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了王时雍,孟庾走到堂下,施礼道:“下官孟庾,谢秦小大人指点。”
秦申哈哈一笑:“孟大人客气了,秦小大人?”
“令尊秦桧秦大人,官居御史中丞,所以唤大人一声秦小大人,秦府一门两仕,秦大人忠贞义烈,秦小大人年轻有为,让人羡慕啊。”
秦申一阵尴尬:真是走到哪里都跟秦桧联系在了一起,阴魂一样,甩都甩不掉,更郁闷的是,个个口中的秦桧,竟然都是一个耿介之臣,甚至那李纲认为自己连秦桧都不如,这让人情何以堪!不过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秦桧的所为,并没有让人诟病之处。要是秦桧现在就死了该多好,还能名留青史……
秦申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妈.的,咒起自己的爹来了!
见秦申的脸色阴晴不定,孟庾陪着小心道:“秦小大人,这五人已经审结,大人看……何时行刑为好?”
秦申猛然惊醒,思索了片刻,道:“孟大人,三日后吧,先大张旗鼓,将文书贴满大街小巷,然后以朝廷名义发往各府,让世人都看看,卖国的下场!”
“小大人高见,下官这就去办。”
“孟大人辛苦了,我先告辞,三日后,再到贵府,刑场安排,大人按老规矩办吧。”
“是,大人。”
刚出了应天府,又下起了小雨,一路小跑回到府上,只见门口有一辆马车,一个宦官站在府前,诧异道:“康公公,有何贵干?”
康公公康履,起初是康王府都监、入内东头供奉官,靖康年间,跟随赵构出使金营,也算得上是和主子共过患难的人,赵构对此人极为信任。秦申不敢得罪,甚为有礼。
康公公笑眯眯弓腰道:“秦大人,小人等您半天了,贤妃娘娘有诏,请大人一叙。”
韦妃?!秦申一惊,到南京至今,一直没见过她,这女人又想干什么?来不及细想,赶紧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康公公道:“康公公稍候,秦某进去换身衣服,这鬼天气。”
康公公面不改色收下银票,笑道:“秦大人请便,奴才就在这候着。”
秦申回到房中,一边换衣服,一边心思急转,半天没想明白韦妃到底什么意思,稳定了一下心情,正待出门,猛然想起柔福公主的话,急忙解下亵裤,把那把小匕首重新挂在了裆下。
出门上了马车,想起和韦妃的点点滴滴,暗暗叹了口气。
来到文慈宫,宫女已经在门口迎候,见到秦申,施礼道:“秦大人,娘娘有请。”秦申微笑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随着宫女来到宫中。
踏入宫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文慈宫给他的感觉只是普通,宫内没有任何精巧的装饰,鲜花、高高的搪瓷虽摆在四周,却跟平常的大户人家并没有两样,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一股淡雅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之中,若有若无。宫内红烛高悬,大厅正中的案几上,已经摆放好了各色菜肴,水晶的碗碟和酒杯,稍微透露出一点皇家的气息。
原来是请自己喝酒来了,早说嘛,搞得紧张兮兮的。秦申释然。
室内一阵动静,他抬头望去,韦妃一身华丽的宫装,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婷婷袅袅走了出来,宽大的裙幅,拖在身后,优雅华贵,如墨的青丝披在肩头,头上简单挽了个髻,几枚珍珠点缀发间,红唇间荡漾着点点浅笑,笑意却掩饰不住一脸倦容,精神很是懈怠。
果然人靠衣装。秦申略一沉吟,疾步上前,跪拜道:“臣,秦申,参见贤妃娘娘。”
“起来吧。”韦妃淡淡道,随即挥挥手,屏退了左右。
等到宫女合上了宫门,韦妃微笑道:“公子,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今天请公子来,一是谢公子救命之恩,二是有一件小事,请公子参详参详,秦公子,请。”
一声公子,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段一起逃难的日子,秦申施礼道:“谢娘娘。”
说完,走到案几边,在地毯上盘腿而坐,韦妃则半跪半坐在对面,她提起酒壶,给秦申满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道:“公子,妾身不胜酒力,只能小陪公子一点。”
一个壶里倒出来的酒,秦申放心了大半,有点好笑自己的谨慎,朝廷正用人之际,韦妃虽心思难测,断不会如此不识大体。想到这里,他放开了心胸,道:“娘娘客气了,您随意。”
韦妃端起酒杯,微微一笑,道:“妾身第一杯酒,谢谢公子一路不弃不离,带我和柔福月兑身魔窟。”
“娘娘言重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秦申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韦妃浅尝了一口,放下酒杯道:“公子别客气,这是妾身专门让御厨做的,本来妾身想,为公子亲自准备准备,可惜妾身自幼选入宫中,厨艺实在有限。”
“娘娘有心了。”秦申好一阵感动,突然心底又迷茫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及细想,韦妃已经夹了一块蜜酥放到秦申的碟子里,笑道:“这是秦川的雍酥,公子尝尝。”
“谢娘娘。”秦申夹起雍酥,放进嘴里,只觉得口味香甜,毫无擅腥。
“好吃好吃。”秦申连声赞叹。
韦妃抿嘴一笑,道:“公子喜欢,就多吃点。”
秦申连连点头,来到南京,除了和柔福公主那次,还没有个象样的家宴,基本是和周伟凑合着过日子。当下放开心胸,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半晌,韦妃忧郁道:“秦公子,妾身想南下暂住,公子以为如何?”
秦申一愣,继而开心起来,韦妃一走,??志统沟装踩?耍∷焱芽诘溃骸昂冒!?p>韦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道:“公子也这样认为吗?”
秦申心思一转,道:“娘娘,南京距汴京,仅一日的路程,新帝登基,金贼绝不会善罢甘休,迟则秋冬,必然南下,所以南京,并不安全,娘娘先行南下,不失为上策。”
韦妃惊道:“金贼又要南下?”
“肯定会,康王做了皇帝,废伪帝,废伪楚,金贼岂会置之不理?南下只是时间问题。
韦妃沉吟了一会,道:“妾身想南下,可又担心德基啊。”
“娘娘,如果金贼南下,娘娘在身边,皇上反而会有诸多顾忌。”
韦妃细想了一下,点头道:“公子说的也是。”
“娘娘想到哪里?”
“秀州(浙江嘉兴),那里有妾身的一个姐妹。”
秀州在哪?秦申一阵迷茫,又不好多问,不动声色道:“娘娘此举,甚为高明,先行离开南京,以后金贼再南下之时,皇上行事,会方便许多。”
“妾身一走,还请公子多多相助皇上。”韦妃失声道。
“娘娘放心,这是微臣的职责。”
韦妃盯着秦申良久,低下头,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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