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江州藩王,手控藩军大权,就连知府和锦衣卫都里,还会怕一个老太太?”凌玉才不会孤寂身份,自也少了敬语。
张宁儿却微微皱眉:“老夫人手中无兵无权,但各地官员,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庆王还没撕破脸面之前,是绝不敢先动手的。”
“我明白了。”凌玉微微一笑,“凌家就是摆在江州的一道锁,什么时候锁砸了,就是庆王叛乱之日。”
“没错。”
“那……吧。”
“什么?”张宁儿没听清楚。
可凌玉却不再重复,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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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清官就没钱呢?
这是凌玉站在退思园门口,最大的感触。
清官虽说不贪墨,不受贿,可官做时间长,朝廷奖励有不少,再如同凌家这种八百年官宦的豪门,又长期盘踞在江州,有一座庄园做府邸,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这府邸,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纵然张宁儿说过,江州有三分之一的地盘归属凌家,而且这是本地最大的豪门,甚至超过了藩王。
可凌玉见着退思园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他如今是站在退思园地正门口。看着足足有几十尺高的石坊上面,刻着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提四个大字。
“一门天下”
这四个字笔锋如刀,里面的红漆因日久剥落,只有白乎乎风化的石末。但就算刻痕磨灭,只那四个字,就足够令站这门下的人,有惊心之感。
一门天下,这是何等的口气,何等的狂妄。
普天下除了皇族之外。还有谁敢说这种话,甚至还光明正大的刻在门前,这凌家在朝中看似隐忍平淡,可骨子里的傲气。却在石坊上地四个字里表露无遗了。
但什么是实力?凌家将这石坊立了几百年,那四个字雨打风吹几百年,不知换了多少朝代,可凌家还是凌家。他这一门天下,照旧没有谁敢指斥。
还不等凌玉再感慨几个来回,石坊后凌家大门,咿咿呀呀的打开了。那是扇黑色陈旧的木门。边角上都有些腐朽,但门上一百零八颗铜钉却擦的亮铮铮。
一个素黑色长衫,约莫五十多岁地老者稳稳的走出门来。站在凌玉面前。先左右巡一遍。再客气却冷漠的拱手作揖:“少爷可算到了,小人凌府管家凌思。”
“早知道我们要来啊。”花舞月瞪大眼睛。疑惑道。
凌思见是个丫鬟模样的人,居然开口插嘴,不禁眉间一皱,但还是对凌玉回道:“少爷在江州城外一百里时,府上就已经知道了。这三天我们全府都在为迎接少爷做准备,今个一早,知道少爷在城门口被藩兵堵着,原本小人想去迎少爷,可见着有两位大人在,就没做这多余地事情。”
凌玉冷哼,面前这管家凌思看似忠厚,却也不是什么善茬,刚才那番话,说的是有礼有节,其实却透着层层傲慢。
凌玉在江州城外一百里时,他们已经知道,这说明凌府的触手早就蔓延在外了。而今天凌玉跟庆王官兵对峙,这老家伙也是心知肚明,却偏偏没来迎接,这恐怕是早早的想给凌玉个下马威,让他见识见识江州这地界地厉害吧。
凌玉心里明白,却只是阴着脸没说,可旁边的沈廉却耐不住性子,冲凌思吼道:“你家少爷出事,管家却不闻不问,这也算大户人家的做派?”
“凌家地事情,还不用外人插手。”凌思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
对自家少爷,多少得保持点恭敬,可面对着沈廉这样芝麻绿豆大小地官员,凌思半点面子都不用给。几代内阁首辅都是这院子出去地,逢年过节连庆王都得亲自来一趟拜年,这院子门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撒野。
不过沈廉这一质问,却让凌思注意起凌玉带来的手下。说实话,这大管家心里,对北疆而来地庶出少爷没什么好感,更尊敬少少,但看到少爷竟带着这么多人手,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惊诧。
凌玉身边站着张宁儿和花舞月,自然是国色天香美貌无
后还有玉鲲跟吼哥两个彪形大汉,犹如两尊门神般充之后是八个一身黑色羽衣的护卫,凌思自然不知它们乃铁翼鹰的身份,只觉着八个人目中冷光,就足以杀人了。
若这些个只是随身护卫,那凌玉身后跟着的车队,便是实力象征了,那一溜插着盛联帮旗号的大车,可是衬着凌玉在豪侠里的背景身份。
更不消说在凌思面前,还站着两个朝廷命官。一个是江州本地新任知府,一个是这里的锦衣卫头子,而这两位官老爷,居然还得管自家少爷叫声老师。
想到此处,凌思心中的轻慢顿时收了起来,他多少有点后悔,今个一早该出面迎上一迎,也不见得会有此时的尴尬了。
“进府吧。”凌玉没让这尴尬持续多久,直截了当的下令。
凌思再不敢怠慢,急忙将少爷迎进大门。凌玉才一进府,这才感觉到,外面所看见的,只是凌府凤毛麟角而已,真正的宏大,迅速展现在面前。
凌玉曾经到过东林书院,那也是百年基业的大宅子,整个书院,都是建立在东林山上,书院的地界,把全座山都划了进去。
可凌府还要夸张无数倍,进门之后,凌玉看到的,乃是超过几百丈平原和一片波光粼粼,广阔无边的湖泊。湖泊之后,是连绵不断的青葱山脉。
这个凌家豪宅,居然将群山圈进了自家的院子,这份胸廓的襟抱,与外面一门天下四个字,契合的天衣无缝。
兴许是众人对凌府内的景象太过惊诧,凌思又微笑起来,引着凌玉一路前行,豪门的派头又显示在道路两侧站的笔直的仆人面上,这两行绛色衣服的下人,竟排的漫无边际,至少有上千人。
凌思一边走,一边笑道:“少爷,凌府的园子,有个名号叫退思园,少爷可知出处。”
凌玉这些酸唧唧的东西,正待撇嘴推月兑,边上的张宁儿却扯住他的手,凌玉顿时醒觉,这大概还是那混账管家给的下马威,总要让凌玉知道这府上的规矩。
凌玉是答不上来,不过张宁儿却学富五车,想也不用想就道:“凌玉少爷才思敏慧,博学多闻,这些简单的典故,也敢来难他,不用说少爷,就算我也知道,‘退思’二字,便是出自《左转》‘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一言,想来凌家前人造这院子,是留给后人一个退思补过的机会。”
“张小姐果然博闻强记,再下佩服。”凌思点点头,对张宁儿的态度非常怪异。
正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湖泊边上。
这湖泊甚是广阔,与普通江南园林的小池塘不同,这边是真正的大湖,方圆足有数百丈,岸边种满桃柳,远远望去,清风中波光粼粼,青山绿水相互映照,简直妩媚到了极点。
凌家的府邸,就是建立在这山水之间,一半临水,一面靠山,这又是取“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圣贤言。
“果然是好地方!”凌玉这一路而来,哪里见过这么大手笔,这么精致的园子,由衷赞叹起来。
凌思却也不显高兴,他带着凌玉等人穿过一条水上长廊,直到坐春望月楼前,这才停下了步子。
“少爷,各位夫人,便在里面了。”凌思低眉顺眼的交代,“少爷是晚辈,又一路惹祸。老夫人不太高兴,少爷需多多恭谦,多说好话,才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凌玉听到这话,才觉着有些异样。
果然,凌思压低声音,凑近道:“老奴几次难为少爷,实在是想压压少爷的傲气,以免您跟老夫人犯脾气。只是少爷这傲,果然是凌家子弟天生的,还请少爷好自为之。”
凌玉这才晓得,这老管家一路没给好脸色,却不是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叫凌玉能低个头,安耽的进门。不过这行人偏偏是一路争斗着过来,丝毫不晓得什么叫退步海阔天空。
凌玉叹口气,带着花舞月和张宁儿,便走进了阳光明媚下,却戚戚黑暗的坐春望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