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将四个女儿一一介绍给了到场的太太夫人们,自然是博得了一片夸赞。她们倒也不是随意敷衍,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靳府的姑娘还真是不错呢,礼仪周全,又沉得住气,杨夫人果然是教女有方。
“好了,你们姐妹们也别守在我跟前了,平日里总抱怨我拘着你们,今儿你们随意逛逛吧。”杨氏笑得很慈祥,又满意的看了靳宜宝一眼。先前这孩子总逆着她,对于去各府做客极是不乐,今天却是规矩的很呢,想来她也是想通了吧。
虽然杨氏说了让她们随意逛逛去,可谁又真的敢随意去逛?除了靳宜宝被杨氏带着和几位夫人寒暄,靳宜安几个带着各自的丫鬟都略走远了一些就在一处花阴下停住了。
靳宜淑有些奇怪,因为昨天在宜宝那里时,宜宝还似是对那袁二公子旧情难忘,怎的今儿忽然就如此上心了,她不可能不知道今儿的宴会是为何举行吧?
“宜淑,宜淑?”靳宜安唤了两声,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靳宜淑摇了摇头,不论宜宝如何,她今儿最重要的是不露痕迹的让到场女眷们对自己留下印象。
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倏尔落到了宜珍头上,靳宜安不由得笑了,宜珍头上正插着一支新剪下来的花儿,那蝴蝶就停在了花儿上。
“真是花一样的美人,就连蝴蝶都给引来了呢。”一位夫人缓步走了过来,她上身穿着一件玉色九盘扣的上衣,下面系着一条湖蓝色绣着缠枝莲花样的裙子,头上也只有一支嵌红宝石的簪子,虽然衣饰并不华丽,通身的贵气却令人无法移开眼睛。
靳宜安对这位夫人印象很深,不仅因为她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安国侯沈磊的正室夫人,更是因为她是忠信伯袁炘的嫡亲妹妹袁苑,也就是她那未婚夫袁二公子的姑母。
“沈夫人。”三人连忙行礼。
“快别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刁难了几位姑娘呢。”袁氏掩口浅笑,一举一动,莫不端庄大方,“我不过是在亭子里闷了,随便出来走走罢了,正巧看到一只蝴蝶,跟着蝴蝶过来,才知道是因为有美人在这里,那蝴蝶才往这儿飞。”不等几位姑娘答话,她就拉着靳宜安的手上下打量,笑道,“这么标致的姑娘竟被我那嫂子寻着了,可真是好眼光。”
这话顿时将靳宜安羞了个大红脸,忍不住又多看了袁氏一眼:将婚事这么直白的挂在口中,这可不是什么和规矩的事儿,不知这位安国候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对自己有成见?若是她能让这些个贵妇人们对自己有成见,忠信伯府那边会不会因此而退婚呢……不,不行,虽然她要退婚,但也要名声,否则她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我向来说话直来直去惯了,大姑娘可不要往心里去。”见靳宜安不说话,袁氏反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源源不断的说了起来,“我呢,一来就是赴杨夫人的约,二来也存了借此机会见一见你的心思。这一见之下啊,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很和我心意。”她可是看得清楚,这位大姑娘虽然是个实打实的庶出,只是挂了嫡女的名而已,却一点没有庶女那股小家子气,进退又得体,长得又这么可人意儿,想来能拴住她那让人操心操不完的二侄子了吧。当然,还要好好的多看几次才行。
靳宜安有些窘迫,因为这位安国候夫人说话实在是太过直接了,直接到让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不仅是靳宜安,和她一起的宜淑宜宝也两两对视后干脆闭紧了嘴巴。
幸好有人来解了她的围。靳宜安笑了,怪不得宜宝今日这般上心。
靳宜宝被杨氏带着认识了几位夫人,自然都是家中有未婚晚辈的,虽然心里有些不耐,但想到这里还有一位至关重要的人,她便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言谈举止令在场的夫人们交相称赞,也让杨氏格外满意。终于,她总算是被准许可以四处走一走了。
不要小看这四处走一走,落在各位夫人眼中,她们就能从中看出这位姑娘究竟是真的有规矩,还是装出来的规矩。
虽然心里有些急,但靳宜宝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更是带着浅笑,让旁观的夫人们不由得暗暗点头。
在那里!靳宜宝眼睛微微一亮,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安国侯夫人,只是安国候夫人手里还牵着靳宜安的手。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靳宜安果然是她命中的敌手,可恨!
一团软软的小身子扑在了靳宜宝的腿上,仰着粉团团的小脸笑道:“姐姐,抱!”
靳宜宝皱起了眉,这个孩子似乎是那位杨太太的云姐儿吧?记得说过这个孩子很是缠她,她又格外宠着,所以就带了来,毕竟只是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而已,倒是因为玉雪可爱得了不少女眷们的喜爱。
“抱!姐姐抱!”云姐儿仍旧向靳宜宝扬着两只白女敕的小手。
“好,姐姐抱着。”靳宜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又露出了笑容,弯腰将云姐儿抱了起来,就这么走向了安国侯夫人方向。
被靳宜宝打断,安国候夫人没有丝毫不悦,从靳宜宝怀里接过了云姐儿,她边逗着云姐儿边说道:“看不出宜宝这么喜欢小孩子呢,云姐儿这丫头年龄虽然小,分量可不轻,亏你抱着她走这么远。”
靳宜宝用帕子轻轻拭去了额上的细汗,才笑笑说道:“没什么,云姐儿想要摘树上的石榴花,我便抱她来了——不会打扰到夫人吧?”虽然有些疲惫,但那含笑的模样真真是惹人心疼呢。
“怎么会,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袁氏伸手从树上折了一朵艳红的石榴花举到云姐儿面前,“来,婶娘给云姐儿摘花。”
谁料云姐儿撅了撅嘴,不高兴的推开袁氏的手,指着湖边道:“我要母亲。”
靳宜宝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倒是袁氏丝毫不在意,捏了捏云姐儿的脸蛋笑道:“好,那就去找母亲。”看到靳宜宝的不自在,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好笑的神色,“这小孩子的心思啊,就是一会儿一变,前脚想要花儿,后脚就想要果儿,真真是特地投胎来折磨母亲的呢。”
听了袁氏的话,靳宜宝这才露出了笑容来,心里不禁对这位安国侯夫人升起了十二分的好感,多么善解人意的夫人啊。
一旁的靳宜淑死死盯住云姐儿看了一阵子,随后紧紧低下头去,跟在袁氏身后向湖边亭子走去。很好,她已经想到了如何给在场的夫人们留下印象,而且还能彻底破坏掉这场特意为宜宝举行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