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突然感慨这么一句,顿时把丁原和吕布给弄糊涂了。很快,丁原便反应过来,随即面有愁色的应和道。
“子师之言,当真有理。唉……”
丁原惆怅的感慨一声,随即给自己斟满酒,然后也不理王允。自个一仰头,将满满一碗酒灌下肚里。王允见状,不由苦笑一声,随即同样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两人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令吕布好生不解。
“夕阳与汉室江山有何联系?”
吕布一边飞快的为自己斟满酒,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他弄不明白丁原和王允两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出于礼仪,他趁着斟酒的功夫很是想了一会。想不明白,他索性不再理会,只是紧跟其后,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随后,三人之间仿佛已经没有了话题。他们只是各自怀着心事,自斟自饮。一时间,并州大营内除了众兵卒不时传过来的吆喝声,说笑声之外,再不复刚才那种气氛。
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气氛下,吕布当真是坐立不安。刘天下令竭力促成丁原讨董。他有心办好这件差事,但是却想不出理由对丁原进行劝说。气闷之下,他闷着头,一连灌了好几碗。
“可恶,丁原老儿究竟是何想法?王司徒究竟打算如何劝说?再不开口,我岂不是要辜负陛下?”
吕布再次灌下一碗酒后,郁闷的暗自月复诽,同时伸手拿起酒坛准备倒酒。不料入手却是轻飘飘的。再一看,却是已经没酒了。他顿时心情烦躁的转头朝远处正在用餐的兵卒大喝一声。
“来人,快去取酒来!”
这声大喝仿佛惊醒了丁原,王允两人。王允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望向正回过头来的吕布。他和颜悦色的笑道。
“奉先以为如今洛阳城内形势如何?”
“呃……”
吕布刚回过头来,突然听到王允问自己这么一句,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当即哑了。过了好一会,他这才强按心中狂喜,表情平静的呵呵笑道。
“末将一介莽夫,何德何能敢论天下形势。还请司徒大人指点。”
“呵呵,奉先休要俇我。你跟随建阳多年,岂能只是区区一莽夫?也罢,老夫这便献丑了。”
王允呵呵笑着摇摇头,一副长辈赞许晚辈的模样。随即他也不推月兑,当即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当今天子虽是年少,却已显明君之像。朝中百官无不竭力辅佐。只是西凉董卓自恃帐下大军无数,横行洛阳。此乃一患也。不过董卓区区一外臣,倚仗蛮力如何能服天下人。假以时日,此人必遭天下人共伐之……”
王允侃侃而谈。说到当今天子的时候,他一副钦佩万分的模样。十足笃定当今天子只是蛰伏。只等时机一到便直上九重天。说到朝中百官的时候,他又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的模样,感慨不已。仿佛百官现在迎奉董卓都是无奈之举。图的只是日后反戈一击。而说到董卓的时候,他却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那个模样,仿佛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最好是挫骨扬灰,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丁原听到老友侃侃而谈,脸色不由越发黯淡下来。他自然是愿意匡扶汉室正统,斩奸除恶。不过前提是自己匡扶的是汉室正统。而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天子,却是自己一时糊涂弄出来的冒牌天子。辅佐一个谋害了真正天子的逆贼,他绝对不乐意。气闷之下,他只得保持沉默,只是一碗接着一碗的灌着酒。仿佛自己醉倒了就能忘掉一切似的。
说过好一阵,王允意犹未尽的停下嘴来。这时,吕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旋即愤然拍案而起。他直视王允,傲然的拱手说道。
“奉先得司徒大人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若司徒大人不弃,奉先愿为马前卒,为陛下除掉此贼!”
王允不知道吕布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他只当吕布被自己这一席话说动。顿时,他心里大喜,认定自己前来游说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只需要说服丁原出兵就行。于是,他故作颓然的叹了口气,随即直直望向右首一直沉默无语的丁原。
“奉先既有此意,果真不负昔日得陛下另眼相看之恩。只是……唉……董卓坐拥二十万西凉大军,帐下猛将如云。你我二人,如何是其对手。奉先便当老夫不曾说起罢了把。”
感叹完了之后,王允一副惆怅的神情,自个给自个斟满一碗酒。然后他草草向吕布虚请一下,随即便一饮而尽。那副模样,仿佛是想把刚才说的话一口吞回肚子里似的。
也许是两人都抱着同一个目的。吕布见状,当即心领神会的回敬王允一碗。饮完之后,他愤愤然用力将手中碗往地上一掷,然后大义凛然的拱手向丁原说道。
“义父,孩儿恳请义父暂借一千精兵。董贼祸乱朝廷,人人得以诛之。若不杀此人,孩儿愧对陛下知遇之恩。日后再也无颜面对天下群雄。故此孩儿恳请义父答应。如若不然,孩儿情愿解下盔甲,寻一深山了此残生。”
“呃……”
丁原面对王允,吕布两人联手相逼,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借口。王允说的固然没有错。身为臣子,不能保护天子,就是大大的失职。而吕布不世猛将,他也舍不得浪费了这个人才。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把吕布保护在身边。
王允,吕布两人见丁原迟疑,也不愿过度逼迫,只是各自飞快琢磨着。良久,丁原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为人臣子,不能尽忠报国。我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只是董卓势大,区区三千兵马,如何能挡?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到丁原语气有所松动,王允心中一喜。他连忙一正神色,右手扶案,耐心的给丁原分析起来。
“建阳此计虽好,但是百官等不起,陛下等不起,天下更等不起。董贼今日可蛮横讨封。明日便可妄然废旧立新……”
“废旧立新?如此岂不正好?我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那逆贼赶下皇位。将皇位再度交还到汉室正统手中?”
听到这里,丁原心里一动。他低着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飞快在心里盘算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听王允侃侃而谈。不过这个念头仅仅浮现了不到一刻。紧接着就被王允接下来的说辞给打乱了。
“……陈留王如今不过九岁。如此年纪,岂能斗得过那董卓恶贼?说不得董贼便可趁机彻底霸占朝廷,挟天子以令群臣。假以时日,只怕董贼又是一个王莽。如此一来,我大汉江山危矣。你我在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先帝?”
“哎呀,我倒是忘了此事。若董贼果真废旧立新,岂不是重蹈昔日王莽篡位覆辙?唉……不想当日一时糊涂,此时竟会令我进退两难。也罢,我便豁出这条老命,与那董卓拼上一拼!料想有奉先在,击杀董卓应不是难事。董贼一除,我便舍了此身,寻机一剑刺死那占据皇位之逆贼也就是了。区区恶名,我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丁原听着王允的说辞,很快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当下他便假意附和着王允的说辞,拍案而起,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向王允拱手说道。
“子师一言,令老夫如梦方醒。既如此,老夫也无颜推月兑。就依子师所言。明日老夫便领兵奔袭西苑,一举击杀董贼。”
王允见丁原最终还是答应下来,顿时大喜。他也不多言,只是敬佩的双手举碗,向丁原遥举示意。后者见状,微微一笑,旋即举碗回应。
“陛下托付之事终于成了。”
“唉……除掉董贼,接下来便是那逆贼!”
王允,丁原两人各自暗叹,旋即便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另一边的吕布见王允终于说服了丁原,心下也是不胜喜悦。
“明日一战,试问天下谁人不知我吕奉先!”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三名小校各自捧着一坛酒走了过来。吕布见状,连忙招呼小校们将酒坛放下,随即低声吩咐不得打扰。等到小校们领命离去,他立即殷勤的劝起酒来。在他刻意的劝酒下,王允圆满完成任务,放下了心事,也不推月兑,放开胸怀豪饮起来。而丁原心里有事,虽然表面上同样豪爽,但是却无心于此。
直到月上梢头。急于前去通知高进的吕布借口不便打扰两人叙旧,自罚一碗后便离开了。等到离得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谈笑风生的两人,随即便急不可待的匆匆前去牵马。
不多时,一骑奔出辕门,远远的去了。急于表功的吕布浑然不顾胯下战马,只顾频频抽鞭。很快他便来到那条小溪旁。
这时,高进依旧戴着斗笠,从野草中窜出。吕布一见,不由喜滋滋的迎上前去。等走到高进身前,他迫不及待的拱手笑道。
“高常侍,陛下所托之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