人在那唱歌,起初我还有点害怕,后来也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听多了就学会了。”莫鸢道:“那您没去看看么?”樵夫摇摇手,道:“那可不行,万一是天上的仙女,每天下来浣纱,我若是冒犯了,哪还有命在。”莫鸢笑了笑,心中却很是好奇,管他是人是鬼,我一定要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天天在那唱歌。梁亦侠心道,这傻妞肯定在想明天就去水潭看看究竟有没有仙女在唱歌了。三人来到樵夫的木屋,樵夫的妻子迎出来帮樵夫擦擦汗,道:“来了客人了啊,饭已经做好了,快进来吃吧。”梁亦侠将柴卸下来放到小院子里,在看这木屋虽小,住两个人已经绰绰有余,周围用木头做了栅栏,围成一个小院,院子两边种着些瓜果蔬菜,想是樵夫的妻子闲暇时种的。屋外晾着些风干的兔肉、鱼肉,进得小屋,只见屋子不大,却一应俱全,布置的十分温馨,梁亦侠暗想,在这里与自己心爱的人相依为命,白头到老,再也不用理会江湖中的纷争,倒也是件幸事。在看两位老人,老妇给樵夫夹口菜,二人相视一笑,无端生出一种敬仰之情。
莫鸢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明天去找那唱歌女人,她是长什么样呢。吃完饭,莫鸢帮老妇收拾好碗筷,打了个哈欠,老妇笑道:“姑娘累了,就去睡吧,偏房我已经收拾好了。”莫鸢奇道:“一间房?”老妇道:“是啊,你们小夫妻俩的,难不成还要分房睡?”莫鸢满脸无奈,难道孤身男女一定要是夫妻么?梁亦侠懒得争辩,拉住莫鸢的手,笑道:“多谢婶婶,那我们先去睡了。”不等莫鸢反驳,拉着她就进了偏房,莫鸢大惊,道:“你要干什么?”梁亦侠瘪瘪嘴,道:“我能干什么,睡觉呗。”莫鸢道:“你睡地上去。”梁亦侠瞪大了眼道:“凭什么?”莫鸢往床上一躺,道:“你在瞪眼也没用,这个床本姑娘今天睡定了。”梁亦侠无奈,只得让给莫鸢,拿了个枕头靠在椅子上睡了。
此时月上梢头,窗外鸟雀呀呀低鸣,莫鸢将地冥十三刀放在枕头下,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