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军士正在厮杀。一方主将忽然倒地身亡。虽说一开始并没有多少军士注意到这个事情,但是紧跟着四面八方喊出的“阎柔死了,阎柔死了”的声音顿时让曹军的军士们有了一丝犹豫,更有诸多的军士慌忙忙往后看去。眼见得军旗之下已然无有了阎柔的身影,便是那面将旗亦是倒在了地上。当下,那阎柔死了的消息就等于变作了现实。轰然间已然传遍了整个战场。效果是显著的,方才还犹自拼杀的曹军将士,如同来时一样,潮水般退了下去。不,没有那么秩序井然,而是如同没头苍蝇般四散而逃。
魏延蒋钦哪里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跟后便追,只是此处离定陶城实在是不远,饶是魏延胆大包天,亦是不敢太过,追了一会儿便不追了,领着军士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等到夏侯惇闻得噩耗,领军赶来的时候,魏延蒋钦早已经领兵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个遍地尸体的战场,还有犹有喊杀之声的大寨给他。眼看着如此惨景,饶是夏侯惇心志刚强。亦是不由为之动摇。这也忒有些诡异了。直至天明时分,终于再不闻那些呼喝喊杀之声。夏侯惇亦是带着满身心的疲乏回到了定陶城中的府衙。
李典乐进早已经在府衙等候多时了,眼见得夏侯惇如此模样,心中皆是颤了几颤,俱是齐齐看向夏侯惇,等待着夏侯惇开口。只是看着夏侯惇如此模样,想来亦是不愿将事情一一诉说。当下李典乐进对视一眼,乐进便道:“将军,昨夜之战究竟如何?”
夏侯惇面无表情地盯了乐进半晌,那唯一的眼珠发着红光,直把乐进看的浑身不得劲儿,方淡淡道:“寨中军士死伤过半,皆是自相残杀所致,阎柔将军中箭身亡。此番,乃是魏延蒋钦领精锐军士所致。”
李典闻言,不由的一愣,便道:“杨雷关羽大军尚在一日之外,魏延蒋钦何以在此?”
“此必是斥候疏漏,未曾注意到魏延蒋钦之动向。不过,此番亦是怪不得斥候,便是吾等,亦是何尝不以为杨雷大军尚在一日之外,未曾到此呢?”乐进接道。
夏侯惇又怪怪地看了他两人一眼,方冷声道:“城中既然已是无有百姓,可命大军皆入定陶城中居住,却是要比那些大寨要强多了,军士们亦是可好生休息。不再会发生昨夜营啸事件。”
乐进李典闻言,齐齐应诺。眼见得夏侯惇已然疲惫的不行了,二人便急忙告退,处理军务去了。待二人走后,夏侯惇忽地一扫满面疲惫,喃喃道:“若非汝二人劝阻,恐怕昨夜死的便是吾了。此番却是逃过一劫,只是,不知道尚有其他劫数乎?”
“君侯,将军,魏延蒋钦将军捷报,昨夜劫营,射杀敌军大将阎柔。”庞统有些兴致冲冲地过来,向关羽杨雷报道。
“文长此番却是立的大功。”关羽接过捷报,看完,递与杨雷,笑道。
“正是,阎柔乃是乌丸精骑首领,其人此番实在是死有余辜。”庞统亦是颔首道,顿了顿,又道:“阎柔亦是辽东名将。不想竟然死于文长冷箭之下,可见天理昭昭,必然有报。”
“士元亦是相信上天有眼乎?”关羽却是忽地对庞统的这句话起了兴趣,当即笑道。
“自是如此。”庞统闻言,自信地一笑道,“说起来,吾原来也是不信的,后来叔父与水镜先生讲过一事后,方才深信不疑。”
“可否相告?”关羽有些来了兴趣。
“说起来,此事倒是和主公之崛起有着关系。”庞统亦是侃侃而谈道,“当年曹操屠杀徐州,血流盈野,尸骸遍地,泗水为之不留。当是时,主公领军往徐州助陶恭祖。那时水镜先生并吾之叔父夜观天象,乃道是此番却是两雄初争矣。而后,温侯袭濮阳,曹操引军回。水镜先生并吾叔父皆道,此一去,却是一雄崛起,而另一人却依然四处流离矣。然而,就在不久之后。一颗流星忽来,落在徐州分野,而后,徐州分野群星璀璨,更兼使那原本的主星其大如斗,甚是光亮。而那主星之旁,有一星冉冉升起,亦是光亮无比。便是主星,亦是稍显失色而。此情此景,却是一夜之间变幻至此。翌日晚,叔父并水镜先生再观星像时,俱是大吃一惊,皆道,将星临世,帝星将兴矣。果不其然,其后,主公势力越发强大,十余年一过,竟然使得原本衰微的大汉有复兴之象了。而天下,亦只在曹刘之间了。”顿了顿,看着关羽有些奇怪的眼神,又道:“吾下山时,师长曾经对吾言道,若是异日有人问的此事,可尽与其说之,不必忧虑。”言毕,小心翼翼地看了关羽一眼。正与关羽那奇异的眼神相对,而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杨雷。
杨雷此时却是不曾在意,而是看着手中的战报,正在冥思苦想。这阎柔分明是乌丸胡骑首领,为何不在外边统领骑军劫掠,而是在定陶守城呢?并且还亲自领军去援救大寨,这种事情,应当是夏侯惇亲自去做才是啊。或者是乐进李典也行啊,要知道,阎柔能指挥的动那些乌丸骑兵,但是不一定能对那些步卒们指挥的如臂使指啊。这说明了什么呢,是不是表明了阎柔已然无法统御胡人骑兵了,亦或者是自己在定陶城中,而让胡骑们自行劫掠?只是这后一点似乎不太可能。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他一手带出来并训练过的军队宛若他的性命一般。便是他杨雷杨宇霆自己,一样毫不例外。如果,刘备现在就要把他的亲卫队解散了,或许他杨雷有可能立马带着这些卫士们往交州找自己的大舅子去了。如此说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阎柔被自己的胡骑部属抛弃了。现在流窜在兖州的胡骑,皆是自发地劫掠行动。一念至此,杨雷方才发觉当日张辽分析的话简直是句句在理,或许,吕布已经早先一步洞知了这个情形,才敢领着三千轻骑衔尾追杀。
杨雷在这里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着,而那边关羽庞统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地盯着这个脸色变化不停地杨雷杨宇霆,总督青徐扬三州军政的方面大将。良久,杨雷忽地感觉的身边不对,急忙看去,却见关羽庞统正在奇怪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已然离二人不过半个马头的距离了。当即便是尴尬一笑,便道:“二哥勿怪,吾却是从这封军报中看出些许不同,故而发呆,不想差点冲撞二哥。”
关羽闻言,亦是收起了自己拿略微有些奇怪的眼神,笑道:“宇霆请讲。”言语中甚是亲切。
杨雷便把自己心中所思一一讲出。待其讲完,关羽已然是眉头紧皱道:“如此说来,兖州百姓,此次不过适逢其会而已,并非阎柔夏侯惇刻意如此?”
“正是。”杨雷颔首道,“不过,纵然如此,夏侯惇阎柔身为统军将领,岂能无过,故而,阎柔死不足惜。夏侯惇更是罪无可赦。”
“五弟莫不是还要审判夏侯惇不成?”关羽有些好笑地看着杨雷道。
“吾纵然不能判其如何,然千载之后,必然有人会评判一切。或许那时,二哥你已然成了神仙呢。”杨雷半真半假笑道。
关羽闻言。亦是捋须而笑,道:“大丈夫生于当世,自当担此生道义,至于身后之事,但由他人评说便是。只要吾无愧于心,便不枉此生了。”
“吾闻当年太史慈身死之时,曾经高呼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横行天下。奈何死乎?今番与君侯相比,却是未免狭隘了些。”庞统闻言便轻轻送上一记马屁。
关羽闻得庞统说,心中本是高兴,忽地却感叹一声道:“子义乃真义士矣,吾不如矣。”言毕,本来言笑晏晏的氛围,亦是忽地沉重了起来。
杨雷有些郁闷地盯了庞统一眼,谁人不知太史慈是被杨雷设计射死的,而刘关张与太史慈的交情亦是天下皆知,今番拿出来讲,岂不是给大家添堵么?
庞统见状,亦是知道自己嘴快误事了。当即嘿嘿一笑,还欲要找些话头儿将氛围再调节好,忽地有小校飞马而来,报道:“报,大王已然移驾洛阳。”言毕,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与庞统。庞统一愣,接过后便即递与关羽,关羽急匆匆接过,展开,览毕,递与杨雷,杨雷看过,方递与庞统。三人皆是看过,庞统便道:“不想主公如此心急,竟要先取河东之地。”
杨雷亦是皱眉道:“大哥如此一来,却是要将吾等计划打乱了。”
关羽闻言,皱眉道:“宇霆,论私交,吾等与大哥乃是兄弟。论公事,大哥更是吾等之主,岂可有言语抱怨?”
杨雷见关羽如此说,便即不说话了,这话儿有些重,没办法接啊。关羽见他如此,方换了口气道:“宇霆,大哥既然执意进军河东,以你来看,可有危险?”
杨雷闻言便道:“有诸葛军师相助,更兼猛将精兵,此番定然一帆风顺而。曹仁固然智勇双全,许褚亦是武艺高强。然曹仁之智能,决然比不过诸葛军师。而虎侯许褚,更是有三哥四哥对付,再加上水军占优。河东一役,已然胜利在望矣。”
关羽闻言,这才颔首道:“宇霆之言甚是有理。既然此事无虑,便不用担心了。只是这心中所说螟蛉义子之事,五弟以为如何?”
庞统此时简直想把耳朵堵上,或者恨不得自己就是个瞎子,没有看到方才那封书信。无他,刘备在书信结尾处提到一句,欲要认寇封为自己的螟蛉义子,询问杨雷关羽意见。没办法,刘备已然快五十的人了,虽说已然有了个小公主,但是这偌大的江山不能让女人来把持吧。所以就有了这个想法。其实这也是因为寇封确实文武双全,更兼面目俊朗,又与刘备投缘,故而刘备方动了此念。这些事问关羽杨雷,那是应该的,无他,二人是他的结拜兄弟么,且大半的江山掌握在这二人手中呢,当然要问下。而他庞统,虽说名列三大军师之一,但是要让他纠缠到这种嗣位的风波中,那还不如给他把刀算了呢。
“大哥此举不妥。”杨雷想也不想,便即答道,“当日华元化先生曾经为大哥配过药汤,而大哥更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便是八十得子,亦是常事。岂可只因此时无子,便要另立他姓之人为义子?如此一来,岂非叫麾下文武离心?”
“吾亦是如此认为,此事决计不可。吾等这便作书回复大哥。待得夏侯惇一破,吾等便速速往洛阳行去。”关羽颔首道。
“士元,你以为呢?”庞统眼见着关羽杨雷已然达成了一致,且未曾问自己的意见,便即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此番万幸,乃是避过去了。谁知道这口气方出,便听得杨雷如此问他,当即便愣住了。
“士元?”杨雷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此事乃是主公家事,吾实在不好评判。”庞统无奈,只得如此答道,随即眼睛瞥到了关羽微微眯起的双眼,以及杨雷微皱的眉头。当下心中便是一颤,只是话已经出口,且确实是他自己心中的想法,当下便闭嘴,不再说话。
“二哥,吾等此番回信,恐怕会被寇封那小子记住一辈子的。”良久,杨雷方喃喃道。
关羽不屑地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也想一步登天乎?”
杨雷便即无言,心中暗思,看来原本的时空中刘封没有援救关羽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大军前行,方行的半日,便即遇到魏延所部,却是魏延等人袭击了夏侯惇之后,一边派人向杨雷关羽报捷,一边害怕夏侯惇倾巢而出,绞杀自己,故而领军往潜藏踪迹,等待主力来临,至于与吕布的那场较劲。魏延已然十分聪明地置之脑后了。输给温侯那是应该的,赢了温侯那可是等于间接地扫了关羽的面子,这个后果,他可不愿担着。况且,此番他的目标也完成了,袭击定陶城外大寨,且射杀敌将阎柔,这功绩,已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故而,也能欣欣然向杨雷关羽交代了。
如今听闻杨雷关羽大军已到近处,便即出迎,如此一来倒也十分热闹。关羽杨雷遇到魏延,自是心中欢喜,无他,打胜仗的将军谁不喜欢啊。当下便传令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安下大寨,先与魏延等人庆功再说,如此一来,亦是好激发士气。
且说杨雷关羽在此地设宴,为魏延蒋钦庆功。这消息自有曹军的探子得知,便往定陶城中回报。夏侯惇听得消息,当即大喜,霍然起身道:“此乃天赐良机,其军庆功,必然防守空虚,吾当引兵击之。”
旁边乐进闻言,慌忙劝阻道:“将军不可,恐怕其中有诈啊。”
李典亦是忙忙道:“正是,若是杨雷关羽故意散发消息,让吾等知晓,而后领军与路伏击,则吾军危矣。”乐进在一旁亦是连连颔首,想必是非常赞同。
“以汝等之意,莫非真要在这里等死不成?”夏侯惇愤愤然道,“如今阎柔将军已然去世,环顾吾军,再也无人能够收拢胡骑了。如此,吾等已然是实打实的孤军了。依汝等之见,凭吾军之力,能否守住城池?便是能守住,那两月之后,粮草又如何征集?”
“将军既然一心要去,吾等自是不能阻拦,只是定陶如今乃是吾军根本,将军不可轻动,吾去便是。”李典见夏侯惇如此说,便即开口请命道。
“曼成,还是你与将军守城,这袭营之事,便交予吾了。”乐进见状,亦是出言道,“若论奋勇突击,某胜曼成远矣。”
李典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怒,心道,即便这事儿是真的,你也不能当面说啊。方欲翻脸,又看道乐进那满脸的决然,不由的心中一软,那争锋的言语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夏侯惇眼见得二人如此,亦是明了二人乃是担心自己,心中亦是不由有些感动,亦是有些踌躇起来。想了想,当下便道:“文谦,你领三千精兵往那里去,若是情况不对,立即撤回,休要恋战。某与曼成便在城中相侯,不见你面,绝不开门。”
乐进闻言,亦是心中感动,便即应诺而退,下去点兵去了。
点起兵马,夏侯惇李典亲自来送,那场面忒是感人。而乐进见夏侯惇李典如此,便道:“将军请回,若不能得胜,三千军士,至少能带出大半。只是杨雷关羽狡猾,需要防其诈城。”夏侯惇李典自是默默点头,目送着乐进出发。
时近四更,定陶城外,却是分外热闹。夏侯惇李典早望见那归来军士围着的乐进,当下便打开城门,将一众人马放进来。不多时,乐进一身是血的来见夏侯惇,道:“三千虎贲,只能带出一半,某有负将军期望。”言毕,脚下一软,便倒了下去。直吓得夏侯惇李典忙叫军医,前来仔细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