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何出此言?实在让克莱顿汗颜,有什么要求!”
“公爵大人太客气了!我亚历山大最敬佩你这样的英雄,只要力所能及,无有不允!”
克莱顿和亚历山大竟然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极热情地表示,说的话不同但意思完全一样,我在一旁看得暗暗好笑:这两个人都有些枭雄本色,他们完全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虽然阿尔萨斯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但怎么分法可没定下来,谁是最后的赢家,也就没定。高森四世顶着国王头衔却又民怨极大,那是肯定要杀的。而文森特公爵正是剩下来的关键人物,以他在阿尔萨斯的威望和基础,谁掌握他,就等于把大半个阿尔萨斯装在了口袋里。也难怪克莱顿和亚历山大一听他有请求顿时表现出了春天般的温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想不感激涕零都难。
不过文森特这么多岁数也不是白活的,我方的意思他心中雪亮,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说:“其实我的请求,就是希望二位日后能够善待我国百姓,仅此而已。”
这话却让克莱顿和亚历山大有些尴尬,他们难道不懂拉拢人心的道理?原本就算文森特不说他们也是这么打算,而如果是私下里,他们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文森特,可偏偏现在两人一起却不好明确答应,毕竟着答应的话一出口,可就等于**果的宣告对阿尔萨斯的领土怀有野心了,毕竟这次作战是以巴鲁特王国讨伐无道昏君高森四世,解民倒悬的名义,而不是他们公国自己的名义。
克莱顿和亚历山大地关系更是极为微妙,一方面阿尔萨斯的利益分配尚未定局。他们互相之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不愿意被对方抓住任何小辫子,可另一方面他们又绝不希望过分得罪对方,因为任何一方一旦被逼急了和雷奥二世联合,将对另外一方极为不利,而他们俩人如果保持一个合作的姿态,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把雷奥二世排除在外,所以雷奥二世一定会试图拉拢他们中的一方打击另外一方,这三方面呈现一个等腰三角形的互相牵制之局。谁也不能妄动一步。
不过两人是何等样人?自然也不会就此语塞,眼珠一转之间纷纷打起了官腔,什么必定规劝国王,什么在自己统辖的范围内尽力云云,总之都是些没有破绽的话。克莱顿也就罢了,我惊讶地发现原来亚历山大说话也可以这么转弯抹角,一点不像我平时印象里的高傲和缺少耐心,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当初霍格维德地比武亚历山大未尝不是故意被我激的。而就算输了他损失其实也不大,以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别人不会说他弱,只会说克雷迪尔太强,正因为如此,雷奥二世对克莱顿也就越加的堤防,对亚历山大这个“傲慢莽夫”却更加没什么防范之心了。回想安禄山的例子,会装粗的人其实危险系数完全不在城府深的人之下呢。
文森特见两人这样,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看在眼里。心想这文森特战场上虽然输得一败涂地,但那是非战之罪,双方实力、形势相差都太远,怪不到他头上。而他旁观者清,对于克莱顿和亚历山大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这恶作剧倒是玩得不错。虽然对局面不能有什么影响,好歹可以略出心中地恶气。
出了一点小气,文森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这样,我就多谢二位了。”头一低,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匕首,猛地向自己心口刺去。
“不好!”
“住手!”
克莱顿和亚历山大同时上前正要阻止,文森特身后的青年护卫却突然拔出剑来向亚历山大刺过去。
那青年护卫武技相当不错,这一剑虎虎生风,但他和亚历山大完全不在一个级数。就算偷袭也不可能成功,亚历山大左手一掌拍去,一股劲风把青年护卫震得连连后退,几乎连剑都拿不住。
可就是这么一缓
的注意力被吸引,文森特的匕首已经插入自己胸膛,地倒下。
亚历山大怒从心头起,他现在已经明白那个青年护卫根本不是像刺杀自己,只是给文森特制造自尽的机会。他气地想痛下杀手,却发现那个青年护卫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恐惧,心想杀了这个小卒也于事无补,还有**份,便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青年卫士只是笑了笑,吐出一大口鲜血,原来亚历山大那一掌已经把他重伤了,但他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举起剑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倒了下去。
这时亚历山大离他最近,要出手阻止原本也来得及,但他心中对这个青年卫士恨极,动也不动一下。
我看在眼里,也只得暗叹一声。
“乌鸦先生,请你去看看文森特还有没有救。”一直不开口的豪根森突然说,此人最是冷静,从不受情绪影响。
“不错,乌鸦麻烦你快看看。”克莱顿说。
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很快就发现文森特原来真的一息尚存,原来他伤重之下手上无力,没能一刀致死,但也是弥留状态了。
这个状态随便换了那位治疗师多半都无能为力,但我却不同,正准备用强效治疗魔法先稳定他的状态,却突然发现文森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我地目光中流露出恳求之意。
我心中一颤,这个老人为了国家鞠躬尽瘁,奋战至最后,难道还要他承受亡国奴的屈辱?难道还要成为外国统制本国的工具?难道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青年卫士的尸体,他没有一点痛楚的表情,死地时候似乎还在微笑,我突然明白了他们的心思,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国家作最后一件事——告诉侵略者们:战场上你们是赢了,但你们不要以为可以骑在阿尔塞斯人的头上,我们有的是不怕死的勇士,如果不善待我们的民众,无数像我们一样的人会不顾性命地对抗你们。
我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按摩文森特颈部的穴道,让他感觉麻痹,减少一点痛苦,看着老人迷离地目光,我暗下决心,轻声说:“太迟了,已经没救了……”
文森特的眼中透出了一点感激和欣慰的光芒,然后合上了。
他死了。
亚历山大顿时失望之情见于言表,嘀咕着说了句“什么医科圣手……”,愤愤地转身离去,混不在意索尼娅怒视他的目光,塔娜立刻跟着他走了出去,豪根森向我们点头告别,也跟了出去。
索尼娅走到我身边搂着我肩膀说:“没事的,别理那混球,”又看了一眼文森特的遗体,“这对他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我苦笑,索尼娅你就算知道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啊。
克莱顿大公闻言有些尴尬,不过幸亏这里也没有外人,他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首,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两个人都是义士,我……我会安排人好好安葬他们的,好了,芙若娅,索尼娅,我们走吧。”
我默默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能救地人而不去救,我……是在杀人吗?可不让他死的话,我还能怎么办?而到底什么才是仁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