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秦申刚刚起床,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朔风劲吹,黑云压城,很快,夹杂着雷鸣闪电,硕大的雨点倾盆而至,就像从天而来的狂马,呼啸奔腾,势不可挡,一道道闪电似乎要把天空撕裂了一般。窗外,一片混沌,弥漫着清新的泥土香味,漫天盖地的雨掩盖了整个南京……
秦申怔怔盯着窗外的雨,暗暗咒骂了一声:这老天,真他.妈会选时候!
今天是行刑的日子,五个卖国贼已经审结,上报到朝廷,赵构御笔一挥:斩!既然是秦申牵头,理所当然又多了件差事:监斩。
他站在窗前,看着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犹豫起来:推迟?不行不行,文书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一旦推迟,别有用心的人恐怕又会谣言四起;按原计划?可这雨下得没完没了,现场能去几个人?能达到震慑的作用吗?
思索了良久,他咬咬牙,带上雨具,一头扎进风雨中。
赶到应天府,孟庾正在大堂里踱来踱去,束手无策,见到秦申,赶紧迎上来,道:“秦小大人,怎么办?”
望望厅外依然大雨滂沱的天气,秦申坚定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妥当,只是这么大雨,效果恐怕不好啊。”
“朝廷的信誉,比效果更重要!走,提人犯。”
秦申和孟庾带着衙役,冒着大雨来到牢房,牢房里阴森森的,弥漫着一阵阵霉味。他来到关押耿南仲的房前,蹲子,从衙役手中拿过一壶酒,道:“耿大人,该上路了。”
耿南仲浑身一哆嗦,恐惧地盯着秦申,惊道:“这么大的雨,还行刑啊?”
秦申没好气道:“你有什么可抱怨的,我们还得冒着这雨回来呢!”
身后的衙役传来一阵轻笑,耿南仲望了一眼地上的酒菜,颤声道:“我不吃。”
“耿大人,都这时候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来,吃吧,吃饱喝好,这都是命啊,命中注定,何必想着要逆天改命?”
耿南仲突然放声大哭,秦申耐心等他哭完,道:“耿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
耿南仲泣道:“秦大人,耿某后悔没早点遇到你啊,要是早得你的指点,何至于今天这步田地,大人,耿某求求你,跟皇上说说好话,不要怪罪我的家人。”
秦申恶汗,什么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自己这人品实在是太好了!遂道:“大人的罪,诛九族不为过……”
话未说完,耿南仲又放声大哭起来,秦申无奈,只得等他哭了个够,才继续道:“但是当今圣上仁厚,并不牵连,大人的家人,过得好好的。”
耿南仲颓然坐到地上,灵魂已经丢掉了一半。
提完人犯,大雨神奇地停了,只剩下淅淅沥沥一点小雨,秦申大喜,和孟庾一道,带着囚车,绕着南京城的大街走了一大圈,沿途到处是愤怒的民众,烂菜烂叶子扔了一地,甚至还有好多土疙瘩也扔了进来,秦申不得不吩咐衙役好生保护,不要还没到行刑,人就砸没了。
游完街,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他大手一挥,一行人直奔刑场,身后跟了一大群南京城的民众。
来到刑场,已经人山人海,很多人衣衫透湿,显然是冒着大雨等候了多时。大宋的民众好热情啊!秦申一阵感概。虽然来自文明世界,对这种残忍方式不是很适应,但他也知道,乱世用重典,对这些卖国贼,不动点血腥,后面恐怕还会有众多的前仆后继者。
耿南仲、王时雍等人已经被押上了刑台,刽子手抱着大砍刀,分列在旁边。五人中,除了王时雍,其他四个,已全部瘫倒在地上,大半条命都没了,“掳人外公”徐秉哲甚至吓到屎尿横流……
好一阵,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平息,目光齐刷刷盯向监斩台,秦申默默地坐在正中,强打起精神,第一次干这事,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不是五头猪,而是五个活生生的人,虽然他们连猪都不如。
孟庾看看滴漏,转头轻声对秦申道:“秦小大人,时辰到了。”
秦申点点头,对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会意,高声喊道:“午时三刻到……”随着这一声,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广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申提起一口气,正要开口,孟庾赶紧拉住他的袖子,急道:“火签令,火签令!”
“什么?”
“火签令啊大人。”
秦申恍然,前世总见到有监斩官扔下一块牌子,原来这玩意叫火签令!一急把这茬给搞忘了!他赶紧起身,抓起桌子上签令筒里的火签令,看也不看,朝空中一抛,厉声喝道:“斩!”
令牌落地,人头落地!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继而掌声雷动,骂声四起。秦申看了一眼刑场,五颗人头已经滚落在一边,地上一片殷红,随着雨水慢慢弥散开去。
他的脑袋顿时一空,双腿一阵发软,重重坐到了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咚咚直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孟庾发现了他的异样,轻声安慰道:“大人,以后就习惯了。”
以后?还有以后?!秦申苦笑着对孟庾道:“孟大人见笑了,秦某第一次干这事,可不敢以后了。”
孟庾笑道:“大人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下官第一次监斩,瘫在椅子上就没起来过。”
“哈哈,孟大人,通知家人收尸吧,不要为难他们。”
“是,大人。”
孟庾走下监斩台,开始安排后事。秦申望望灰蒙蒙的天,长出了一口气,正待起身,李纲从一旁闪了出来,他心中一楞,抱拳道:“李相。”
“呵呵,老夫也来看看热闹,秦大人辛苦了。”
“哪里哪里,李相辛苦。”
“走吧,马车在那边,我们边走边谈。”
“李相,什么事?”
“先过去再说。”
秦申对孟庾告罪一声,随着李纲进了马车,忍不住又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李相。”李纲笑而不语,对赶车的侍卫道:“走,去城楼。”
马车徐徐启动,李纲转头对他道:“今天感觉如何?”
“腿有点软。”秦申如实答道。
“哈哈哈……表现尚可。”
秦申不满道:“原来我在这监斩,您是来监视我的。”
“哈哈哈……秦申,老夫宁愿跟光明磊落的小人打交道,也不愿跟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打交道!”
秦申闻言,好一阵恶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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