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间时,我脑海中依旧是怀特苍老的背影,他依旧的气质,却又佝偻着背,印象中的老人身影似乎显得有些模糊了,一会儿像气吞山河,可以和一方霸主称兄道弟的强者,一会儿又像年老力衰,一心只想安度余年的老裁缝。
“怎样了?”克雷迪尔见我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大师说会把礼服给我们送来,”我说,“走,回去吧。”
克雷迪尔微微一怔,想必已经从我的表情看出另有内情,不过他也不是多口之人,默默点头,便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坐在马车上,我闭目养神,虽然今天并不算太疲惫,但怀特大师的一些话依然在我耳边萦绕,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偶尔挣开一下眼睛,我注意到克雷迪尔正注视着我,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他有话想说,有怕打扰我休息。
“怎么了?”我问道。
“噢,其实没什么,只是……”克雷迪尔神色有些复杂,踌躇、忧虑、患得患失,“……芙若娅,你不会在离开了,对吗?”
“……嗯。”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太好了。”克雷迪尔笑了起来,我很久没有见他笑得如此舒畅。
“我尽量吧。”我在心中又补了一句。
两天后,傍晚。
王宫大门外,站成两排的近卫军,例行着他们一贯的维持秩序以及巡逻保卫的工作。
不过今天不论从军容的整齐上来讲,还是士兵的精神面貌上来讲,似乎都特别出色,乍看上去,简直像阅兵式。
作为拱卫首都和王室的军队,近卫军的待遇远比一般军队要好,而在操练上,尤其是关乎到感观的操练上,也是特别严格,毕竟着关乎到王家脸面所在,尤其是今天,长官已经发了话:“今天国王陛下难得召开宫廷舞会,哪个家伙给我捅了篓子,非要他好看不可!”
离宫廷舞宴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在直通王宫大门的那条宽阔道路上,一辆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排著长长的队伍缓缓地驶来。
喜爱炫耀是人的本性,而这次舞宴更是非比寻常,这是全国最高的档次,能参加它本身也意味着一种尊贵了,何况这是国王生日以前第一次大型活动,更成为了各路贵族以及朝廷大员炫耀豪富和地位的舞台。
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而言,他们比拼的重点早已远非华丽的服饰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了。
拥有悠久历史的家族纹章,同其阶级相当的高大而又宽敞的马车,拉车的骏马同样是很重要的夸耀地位的东西,而众多的侍从亦是是地位的象徵,反正王宫里自然有地方安置这些跟班的,虽然他们本来也不用去。
当然,作为一个还没有五十年历史的新兴国家,巴鲁特王国的大多数贵族历史也不长久,难得一两个称得上历史悠久的家族,多半血统也不纯正,要知道在巴鲁特王国成立以前这片土地可是久经战火,这些传统贵族不被灭门已是万幸,剩下的一些早已流亡在外,后来雷奥一世结束了东南的战乱并成立了布鲁特王国,开始封赏功臣,然而雷奥自己身世不显,跟随他的人也大多出于草莽,在得到财富和权势以后,便开始追求高贵和风雅了,雷奥一世对此自然也非常理解,于是君臣之间心照不宣,很多新贵们和那些落魄的古老贵族发生了各种各样的联系,缔结姻亲的有,拜为父子的有,总之一方需要现实的财势,一方需要高贵的姓氏,大家各自拥有对方需要的东西,算是互惠互利的交易。
当然并不是名一个新兴贵族都这么做的,也有的人对于那些所谓的古老和高贵并不难么看重,其中代表就是一方诸侯克莱顿公爵了,据说当初雷奥一世曾经特别关照,让他在七个最显赫的古老家族中任选一个作为自己的姓氏,却被克莱顿推辞掉了,并以自己原来的姓氏得到了公爵的封号以及公国的封地。
对于这件事说法很多,有人讥笑为“农民不识好歹”更有人恶意地说“烂泥扶不上墙”,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不计较虚名和出生才是英雄本色”。
而克莱顿公爵本人对于这一切一直缄口不言,从未发表过什么观点。
而此时在道路上,一辆与其他豪华马车相比并不算很起眼的小马车上,赫然悬挂着克莱顿的家徽——一只雄鹰展翅翱翔,爪子上抓着一把宝剑。
有意无意的,一些马车自动靠向道路两边,为这辆马车让出一条道来。
一些所谓的高贵家族,尽管一直瞧不起贱民以及贱民出生的人,但真正碰上虽然出生不高但掌握实权的人物如克莱顿公爵这般,虽然背地里说什么不敢保证,但至少当面是绝对不敢拿出他们一贯的趾高气昂的态度来的。
说话间,这辆马车已经捞到王宫大门口,接待官员的眼力很好,老远就看清了家徽,立刻抖擞精神大声喊道:“克莱顿公国,克雷迪尔将军到~~~”
这话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这里本来就聚集了不少人了,其中女眷更是不在少数,一群平时很闲的女性聚在一起,自然东家长西家短什么都来了,虽然克莱顿公爵本人没来,但这位马车中的年轻将军,也是极有名气的人物,很多人早就想亲眼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