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小丫头回去,靳宜安没吃药,凡是她入口的东西,照例要先经由草儿验过的。
“姑娘,这药……”草儿轻轻皱起了眉,看了一下帘外,见并无其他人在,才轻声道,“这药不能吃。”
药还是安神的药,只是里面多了些东西。
大夫再次被请进了靳府,他自己心里都有些诧异了,这靳府的姑娘未免也太多病多灾了些,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是第三次来了。听说这次病得是大姑娘和四姑娘,他的心又突的一跳,先前是四姑娘和大姑娘相继请医,这次竟然赶到一起了。不过,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大夫还是知道怎么才能活得更好,更久一些的。
等送走了大夫后,草儿和木儿都松了一口气。
“姑娘,您也太不顾着自己了,竟然把那一整碗药都吃下去。”草儿忍不住数落道,“就算那药不致命也不能这样吃啊。”
“不吃下去,母亲怎么放心?这样也好,我可以安安稳稳歇下好几天不用去请安呢。”靳宜安不在乎的笑道。
那碗药并没有想要她小命的意思,只是多出一些可以让人上吐下泻的成分,听说宜淑那边也是这种情况,靳宜安确信宜淑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杨氏怀疑宜淑知道了什么。想到那天宜淑应该比自己更早到锦华院,最后却是在院外坠树受伤,还真是蹊跷啊。
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带了明兰过来。
明兰此时已经梳洗干净,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给靳宜安见了礼就默不出声的跪在床边。
小丫头很机灵,见状立刻退了出去。
“姑娘。”明兰刚一开口,就被木儿的手势打断。
草儿端起窗边盆架上的木盆,里面还有半盆刚洗脸剩下的水,只见她推开窗户,扬手就泼了出去,边泼边说道:“小玲也太懒了些,连水盆都不知道倒掉,真该教训教训她了。”小玲就是带明兰进来的小丫头,在安时院里做些杂事。
水哗啦一声泼了出去,只听窗下传来一声闷哼,草儿诧异的说道:“王大娘,您在这儿做什么呢?我竟没看到,实在抱歉。”
王婆子支支吾吾,随意指了一事就顺着墙角溜了。
原来姑娘仍旧落得如此境地。明兰握紧了拳头,她还以为姑娘终于翻了身,再也不必受苦,哪知姑娘明面上是风光了,暗地里却还是处处受制。
“好了,你可以说了。”靳宜安让木儿扶着她坐起来,虽然那药伤不了命,却实实在在让她吃了番苦头,以至于说几句话就开始气闷。
“姑娘,您的病可不妨事?”明兰有些忧心,姑娘从小身体就不好,如今又一再的出事,长此以往哪里承受得住。
“我没事。”靳宜安摇摇头,就着木儿的手喝了口茶水,闭上眼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受委屈了,让你回来,却只能从小丫头做起……”
明兰拼命摇头:“姑娘,有您这句话,奴婢就算受再多苦也无所谓,当初若不是您苦求夫人救了奴婢和明菊一条命,奴婢和明菊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现在能再看到姑娘伺候姑娘,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靳宜安还想多说两句,但实在是昏昏沉沉支撑不住,只好看了木儿一眼,让木儿带了明兰出去细说,而她自己则是重新躺了下去。
“姑娘,不告诉她么?”草儿轻声问。
“先不说吧。”人心难测,哪怕是有救命之恩,有时候也是抵不过其他东西的。她宁愿先做小人,好过被小人所伤。
轻轻的合上眼,让眼前重归一片黑暗的宁静。
倚在酒楼临街的栏杆上,袁玓凤眼微眯,明媚但不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留下的只有丝丝暖意,一缕逃月兑了发簪的发丝垂在肩上,令他本就出众的相貌更添丰姿。
谁家儿郎玉润春风,浅酌佳酿,却叫路人醉。
“怎么不说了?”袁玓懒懒的挑了下眉,视线仍旧停留在楼下一架马车上。
小桦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免得又走了神忘了差事,回想下先前的话,他继续说道:“听说那靳大姑娘回府以后性子大变,先是教训了妹妹的丫鬟,接着就设计赶走了自己的女乃娘,手段虽然简单了点,但似乎靳府上上下下都毫无反应。”
“这倒有趣,连你都能看出她是设计赶走女乃娘,靳府的主子们会看不出来?”
“回爷的话,小的也奇怪呢,以前打听得那靳大姑娘不是个厉害的主儿,连奴才的气都受得,现在忘了所有事情却跋扈起来了。”
慢吞吞的点了点头,袁玓把玩着手中小巧的白瓷酒盅儿,嘴里随意的问道:“还有呢?”
“昨儿她还带人大闹了靳府的洗衣房,草儿那丫头打了一个婆子和媳妇子却没受半点惩罚,听说是为了要一个以前伺候的丫鬟。”小桦硬着头皮说道。这种泼辣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家公子,可怜他家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却要娶一个河东狮回去么?
“打架?有趣,真是有趣。”袁玓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自栏杆上起身,拂了拂衣衫说道,“走吧,该下去了。”
楼下那辆马车上走下一个头戴帏帽的男子,毫不迟疑的快步进了楼里。
小桦跟在袁玓身后,边走边说:“不过听说她闹过之后就病倒了,不仅是她,还有靳府的另外一位姑娘也病了,都是上吐下泻的毛病。我说公子爷,这靳府大姑娘又泼辣,身子骨又不好,可不是娶妻的——”他还没唠叨完,就见袁玓停住了脚步看自己。
“你说她和另一位靳府的姑娘都病了,都上吐下泻?”
“是,是啊……爷,您怎么了?”完了完了,他的爷不会是真看上那位靳大姑娘了吧?那位姑娘除了漂亮的什么用都没有啊。
还真是有意思,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病倒,倒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袁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由得用手指轻叩额头,草儿怎么可能会让靳大姑娘吃错东西呢?也罢,先去忙眼前的事,其他还不急。唔,退亲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啊,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退婚呢?这可真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