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秋月说了半天,唐居易总算是明白这身为长期保持年级第一的尖子生,为何会突然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原来,陈秋月的家庭跟唐居易差不多,都是一般家庭,一家四口人,除了自己外,还有父母跟一个妹妹。
这个家庭的收入来源过去有两个,分别是她的父母,其中父亲是一家装饰公司的木工,月入过万,母亲则在一家海鲜食品加工厂当工人,月入过三千。
原本这样的家庭,其实很不错,父母都有工作,收入也不算差,有房有车,大女儿上高三,小女儿上初三,都比较听话,成绩也都相当不错,算是一个比较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这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是脆弱不堪,经不起任何稍微大点的风雨摧残的。
就在两个多月前,陈秋月的父亲在给人装修房子的过程中忽然倒地不起,被人紧急送去医院,一检查,发现是慢性肾衰竭晚期,也就是俗称的尿毒症,必须进行透析治疗。
当时情况紧急,在进行了抢救加透析后,陈父的情况好转,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尿毒症是个要命的慢性病,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治疗,而在于花费!
要知道,尿毒症不是一个单独的病症,这病根本上是因为肾脏功能减弱,导致身体各方面功能紊乱,简单说就是肾脏没法正常工作,没法排除体内毒素,所以需要定期进行透析治疗,代替肾脏,把血液洗一遍,排除体内毒素。
医学发展到现在,透析疗法已经相当完善,尿毒症患者基本上早期发现,并配合治疗的话,一般不会危及生命,起码能再活个十几甚至几十年都没问题。
但问题在于,这个病是个富贵病,没钱的人是治不起的,原因除了得病人没法再进行重体力工作外,各种治疗跟药物开销也不菲,特别是透析治疗,每透析一次,都是花费不小,一般家庭根本承担不了。
陈父得了这个病,就等于在失去一个主要收入来源的同时,加大了家庭支出,这让原本安详的家庭立刻打破了平衡,虽然暂时还能支撑,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承受不住的。
但怎么办呢,难道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因为没钱治病而死去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一家人也只能咬牙忍着,甚至陈母还多接了几份工作,就是想让这个最终时间来的晚一点。
但,一个人多接好几份工作,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
果然,就在上周的时候,陈母也积劳成疾的病倒住院,这对整个陈家,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到了这个时候,陈秋月跟妹妹陈秋雨都没心思学习了,都开始想办法怎么去赚钱,而妹妹还太小,所以主要的压力都在陈秋月的身上。
原本陈秋月是想先暂时放弃学业去打工挣钱,可陈父陈母都坚决不同意,毕竟这个成绩好的女儿一向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最大的希望,特别是陈父,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耽误自己女儿的前途。
这情况倒是跟唐居易有些类似,都是父母不希望连累子女,是华国人最传统的思想。
就这样,陈秋月依然是被逼着每日上学,可她根本就没多少心思学习了,所以成绩下滑很快,好在底子在那摆着,下滑也下滑不了太多。就说上次模拟考,要不是忽然来了个宋思思,她也不可能变成年级第二名。
不管怎么说,陈秋月一直想能快点赚钱,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她的朋友告诉她,可以来中海市这边陪客人唱歌,只是陪唱歌,一晚上就能赚好几百,甚至上千也可能。
对这个陪唱的工作,陈秋月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不是好事情,毕竟她也会上网,会看新闻看电视,但无奈她确实缺钱,而她朋友又信誓旦旦用人格保证绝对只是陪唱歌,没有别的。
本来陈秋月还有顾忌,但她朋友又说现在什么时代了,再就没有逼良为娼的事儿了,还说她是不到18岁的未成年,更加不会有别的事儿的,人家公司也怕出事儿,不会强迫她干出了唱歌以外别的事儿。
就这样,在她朋友不断劝说下,她就随着朋友来到了这里。
可是,昨天她在跟朋友来了这里之后,就发现走不了了,因为那些彪形大汉把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反锁,不让自己走。
接着,他们那些人扣住了她的身份证,然后出来一个叫玲姐的女人,这玲姐恐吓她,说如果不按照她们的意思办,就到处说她的坏话,说她是个坏女人,是个出来卖的,而且还会找人上她家抄家搞事儿,不但告诉她父母自己是个卖的,还要宣扬的让她周围邻居都知道她在这卖,让她彻底臭了名气。
说完这些后,玲姐又说,其实真的只是让自己去陪客人喝酒唱歌,没别的,顶多让客人模一模沾点便宜,好好干,收入很客观,她就可以用这些钱救自己父亲了云云。
就这样连哄带吓,平时只知道学习的陈秋月就吓住了,无奈接受了对方的要求,之后,她在经过了简单培训后,就穿着那一身轻薄衣服去接客了。
可是到了地方才发现,那个头上略有些秃顶的中年客人不只是要跟她唱歌喝酒,还要当场就要跟她做那种事!
她吓坏了,先是哀求对方放过自己,说自己是未成年,可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根本不理会,说他已经付钱了,要得就是最新鲜的处女,其他的都跟他无关,让她必须陪他睡才行,不然就叫经理来。
双方纠缠了一番,对方似乎并不是喜欢用强的人,在发现自己怎么也不同意之后,就开始开门去叫经理来,这样,就在对方叫经理的空,陈秋月趁机跑了出去,然后,就发生了之前唐居易看到的那一幕。
再之后,如果没有唐居易及时出手,陈秋月的下场恐怕就……
“拉你去那地方的朋友是谁?”唐居易忽然问,“我认识么?”
“你,你应该不认识吧。”陈秋月轻声道,“是张美美。”
“张美美?”唐居易疑惑道,“好像听过,但可以肯定不是我同学”
“是的。”陈秋月回答道,“她不是咱们班的,而是高三六班的。她是我以前初中的同学,你应该不认识。”
“哦,我想起来了。”唐居易点点头,“我知道她是谁了,张美美,就是去年学校25周年庆的时候,她上台表演个人独舞,还得了个歌舞类表演一等奖的那个人吧?好像长的还不错,平时总是一身的名牌,可据说个人生活作风不好,男朋友一天一换的那个,咱学校里也挺有名。”
“嗯,就是她。”陈秋月叹了口气,“我以前初中的时候跟她同学三年,后来虽然高中不同班,但也是一个年级,而且她以前虽然活泼了点,但不是坏人,经常帮我。因此,尽管后来我知道学校有很多关于她的传闻,但我都不相信,可,可这次她……她竟然……呜呜呜”
说到这,陈秋月又止不住哭起来,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张美美。
“哎,人就是这样,总是会变的,而且很多变化你是预料不到的。”唐居易叹了口气,“也许,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张美美,跟现在的张美美,已经不同了。”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呜呜呜……”陈秋月可能说到伤心处,一个侧趴,就趴在床上哭泣不已。
回头看了她一眼,唐居易再次转过头:“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这应该跟老天爷没啥关系,因为老天爷自始至终从来都没变过,既没有对我们多好,也没有对我们多坏。我们之所以这样,或许,只是成长的代价吧。”
“成长的代价?”
“是的,成长的代价。”唐居易轻声回答,“我们已经慢慢长大,不再是过去那样天真了,所以,世界也开始慢慢完整的展现在我们面前,而这世界不仅仅是我们过去所看到的那样只有光明的一面,也一样会有灰暗的一面。以前,灰暗的东西不是没有,只是我们看不到,而现在,我们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