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秦申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不仔细分辩,恐怕认不出她是个女子,衣衫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光着脚,瘦弱的身子在阳光下依然簌簌发抖。
“冬儿?”秦申盯着女子,颤声道。
“少……爷……”冬儿哆嗦着嘴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秦申冲上前,不管她浑身的脏乱,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理会柔福惊诧的目光,一把将冬儿紧紧抱在怀里,泣道:“冬儿,你去哪里了啊,冬儿……”
冬儿很不适应他紧紧的拥抱,挣月兑了几下没有挣月兑开,只好哭道:“少爷,奴去找你去了。”
“找我?到哪里去找了?”
“燕京……”
来回四五千里啊!秦申眼睛一酸,两股热泪掉线一般滴在冬儿的脸颊上。“真傻……”秦申哽噎道。冬儿没有答话,只是哭个不停。
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抱着一个乞丐在街上大哭,马上会引来了一群围观的人,柔福公主通红着眼睛,上前扯扯秦申的衣角,泣道:“秦申,先回去吧。”
秦申点点头,放开了冬儿,指着柔福公主道:“冬儿,这是柔福公主。”
冬儿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纳头便拜:“公……主。”
柔福公主赶紧蹲,抓起冬儿脏兮兮的手,道:“冬儿,快起来,先回去再说。”说完,强行搀起冬儿,狠狠瞪了秦申一眼。
看着柔福拉着冬儿的赃手,秦申一阵感激,向后招招手,上来四个侍卫,隔开渐渐围拢的人群,将柔福、冬儿和真真塞进了马车,急匆匆离去。
到了府上,又是一阵忙乱,临安的秦府并没有在南京时候的寒碜,还有三两个下人一个门卫,将冬儿扶到内院去梳洗。大厅里,秦申看着柔福,难为情道:“??帧???p>“秦申,别说了,几千里去找你,这样的女子,你要……你要好好待她……”柔福低着头,含泪道。
“谢谢你,??帧!鼻厣甑阃返馈6杂诙???厣暝缇透??崞鸸??⒉缓ε氯岣6嘈模?皇钦馐吕吹猛蝗唬?P乃?皇辈荒芙邮堋?p>大户人家的丫环,都是主子的玩物,秦申都已经十八九岁了,恐怕他们早已……想到这里,柔福满脸通红,心里颇不自在,偷偷瞥了他一眼,道:“秦申,出宫一天了,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她。”
秦申想了想,道:“好吧,路上小心点。”
柔福轻轻嗯了一声,带着真真,离开了秦府,秦申望着柔福的马车消失在视线,没由来叹了口气,转身奔向后院。
冬儿在丫环的服侍下,还未洗浴完毕,那一身的污垢,没有半个时辰难有效果,秦申呆坐在屋子里,手书一封,唤来王全,道:“送到张将军手上,张景他们昨天一直闹腾着要去看看军营,你带他们一起去吧,时间不够的话,今晚就不回来了。”
“是,大哥。”
送走了王全,秦申来到门外,看了一眼冬儿的房间,依然紧闭,女孩子洗澡,实在不便多有停留,虽然他很想知道冬儿这一年来的经历,装模作样锻炼了一阵,房门依然未开,只好悻悻然回到了室内。
拿起一本书,左看右看没有心思,扔下书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犹如困兽一般。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吱呀一声,冬儿的房门打开了,秦申如听仙乐,等那个小丫鬟走远,急忙一个箭步冲出门,啪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啊~~”屋里传来一声尖叫,秦申一惊,赶紧闪出,心中一阵狂跳,其实啥也没见着,只看见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坐在床头。
掩上了房门,秦申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人影,王全几个去了军营,两个下人估计在厨房准备晚餐,小丫鬟也不知去了何处。他松了一口气,尴尬道:“冬儿,是我。”
房内没了声音,秦申正待离开,突然传出一声怯怯的女声:“少爷……你进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冬儿已经躺在了薄被里,把自己捂得紧紧的,只留下一个脑袋,双颊已经涨得通红。
秦申难为情道:“冬儿,对不起……”
冬儿看了秦申一眼,慌慌把目光转向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小丫头呢?”
“换水去了。”
秦申一愣,道:“还没洗完啊?”
冬儿低垂着眼帘道:“太脏了,还得洗一次……”
秦申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冬儿,湿发披肩,含羞带笑,别有一番韵味。他犹豫了一阵,道:“那……等你沐浴完,我再来吧,饿了没?我让人先送点吃的?”
“有点……”
秦申点点头,带上门向厨房走去。再折腾了半个时辰,冬儿终于收拾停当,秦申进门,见她坐在床边,没有合适的衣服,胡乱套着一件宽大的长袍,模样颇为滑稽,半截玉腿露在外面,脚上并没有穿鞋,而是缠了几层白布。
冬儿见了秦申,赶紧站起来,脚跟着地,轻声道:“少爷……”
秦申一眼看出了端倪,急忙上前,扶着她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脚,问道:“冬儿,脚怎么了?”
“少爷,没什么。”
秦申不顾她的挣扎,硬生生把她按在床边,提起玉足,一层一层把白布揭开,脚趾间有好几个血泡,被热水一烫,有的已经破开。盯着她伤痕累累的双脚,秦申心里一酸:“冬儿……你这是何苦?”
冬儿抽抽双腿,难为情道:“少爷,不妨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秦申蛮横地按住她的脚,道:“别动,得赶快处理一下!”
“少爷……”
“叫你别动就别动!”
古代消毒的东西缺乏,甚至都没有消毒这一说。秦申无奈,只好起身配制了一点生理盐水,又打发小厮去药房买些芦荟,然后将她的腿搁在凳子上,用棉花酌着盐水耐心地清理起来。
盯着秦申一丝不苟的样子,冬儿眼眶一红,视线变得模糊,两颗泪珠忍不住溢了出来,顺着双颊慢慢淌下。
耐心清理完,再把芦荟剁碎碾成汁,涂在伤口处,找来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包好,做完这一切,秦申擦擦额头的汗珠,对冬儿灿然一笑,道:“好了,先躺躺。”说完,提起她的脚,打算把双腿放到床上,这一提不打紧,长袍顺着她的腿,哧溜一声滑到了大腿根部,秦申的眼里,又是一片白花花……
秦申一阵尴尬,老脸发烫,好在这些天风吹日晒,外人也看不出来。冬儿更是不堪,猛地抽回腿,慌乱地撩起长袍盖上,却不知顾了上面忘了下面,双腿一曲,秦申的眼睛里,玉臀下隐隐一抹粉红一闪而过。
真要命!他的心底申吟了一声,帮冬儿拉过薄被,盖在身上,掩饰住内心的剧跳,道:“冬儿,这一路你怎么过来的?”
冬儿的眼眶一下湿润了起来:“少爷,你一夜未回,奴就知道不妙,可又不敢去城门,只好等到金兵退了,一打听,才知道少爷被抓去了金营,然后……然后奴就悄悄跟着金兵……”
“傻丫头!”秦申忍不住道,“后来呢?”
“后来,一直跟到了燕京,人生地不熟,只好四处去打听,可巧找到了老爷……”
“什么?!你找到了老爷,秦桧?!”秦申大惊,一急之下也没顾得上避讳,“秦桧”两字月兑口而出。
冬儿讶异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道:“是啊,是找到了老爷。”
“老爷他……在干什么?”
“老爷当时已在一个叫什么懒……”
“完颜挞懒。”秦申急道,暗想这历史并没有偏差。
“对,就是他,老爷在他府上做一个记事,老爷跟我说,少爷你早在相州附近就逃走了,生死不明,所以奴又一路乞讨而回,想少爷要是逃出来了,肯定跟在皇上身边,这才到了临安……”
汴京到燕京,再从燕京到临安,这一路怕是有五千里上下,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用双脚走了过来!秦申胸口一热,抓起冬儿的手,眼眶一红:“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