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磐看看张海洋愤怒的脸,知道他虽然表现得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其实并没有射杀赵毅夫的意图,否则根本就不会费这么多话。[全文字首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志和这个协调者的个性所致,聂磐感觉14号方舟特快的资深者们对于老赵的态度相当的矛盾,有时甚至令人费解。
在方舟特快上的几天,聂磐和自己的“导师”王志和相处得最多,也对他比较了解。
王志和似乎总处于一种摇摆状态,既想最大限度地保障团体利益,又做不到把可能损害团体利益的边缘人彻底抛弃。所以他不肯担任赵毅夫的导师,也不会硬性指派别的资深者当他的导师,但又忍不住指点老赵去求司徒俪。
他的这种态度或多或少地也影响到其他的资深者,所以就像张海洋所说的,14号方舟特快不会把老赵这样“不中用”的新人杀掉或是当炮灰,但也不会热情帮助和接纳他们。
这样优柔寡断的态度对团体来说并没有益处,但聂磐觉得换了自己恐怕也一样。也许,归根结底他们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死场。
聂磐想了想,问道:“你仔细看看终端的信息,有没有提示你达成‘规律守护者’的伟业?”
“没、没有啊。”老赵慌慌张张地说。
“那就是说,你刚才销毁的不是地宫里的全部丹药,别处应该还有同样的神秘丹药。”
“那又怎么样?”张海洋余怒未息,“自由任务咱们都是捎带着做,难道还特地搜遍整个地宫去找别的丹药吗?”
“海洋,把枪收起来。”解围的是司徒俪,不过在聂磐看来,她不只是为老赵解围,或许更是为无法开枪的张海洋解围。
张海洋不情愿似的哼了一声,悻悻地放下手,把金枪收回灵魂武装栏。
司徒俪又转向赵毅夫,语气淡漠地说:“再往前走只会越来越危险,你已经拿到足够的荣耀值,没必要再跟我们走了。”
老赵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又踌躇着说:“这样……行吗?”
“反正你也派不上用场,只会拖后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海洋抢白,“怎么,你还觉着蹭的荣耀值不够多,还想再跟着捡点油水?”
赵毅夫听而不闻,只是看着司徒俪:“那啥,我是说那个使命任务,不是非得做不可吗?我在这儿呆着,也算完成任务吗?”
张海洋嘴一撇,一脸鄙夷地把脑袋转向一边,像是连看都不愿意看这个人一眼了。[全文字首发]聂磐也不由得双眉一皱,老赵实在有点过分了。
“使命任务跟自由任务不一样,是全车组共享的。”司徒俪厌烦地说,“你要是那么怕死,只管在这里等着我们完成任务吧。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不要指望每次任务都能这样过关。”
“那是那是。”赵毅夫赔着笑说,“我这次回去就跟聂老弟他们好好学学,下次一定出力,一定出力。”
司徒俪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往出口处走去,张海洋和聂磐也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赵毅夫的笑容僵在脸上,渐渐淡去,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被溅出的酸液烧出一个个小洞的裤角。
炼丹房的出口通向又一个宫室,从摆满宫室的大瓮和各种酒具来看,这里存放的是秦皇宫的御酒。
如果在平时,即使挂念着任务和另一个小队的人,张海洋也会大呼小叫地对这些窖藏两千年的古酒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在发生了刚才那样不愉快的事后,他只是闷声不响地紧跟司徒俪的脚步前进。
聂磐也只是扫视了一眼酒窖四下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潜藏的危险和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快步穿过了这间宫室,进入下一段通道。
从大厅到这里,除了一开始遇到的机关和披甲卫士以外,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危机。不仅如此,刚才的休眠卫士和丹药,就好像是特地留给他们赚荣耀值的赠品一样。
但就像司徒俪说的那样,往前走会越来越危险,聂磐知道不能掉以轻心,也许就在下一刻……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司徒俪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前加速快跑。聂磐一愣,只见张海洋也跑了起来,随即听到通道前方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
王志和小队正在战斗!
意识到这一点,聂磐也全速往通道出口跑去。
越往前跑,枪声越清晰,枪声中还夹杂着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什么怪物的吼叫。
通道口处分外明亮,虽然一路上的人鱼油灯也照得各处宫室和通道处处通亮,但是通道口处的亮光却让人觉得那里像是通往地表一样。
冲出通道口的一瞬间,令人匪夷所思的壮观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是一个庞大得无法形容的地下空间,上方的穹顶离众人所处的地面至少有七八层楼的高度,上方不知道是什么光源照得整个空间亮如白昼。而在众人面前不远处,像是一片河滩或是海岸,再往前是一片不知多宽的“水面”,极目远望,不见对岸。
“水面”缓慢地流动着,在明亮的光线照耀下反射出光怪陆离的奇诡色彩,但仔细一看,却能看出那是一种不透明的银白色液体。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临行前王白为众人简述有关秦始皇陵的史料时引用的这段话,正印证了眼前的景象。上有日月星辰照耀,下有水银灌溉而成的江河大海,秦始皇的天下似乎也被他微缩之后带到了陵墓中。
但震撼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比起这个前人耗尽心血创建的天下奇观,另一个令人惊骇的景象更是和他们切身相关。
在他们所处的“河滩”上,左手边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一大片红彤彤的“东西”正在活动,枪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从司徒俪小队所处的角度和距离,完全看不清那些红彤彤的是什么。如果说是物体,它们却又会活动、还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如果说是生物,却又看不出个体的界限,只能见到一大片绵延数十米方圆的、不断蠕动的鲜红色,完全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因此只能用“东西”来形容。
如果只看颜色和活动的方式,倒让聂磐想起以前见过的一种生物,就是养鱼人喂鱼的那种红色线虫。它们会在水里逐队成球,几十几百条结成一个虫团,远看就像一个有无数红色触手的球形生物,实际上是由无数个体组成的。结成团的红线虫在水里蠕动的样子,看久了会让人心里发毛,远处那一片刺眼的红色也让人有同样的感觉。
司徒俪跑出通道口时只停顿了一下,扫视四周大略了解一下环境,就继续往传来枪声的方向跑去。
而跟着司徒俪全速奔跑不过几秒钟后,就临近了那一片“红色”所在的河滩,聂磐也随之看清了那片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卧槽!”张海洋在旁边失声惊叫,聂磐也不由得倒抽了一丝凉气。
那些蠕动的“东西”的确是生物,准确地说,应该曾经是人类,至少从头部、躯干和四肢的形状来看像是人类。
之所以会呈现出一片鲜红,是因为这些“人”都没有皮!
在它们体表没有肌肤,只有一片红艳艳、黏糊糊的红肉,随着那些“人”的活动而以令人作呕的方式扭曲着。
王志和小队不知是被这些无皮人围在当中,还是被隔绝在对面,总之聂磐在这片血红色的肉海中暂时没见到他们的踪迹,只听见枪声时断时续地在肉海对面响起。
张海洋在离那群无皮人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开始朝着它们射击。
而司徒俪和聂磐都属于近战者,只能继续前进。聂磐看见两三个无皮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张海洋从背后射来的子弹打爆了头,这下自然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外围的几十个无皮人掉头往司徒俪他们的方向扑过来。
从背面看已经是糁人刺目的无皮人,这一掉转头来,更是一副几乎无法正视的恐怖景象。从后面只能看到它们没有头皮的血红后脑,而转回正面,聂磐等人就能看到他们变形的五官。没有眼皮的眼睛呆滞无神地盯着前方,丑陋的鼻子像是脸上那一堆血肉中突兀而起的一团赘肉,没有嘴唇的嘴里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大概是因为看到它们正面形貌,更让人确认了它们曾是人类的事实,所以给人造成的心理冲击更大。即使是本性凶残冷酷的人,在见到自己同类变得不似人形的面貌时,也不会觉得很愉快的,这是一种智慧生物对于死亡和痛苦的本能畏惧。
但此时没有时间让聂磐感慨,不管是他还是司徒俪,对于眼前的生物只能有一种认知:这是必须消灭的敌人。
无皮人们发出含糊不清的唳叫,朝着司徒俪和聂磐扑了上来,然而已经挥起巨剑的司徒俪,对它们来说就像是一柄击碎一切的重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