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多加几句:关于种族械斗,在农村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能住在大城市的朋友有些陌生。农村特定的生活环境使家族、种族观念十分深入百姓思想,往往族里一人出事,大家都要出动,通常的指挥和发号施令都是由族里威望比较高者来做的。至于因为种族械斗而发生的死人、流血事件也很平常,辖区P出所对于这些械斗多半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没有人报案,一般是不会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械斗的场面通常会比较大,警力不足是主要原因,曾有P出所干预械斗,结果除了警员严重受伤外,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事发后P出所领导人,因为警员发生伤残事件,受到上级严厉批评和降职调任,所以就算再有报案,警方也会拖到械斗结束后再来。这几年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这种事情已经渐渐不见了,人们都忙着为钱而奔波,谁还会为此而拼命,况且大部分青壮男人都外出打工,家里剩下的老弱病残已经不足以引起大规模种族械斗了。)
村长赵六宝和村委书记赵光亮,正在村委的办公室喝茶聊天。基本上每天的模式都是这样,家里有农活就回家忙农活,没事的时候就跑到村委来消磨一下时间。
赵三宝砰地一声推开门,一看两个兄弟都在,放下了心,在村里还没有这两个能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六弟,光亮哥,我把周木匠给打得快不行了,现在怎么办?”赵三宝不待坐下就把事情直说。
赵光亮说:“你就不能少惹点事,弄得我们赵家现在都成村霸了,不要大事小事都动手,今后能和平解决的事,就和平解决。镇党委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批评过我很多次了。如果不是因为村里没人敢顶我的位子,可能早把我这书记撤职了,以后注意点。”
赵六宝问道:“三哥,是不是因为地界的事儿?你们又占了人家地吧,行了,明年犁地的时候还给人家。人不是没有死吗?大不了给他家几个医药费,周木匠和他老婆为人老实,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坐下来喝杯茶,我们兄弟俩也有日子没在一起说说话了。”
******
王会计跑回家后,坐在自己的那张老式太师椅上喘了半天气,赵家在村里的气势他比谁都清楚,这几年他的村会计位子越坐越怕,村长和书记的贪心越来越大,本来就十多万的公粮提留款,他们从原来几百元的‘借用’,发展到现在几千元的私自侵吞。而且连一张白条子都不打,还让王会计自己把帐做平。他知道将来赵家出了事儿,他这做会计的绝对逃不了责任,所以有时候他竟然也会想,就让赵家永久控制村委吧,受点气总比出事要强多了。
王会计正胡乱想着心事,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说:“就是这里了,快把一块钱给我。”
*******
大波和众人杀回村子,这一年多来,他也学会考虑问题了,否则也不会坐上保安公司经理的位子。人太多,他让众人在村外等候,自己和三个兄弟先找到王会计问清经过。
进了村子,正好遇到了一个小孩子,大波许诺他,领他们到王会计家后就给他一块钱。小孩子拿到钱走了后,肥肥上前咣咣凿了几下院门。
王会计吓了一跳,今天怎么净出事儿,听外面的声音,人不少,会是谁?他满怀疑云去开门,刚开了条缝,砰地一声来人就将门推开,四人进了院子。
大波问:“你就村里的王会计,我问你事情你老实说,不然有你好受的。”
王会计虽然在村里也算把手,但他平常并不到镇上瞎转悠,所以并不认识大波他们。这群人气势汹汹,看样子一个应对不好就要倒霉,他应道:“是,我就是村里的会计,有什么事你问吧。”
大波说:“刚才是谁在田里打伤了周卫国,你老老实实交待,不许有一点儿隐瞒!”
王会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周卫国家的人,不过也不对呀,周卫国那家伙什么时候会认识这些个个不善的人。他们知道的挺快,自己刚回来不久,人家就找上门了。
“是村里赵三宝动的手,他俩因为田地不均的事儿吵了几句嘴,赵三宝一时气急用石头砸破了周卫国的头,周卫国想用铁锹去砍赵三宝,结果被赵三宝夺下去,反而砍伤了他,事情就是这样的。”王会计没有隐瞒,大体向大波说了一下,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看这群人的样子,赵家只怕要有麻烦了,他自己的心里也盼望赵家能吃点亏,省得赵家整天在村里趾高气昂,只是就他们四个人,能跟村里几百号赵家人斗吗?
大波接着说:“好,那你领着我们找到赵三宝,找到后就没你的事儿,如果你敢耍心眼儿?”大波说着从身后抽出橡胶棒,比量了几下。
王会计一看,心想:“妈呀,真是来找赵家麻烦的,我还是识相点吧,至于会不会让赵家知道是我带路的事,等以后慢慢再说。”
王会计领着四个人先到赵三宝家看了看,结果锁着门,赵三宝的老婆一早到了田间干活,赵三宝还没有回来。王会计知道赵三宝打伤了周卫国之后,他肯定不会留在田里,如果家里没有,那一定是在村委,村委是赵家的议事厅,赵三宝一定是找他弟弟去了!
王会计领着四人又到了村委办公室,他先悄悄趴在窗上向里看了一下,然后对大波说:“那个赵三宝就在屋里了,村长和书记也都在,你们自己解决事情,我还是先躲开的好。”
大波没有理王会计,上前砰的一脚将办公室的门揣开,“谁是赵三宝!给老子站出来!”
赵三宝一听来气了,谁敢到村委撒野,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将身后的凳子碰倒了也不顾,“老子我就是,哪来的龟儿子,活够了是不是!”
大波将藏在身后的橡胶棒拿出来,一棒向赵三宝的肩头砸去,他没有砸赵三宝头,怕一下子砸晕歇菜没得折磨了。
赵三宝没想到来人比他还狠,二话不说就一棒,大波本身就是混混出身,这一年多又加强了锻练,这一棒子直接把赵三宝打翻在地,肥肥,大鸟上前摁住赵三宝,大波说:“把他带出去再说。”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道理大波几年前就懂了。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赵六宝和赵光亮先愣住了一会儿,赵六宝见哥哥被人打了,还要带走,他大声对众人说:“谁敢带他走,造反了是不是,你们是哪里的?”
大波没稀得理他,麻杆也上来了,三个人押着赵三宝就往外拖,赵六宝和赵光亮也不是善类,手头没有武器,只能徒手扑了上来。
麻杆放开赵三宝,与大波一人对付一个,橡胶棒子向赵六宝和赵光亮身上招呼过去,赵家两人吃了没有武器的亏,想要学赵三宝夺周卫国铁锹那样夺橡胶棒,但大波和麻杆是经久战阵,这一年多又跟部队的教官学过不少擒拿格斗,赵六宝和赵光亮非但没有夺去橡胶棒,反而被揍得趴在地直哼哼。
大波等人不再管他们俩,拉起赵三宝就往外走,赵三宝还想反抗,大波照着他的后背又是一棒子,他这才老实了点。
还没有等大波押着赵三宝到村头与众人会合,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赵六宝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赵家三十岁以下的男子听着,赶紧抄家伙到村头救人,有一伙人把赵三宝带走了,大家不用留情,下死,老规矩凡参战者每人发三块钱营养费!”
大波也听到广播了,心想这个村子也太牛B了,赵三宝听到广播更不想走了,结果又招来一顿毒打,他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快要散掉了,这伙人是谁,最近也没有与外村人起冲突,他们下手也太狠了,比刚才自己打周卫国都要狠!对了难道说他们是周卫国的人,不可能啊,那个木匠有什么能耐找这么多人来。
等大波他们回到村头与众人汇合的时候,已经有赵家人拿着大撅、锄头、铁锹、镰刀从家里和田间赶过来,先期赶来的几个人一看,妈呀,对方黑丫丫一片人,手里全拿着大黑橡胶棒子,赵家见自己这面人少,都老远站着不敢靠前。
一个副队上前问大波:“波哥,我看还是先把这个人押回去再说吧,我是邻村的,这个村里赵家的人相当凶狠,他们打起架来都是整族出动,不好对付。”
另有一个副队在部队当过兵,算是有文化的人,对大家说:“我们要是把他绑回去,这可跟打架的性质不一样了,怕对公司不利。”
大波果断地说:“先把这死猪的腿敲断,大家把车发动开,打不过他们就撤,我们也有营养费,打完架,每人发十块钱!”大波和四个队长的工资是不低,可是这些保安人员却只有三四百块钱,这些人本来都是些好打架的分子,他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打架,但大波和四个队长平常对手下都非常不错,就算不给钱他们也不会退缩。
赵三宝一听要打断自己的腿,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大波追上前一棒朝他腿上敲去,‘啊’,赵三宝惨叫一声。
赵家的人刚才等了一会儿,又有二三十号人赶了过来,这样双方的人数差不多齐平,刚才赵三宝的惨叫他们都听到了,赵家那边有个领头的,一举手里的锄头,喊:“大家上啊!”
肥肥一举橡胶棒子也喊:“大家冲啊!”
百十号人搅在一起,混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