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徐景平的家里出来。张凌把孙晓明送回家,自只开着毕亦了,不是自己的宿舍,而吕薇的家,可惜的是,吕薇依然没有回来。
停好车,张凌无奈地拿着手包上了楼,打开房门,按亮大厅的灯,屋子里还是上次离开的样子。
吕薇年前走的时候,跟他说的很清楚,初八不回来,十五一定回来。可是现在都已经是正月二十三了,可是她还没有回来,打她的电话。却被告知已经停机。
在电业局政工科的档案里,只记着她的籍贯、生日之类的,关于她的家族地址、毕业学院竟然没有任何记录,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张凌托周信友向市电业局查询。的到了同样的结果,那里没有多少她的资料,这个排骨精神秘地从上面分配下来,现在又这样神秘地消失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不是这所房子,如果不是那些刻在脑子里的**时光,张凌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绮丽的梦,这个排骨精就这样神奇地人间蒸了。他想要报警,可是却无从下手,因为初八那天,周信友曾经接过她的电话,说是自己已经辞职了,不会再回白沙了。张凌曾经去查过那个号码,却是号码保密,无从查起。
张凌如梦游一样在屋子里游荡。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留着她的影子。她的衣物还好好地放在衣柜里,只有那块见证着她的第一次的床单不见了。
张凌拿起她的内衣,轻轻地捻着,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呼吸,上面还残存着她身上的香气,可是她在哪儿呢?
这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带给了他无尽的快乐,却也带给了无尽的思念。张凌在屋子里转了半天,还是转过身离开了。他还有工作要做,在这儿,除了思念,他什么也干不了。
回到自己的狗窝,张凌舒服地躺在沙上,拿出了孙晓明他们整理的材料,仔细地研究起来。这是一起典型的强行拆迁案件,但是这后面县政府到处起了一个什么作用。现在一时还难以决断,毕竟蒋仁峰口口声声他是按着县政府的红头文件执行的,如果是真是这样,怕是会比较麻烦。
招商引资工作是各级考核的一个重头,一个两亿元的项目谁也不敢轻视,就连徐景平在支持他们调查的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心,一再告诫他们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引起负面效应。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支持强拆;就要继续有人流血,如果反对强拆,那就可能影响招商引资,甚至影响到年终的考核,作为重点办主任。张凌是应该有点为难的。
如果从官本位出,他应该全力支持招商引资,这样政府有政绩,他这个重点办主任脸上也好看,至于那些被强拆的人,只好让他们认到。
可是他的良知告诉他,如果他支持强拆,那么他还真不如像前世那样辞职干企业去,那样身上就少了那份责任,也不用管那个什么可乐彬的死活了,甚至可以在他上访的路上适当地支持他一下。
如何既保证留住这两亿元的招商引资成果,又保证被拆迁群众的利益。这才是张凌现在考虑的问题。而这显然不是个易解的方程式。
那个大亨公司能派出蒋仁峰这样的人当经理,显然就知道他会如何对待那些拆迁户,而姓蒋的敢如此干。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引起老板的责备,从这一点上说。这个大亨公司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再联想到孙晓明说的,他们在省里京里有一定的势力,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应该是一个,官二代或是官三代的公司,干的就是这种以权压人、榨人血汗的买卖,所以说想要他们多拿拆迁费出来给那些拆迁户,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张凌站起来推开窗户,深夜的寒气一下子闯进屋里,逼得他咳嗽了两声,但是很快就被刺激的更加清醒了。
向阳市场商业网点改造工程。如果按大亨公司的设计来搞,即使是拆迁费适当高一些,开公司也是有利可图的。按这个逻辑分析,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事情,这个公司不搞,总会有别的公司接手,只是两亿元的投资额会把很多人吓住而已。
点上一支烟,看着夜色里的点点灯火,张凌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可乐彬和他跪下来的妻子,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想多赚点钱。把生活弄的更好一点,仅此而已。当遭受如此的打击的时候,他们被逼反抗,却是如离了水的鱼儿一样,根本蹦达不出任何波浪来,某些人要收拾他们真的比捻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明天一大早就找杜建昌汇报去。到是要听听这个人民政府的县长会如何说这件事,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理。要是杜建昌的坐到大亨公司一边,少不得会是一场恶战。战的结果如何,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张凌是不会退缩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晚上十一点多,他竟然接到了李书神的电话,“张主任,有件事情我得向你曰卿可,刚刚杜具长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让我把今天抓讲来“火,公司的经理蒋仁峰给放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凌心里一动,杜建昌有动作了,“李局长,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拘留是你们公安局做出的决定,现在有人要你们放人,也是你们的事。你问我,我该问谁去呢?。
李书神一听声音越可怜了。“张主任,我这个局长估计也干不了几天了,我求求你了,帮我指一条明路吧,干了一辈子了,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想能平调一个单位养老就好了,可是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怕那也只能是一个幻想了。”
见李书神说的可怜,张凌也有点恻隐之心,“李局长,按规定办嘛,还有啊,你的手机电池还真足啊。”说完把电话扣了,办法张凌已经说了,开不开窍那就是李书神的事了。
李大局长的脑袋那是绝对够用的,张凌的半截话一说出来,他就伸享用力拍了脑袋一巴掌,直骂自己是猪头,边骂边把手机拿过来直接开机状态下把手机电话给拨了出来。拿过座机一打,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侯再拨。”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这句女人温柔的声音,杜建昌的秘书高明有些呆。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无法接通了?这可如何向杜县长交待?可是不管怎么着,该汇报的事情还是要汇报,于是还没有睡觉的杜县长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杜建昌穿着睡衣在卧室里走了几步。“算了,卜高啊,睡觉吧,明天再说吧,那个姓蒋的也该给他点教了
“那怎么跟董总说?。
“说什么?电话关机,先睡觉,一切等明天再说。”杜建昌说完。伸手把电池拨了下来,顺手扔在桌子上,“为了钱什么都不管了。把人往死里打,真要出了人命,我看你怎么收拾
接到李书神的电话以后,张凌想了很长时间,杜建昌在这个时候出面为姓蒋的说情,说明了什么,难道说杜县长已经决定把坐到大亨公司这面来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明天的一场争辩将在所难免,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呢?
于是在当天晚上,有人在跳脚骂娘。有人却睡得很香,也有人在冥思苦想。
第二天还没上班,张凌拿着昨天督察办整理的那份报告来到了杜建昌的办公室,杜老板脸色并不太好,昨天晚上看来睡得并不太好。
“杜县长,这是昨天督察办对向阳市场商业网点改造工程强制拆迁工作的一些调查结果,请领导审阅张凌不卑不亢,把报告和照片递了过去。
“嗯,那件事情我听说了一点。来。坐下抽支烟,我先看看杜建昌说着接过报告,客气地把张凌让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张凌自然不会在县长办公室里随便抽烟,而是随意地四处看了看,便专心地研究起杜建昌的办公桌面来。就那么专注地坐着,没有动作,没有眼神,没有变化。
报告不长,内容都很直白,杜建昌只看了一分钟就看完了,又花了几分钟研究了一下,重点看了看几个数字,心里不由地长叹一声,妈的。老子引进这个狗屁公司到底是对还是错?
看着报告上面列举的一宗宗带血的拆迁,看着群众留下的一个个巨大的问号,再看看那真实的照片。有被强行推倒的房子,有被打得吐血的男人,有骄横的经理和嚣张的痞子,都如一个巨大的巴掌,扇在杜建昌的脸上,让他觉着火辣辣的。
引进大亨公司的本意是为了白沙展,勿庸置疑,这里面也包含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是他没有想到,大亨公司会这样进行操作。对杜建昌来说,他真正的意图是为民谋利,而不是与民争利,现在,他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大享公司是他拉来的,背后还有着他不敢触模的强大背景,如果大亨在白沙败走,那么也就意味着他这个县长在白沙的败走,这个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真的能继续支持大亨吗?继续支持下去就不会败走白沙吗?
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里,杜建昌在进行苦苦地思索,他的选择将决定大亨公司和他在白沙的命运。
一边是大的吓人的势力,诱人的升官前景,一边是血淋淋的场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杜建昌在天平的两端摇摆着。
“这份报告,很好,很详细。先放在这儿吧,我再研究一下杜建昌终于难以做出选择,还是决定来个鸵鸟政策,先放下再说吧。
张凌心里一沉,面对这样的报告和照片,杜建昌最后做出的这个选择,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一个不肯为百姓作主的县长就这样暴露出来了。
“好吧,杜县长这样说,那就留下再研究一下。对了,杜县长,昨天那个蒋经理三番两次地说,他是在执行县政府的红头文件,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呢?”
杜建昌这会儿心里正乱着,猛心示凌这么问”吕里一慌。“没有的事,政府怎么会行文昵凹口,汰拆呢?不要听他乱说
张凌点点头,看来姓蒋的说的怕是真的,政府的是真的坐歪了。“那好吧,杜县长,那我先回去了,不过这件事情不能拖的时间太长了,否则对双方都不好
看着张凌走出去的身影,杜建昌很有一种把他打到在地踏上一脚的冲动,这小子给自己出了一今天大的难题,真是难以选择啊。
正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听,是季中明打来的,小挂啊,怎么回事啊?董总的人在白沙被公安局抓了?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
“季书记,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我不听解释,我只看结果。董总是董书记的儿子,人家现在到我们这儿来投资,不管从哪方面说。咱们都得好好对待人家吧?可你到好,竟然把他手下的人抓了!听说昨天晚上题季中明说得很重。
杜建昌知道自己老板的脾气。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多说,只能等他说完以后,再找机会解释了。
“小杜我告诉你,白沙的形势很好,各级都看好的,所以我才把你放到白沙当县长,你要好好干,不要乱来,有些人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明白吗?。季中明说完扣下了电话,这也就是因为杜建昌是他的秘书要是换作别人,他才懒得罗嗦这么多呢。
杜建昌如电击一样,呆了很长时间才扣下了电话,季中明的话给了他太大的震撼,有些人确实是不可以得罪的,人家要动自己这个正处级小县长,那真是歪歪嘴就可以了,这样的巨无霸式的人物,他哪里敢得罪?
可问题是,如果大亨公司继续这样强拆下去,向阳市场商业网点工程将会一个巨大的麻烦,那些被毁掉了一切的业户肯定会把所有的怒火都到政府这里,这个代价也够大的了。
就在杜建昌痛苦地选择的时候,徐景平和钱永安却在紧张地商量对策张凌的调查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震惊,展是必须的,但是如果展要付出这种血的代价,那绝不是两位书记愿意看到的。
“钱书记,你怎么看这件事?”
钱永安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这个。大亨公司太胡闹,不但是胡闹简直就是草管人命,动用黑社会的力量来搞强行拆迁,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张凌插了一句,“根据目前的调查,这个大亨公司背景比较强大,董事长叫董路军,据说京里省里都有关系
“董路军?我说呢,原来是他啊,嗯,说起来他还真有嚣张的资本,这下子可热闹了!”钱永安一听。脸上一下子严肃起来。
“老钱,怎么回事?这个董路军什么来头?”徐景平拿过一支烟来递给钱永安。
钱永安打火点上烟,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个董路军应该是省委董书记的儿子
“董鹏的儿子?!”徐景平愣住了。
“嗯,应该是他钱永安用力吸了一口烟,“都说董书记的儿子在做生意,没想到会做的这么大。而且手段这么辣。”
张凌傻眼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次查看,最后会搞到这么一个程度,竟然弄的县委县政府要跟省委副书记的儿子打擂台,这下子可真是有点麻烦了。
不是说省委副书记的儿子就有多厉害,但是毕竟人家的位置在那儿摆着呢,这虽然是董路军的生意。可是天知道董鹏在里面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真到了图穷匕现的那一天,董鹏会对下面这些人施展什么手段想想都令人心里麻啊。
徐景平站起来在地上踱起了步子。“如果董路军是董书记的儿子,以董书记的家教,他的儿子怎么会采取这么野蛮的方式进行强拆呢?”
“大丈夫也难免妻不贤子不肖。董书记在工作中投入的精力太大,对孩子教育不够也是有可能的钱永安看着徐景平在地上打转儿,心里也是忐忑,“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啊,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依法办事,肯定要得罪大亨公司甚至是董鹏书记,那样不但是两亿元的招商引资会打了水漂,甚至会引起董鹏的暗手,许弘文的下场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有想再蹈他的覆辙。可是如果不依法办事,不但是对不起自己的良知,更是对不起党纪国法,对不起流血的群众,再往深处说,将来大亨公司改造完了,把相关商业网点一卖,他拍拍走了。剩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得县委县政府给他去擦。
面对着这样一个巨无霸一样的存在,张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个人的党性和人性竟然如此渺如同大浪袭来时的一株小草,根本无力换挡巨浪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