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不过房间中的冯子却仿佛已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过了一辈子了。
这个小小的房间以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透着股子刺鼻的腥臭味道,好像是几年没清洗过的厕所,又好像是烂了不知多少日子的臭肉仍积在房中。
地板上处处都有形象可疑的堆堆紫黑色秽物,天花板上的灰丝拉得老长,指头大小的蜘蛛在其间爬来爬去,不知名的小飞虫婴婴飞舞,他坐过的那张椅子更是污浊不堪,唯有中间坐过的那块现出一块光鲜的印迹。
以他高贵的出身与重要的地位,什么时候呆过这种地方受过这个苦?即使是这次千里转战的壮举,因为有得是部下可以指使,冯大将军也一直是过得极为惬意的。
刚刚一直被人扁来扁去,他也没工夫注意这些,可这些安定下来,他才发觉光是这种环境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一种极不人道的可怕酷刑了。
就在养尊处优的将军快要被自己的洁癖折磨到发疯发狂边缘地带的时候,门突地打开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士兵蜂涌而入,冲上前去,架起冯大将军就往外拖,冷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冯大将军吓得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大喊,“我要见姜团长,我们有谈过的,他说了回来还要再跟我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边喊边挣扎扭曲,极力地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物体,以减缓被拖出这刚刚一刻他还恨不得立刻离开的肮脏房间。
但所有的努力在绝对暴力之下都显得是如此徒劳,可怜的将军终于还是被拖了出去。
这种景象他以前也曾见过,那些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重犯,都像今天这样被如同死狗一般拖出去,然后砰一声闷响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还曾亲临数次死刑现场观礼,可如今形势颠倒,轮到他冯大将军去迎接那如同死神鼓掌般的砰声闷响了。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自己死趴在地上脑袋变成个烂西瓜的景象,恐怖让他浑身发抖,双腿发软,竟然连直立都不能做到,如同滩烂泥般全*着士兵的拖拽才能勉强前进。
穿过长长的走廊,冯大将军最后被拖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面积不大,六七个穿着笔挺军服的军官正肃穆地站在房间中,为首的正是一一八团现任团长传奇战斗英雄姜疯子子欣上校是也。看到好像死狗一样被拖进来的冯大将军,众军官立刻啪地一声齐齐敬了个礼,恭声道:“欢迎冯将军光临一一八团。”
说完这句话后,姜子欣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头,连忙对那两个架着冯子友的士兵吼道:“你们在干什么?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吗?你们知道这是谁不?这是位将军,一根小指头都可以把你们碾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快把将军放开!”
两个士兵齐声应喝,一松手,啪叽一声,把将军扔在了地上,可怜的将军烂泥般瘫在那里,发出细若管箫的低声哭泣,那哭泣中似乎又有低沉语声喃喃不休。
姜子欣凑上前去,贴近了才听个大概意思。
“不,不要杀我,我有天大的秘密要告诉姜团长,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祥林嫂般把这几个字重复不停,泪水鼻涕抹得满脸都是。
姜子欣觉得好笑,但他马上就换了张关切的面孔,轻轻推着失神的将军,叫道:“将军,将军,你还好吧,我是姜子欣啊,一一八团团长。”
“啊?”冯子友抬起无神的双眼,失焦的瞳孔好一会儿才聚在姜子欣脸上,突地大叫一声,双手一张将姜子欣紧紧抱住,大哭道:“姜团长,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我是将军,要求与将军相等的待遇……”那抱得叫一个紧啊,就算是迫于世俗压力而只敢偷偷模模在一起的同性恋看到了久别恋人干柴烈火崩发也没有这么个紧法。
姜子欣干咳两声,挣月兑冯子友的搂抱,道:“将军,没有人要杀你,你不要害怕,将军……”耐着性子柔声安慰,冯子友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算安定下来,但仍然将信将疑地问:“上校,你真的不杀我?”
“当然,您是为了争取民主自由打扮专制军政府而激战千里胜利转进西伯利亚无人区的英雄,是我们敬仰的对象,我怎么可能杀掉像您这样一个英雄呢?”姜子欣一脸崇敬地看着冯子友道:“听了您的教诲之后,我茅舍顿开,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我们要奋起,要为伟大的理想而英勇战斗。刚才我招集了本团全部高级军官,我们一致决定追随您伟大的脚步向着光明正义绝不停步地猛冲。现在正是请您来为我们做指导的。”
“啊?”死里逃生的狂喜刹那间冲击得冯子友迷迷糊糊,兀自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盯着姜子欣看了一会儿,这才又憋出一句,“姜上校,你真的不杀我?”
“将军请放心好了,只要有我们一一八团还有一个人在,就一定保证您的安全。来,我为您介绍一下我们这些志同道合的团部成员。”姜子欣一抬手,把冯子友从地上拉起来,挨个介绍道:“这是我们团的参谋长李雪峰,这是一营长贺铁陵,这是二营长甄章雨,这是三营长于丸……”
冯子友总算是恢复了理智,与各军官一一握手之后,上位者的气度终于回到了身上,紧握着姜子欣的手道:“我代表在军政府压迫下苦苦挣扎期待民主与自由的数十亿民众感谢你们的加入,正是有了你们这样英勇而明理的年轻人,我们永远也不会失败,正是因为有了你们,人类才拥有永不灭绝的希望。相信我,世界将是属于你们的,未来将由你们创造,你们必定在历史的华丽篇章上写下属于自己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一时语声发颤,不知是为了自己所奋斗的事业又有生力军加入而激动,还是为了死里逃生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