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再出去的时候,何白露遣出去的云筝已经回来了,手中拿着许多食物,他便问道:
“云筝姑娘,外面可曾看见那三个曾在法场上助我一臂之力的人?”
云筝摇头说道:
“现在洛阳城乱成粥了,太守死了,还有许多官兵不停地在街市中窜行,城中百姓也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我这些食物还是好不容易弄到的。(神座)”
何白露闻言叹道:
“这是难免的,西京洛阳自古便是朝野重镇,东京汴梁离此又不远,这边一出事京城那边定然已经知晓。”
雷娘子却一直在猜测那三个个人来路,出言问道:
“风儿,这三人是什么来路,你与他们相识?”
林风如实说道:
“是,他们是青莲帮的。”
雷娘子一惊:
“青莲帮?风儿,你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他们明里是看庄护镖的帮派,实际上是绿林中有数的大帮派,这十数年其帮主霍青莲经营地越发庞大,无论是水里还是路上的生意,他都有意插一脚,绿林里有几个寨子已经在其羽翼之下了,霍青莲其人也是绿林中一呼百应的人物,据传言,其武功不下当今三大高手,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林风也不由得吃惊,当年在开云寺他不过见了霍藏舟和焦鲁二人,青莲帮到底如何他却一概不知,不由得问道:
“青莲帮竟有这么大吗?”
雷娘子道:
“不错,青莲帮的名头这些年在绿林里尤其响亮,在绿林之中,他霍藏舟一支令箭,便可令天下多数绿林好汉为其助拳,比几十年前的铁鹰齐明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青莲帮虽不是随便杀人害命的歹人,但其行事却大有违背侠义之道,风儿,你与他们相交要千万小心。”
林风点头说道:
“当初见霍青莲的时候,我也不怎么欣赏他的为人。今日在台上的那个紫衣女子便是霍青莲的女儿霍闻蝉,另两个是焦达和鲁雄。”
雷娘子恍然:
“原来是愣金刚鲁雄和钻天猢狲焦达,看来,霍青莲是担心女儿出事连镇帮的两员大将都派出来了。”
林风又说道:
“不论如何,他们今日助我救人,我还是要谢过他们的。”
雷娘子点头说道:
“恩,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本是江湖道义所在。”
林风将穆延和寇瑛细细的放进马车中后,又向何白露深深一揖,谢道:
“何谷主今日相助之恩,林风不敢或忘,他日凤翔谷但有差遣,林风定当全力以赴。请您给巧儿带一句话,说我林风定会去看望她的。”
何白露微微一笑:
“好,我一定带到,不过你想去看她倒是有些困难,也说不定这疯丫头早就跑出谷去了。”
雷娘子闻言不禁笑道:
“你个傻孩子,凤翔谷天下奇地,任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说随便去看看?”
何白露不再多言,冲身边的云筝说道:
“去将静云大师请出来,我们也该上路了。”云筝应声而去。
雷娘子讶道:
“何谷主,谷中可有什么人病了?”
何白露面露忧色,缓缓说道:
“是我师姐,四十多年前的旧伤了,多年前静云大师曾给她诊治过,略有好转,哪知近年来竟又加重了。本来我是想到太华山去请静云大师的,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便省去了许多麻烦。”
雷娘子不由得叹道:
“想不到像凤谷主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物,竟然也有烦恼的事,真是世事不由人啊。”
说话间,静云已经领着无尘从茅屋中出来,见了雷娘子等人,微微一笑,说道:
“各位施主,老衲就此别过了。”
又对林风惴惴说道:
“小施主可记得老衲与你说的话?切记,切记。”
林风向静云拱手施礼,恭敬地说道:
“小子记下了,多谢大师关怀。”
何白露向众人别过,便携素琴、云筝和静云师徒缓缓离开。
雷娘子转身问道:
“风儿,静云大师和你说过什么话?”
林风不愿她担心,便轻笑道:
“没什么,不过是先前受的伤,静云大师有些放心不下。”
雷娘子心下疑惑,但也只是一念之间,也没再深问,随口说道:
“咱们也尽快上路吧……”话未说完,她隐约看见林中有三个绰约的人影正向这边走来,戒心顿起,停住话头望着那三个人。
待那三人走近,正是法场上出手相助林风的那三个人,当头那个紫衣女子此时已经摘去面巾,柳叶细眉,明眸似水,素净的俏脸上漾着微微笑意,见了林风便说道:
“小林风,可还认得我?”
林风所料不错,来的人正是当年在开云寺所认识的霍闻蝉,喜道:
“当然认得,霍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闻蝉笑道:
“自然是为你而来,早先听说你在这里有难,我便赶来了,不想正赶上你劫法场,所以我也就插了一脚。”言笑之间,全然不将劫法场这种杀头的大罪当作一回事。
林风拱手谢道:
“多谢霍姐姐援手之德,小林风记在心里了。”
霍闻蝉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酸腐了,我来找你,虽然是替你解难而来,却也有事要与你说,你可知道林灵噩的下落?”
林风神色一黯:
“没有,十年前他失踪后,便再也没见过他,我下山寻他也不过才这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探听到他什么消息。”
霍闻蝉脸色一整,沉声说道:
“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去救他?”
林风闻言大喜,月兑口说道:
“那是自然,他在什么地方?”
霍闻蝉抬眼瞧了瞧周围的众人,低声说道:“你且随我来,我细细说与你听。”林风回身望了一眼雷娘子,见雷娘子微微点头才和霍闻蝉一同离去。
霍闻蝉将林风领到不远处的地方,见雷娘子等人在原地并未跟来,才说道:
“你可知道林灵噩师出何门?”
林风道:
“恩,他曾说过,他师出五台山白云禅师座下,还俗前法号道痴。”
霍闻蝉点头说道:
“是了,十年前,由五台山上下来一个年轻和尚,几番找上武林世家打斗,他武功高强,寻常江湖人难挡他几招,许多人在他那里折了面子,便找上五台山。五台山主持道坚听信一面之词,派出三位道字辈高僧捉拿这个年轻和尚。这年轻和尚虽然厉害,却不是三位道字辈高僧的敌手,没多久便被擒回山中,锁在后山悟性崖上,一锁就是十年。”
林风闻言不由得惊怒:
“十年前,我苦寻他不到,想不到早已经被人抓走了,这五台山当真太不讲道理!”
霍闻蝉见他动怒,便又说道:
“我这次来这里本想救了你,便去五台山救人,我早听说你是恶头陀无明的弟子,武功十分了得,于五台山救人定大有所益,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林风砰一掌将身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打折,说道:
“我自然要去!”
霍闻蝉又道:
“五台山不比别的什么地方,那里高手如云,此去定然是凶险无比。所以此事须秘密行事,千万不可泄露半分。”说着她遥望了下雷娘子等人。
林风微微点头,但却对她防雷娘子的举动颇不以为然,二人又交谈数语,才回到马车边上。
雷娘子见林风回来时面色凝重,便问道:
“风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林风如实道:
“有我拜兄林灵噩的消息了,怕是不能和姑姑一起回风雷山庄了。”
雷娘子闻言狐疑地看了看林风身后的霍闻蝉,沉声说道:
“风儿,你去做什么姑姑不过问,但有一件你须记得清楚,万不可做违背侠义之事。”
林风向雷娘子一拜,低声说道:
“姑姑,风儿记下了,办完这件事我便回风雷山庄向父亲母亲谢不孝之罪,寇姑娘之事便托姑姑相护了。”
雷娘子将他扶起:
“自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你一切小心为上。”
说着又对一边的风铃说道:
“铃儿,你和风儿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林风见风铃娇弱不禁风,遂说道:
“铃儿还是跟姑姑一起回去吧,我和莫姑娘一起就好。”
雷娘子尚未说话,风铃却毅然说道:
“我跟你去!”
林风以为她任性,板着脸斥道:
“铃儿莫要胡闹,哥哥这次的事非同一般,你先跟姑姑一起回庄,哥哥办完事就回去。”
雷娘子也在一边劝道:
“让铃儿随你一起去也好,别瞧她越大越害羞,武功却不见得比你差多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于你的事自然也有所助益。”她说这话心里是存了另一番心思,林风却不见得能明白。
林风素知风铃的性子,虽然如今她长大了,比之小时候的顽劣已全然不同,但她骨子里却是极倔强的,就像当年的雷娘子一般,认定的事从不回头,见她如此,也只得让她随自己一起。
林风自与雷娘子分别后,心中焦急林灵噩处境,他们一行六人日夜赶路,这一日到了潞州界内。
焦达将马勒住,抚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说道:
“久闻此地竹叶青清香洌口,路过此地若不吃上几碗,岂不惋惜。”
霍闻蝉见他模样悠闲,怕他一时贪杯误了事,急道:
“焦叔叔,咱们救人要紧,等回来的时候,蝉儿陪您喝个够。|我|搜小|说网”
焦达微微一哼,冷冷地说道:
“他林灵噩已在那里关了十年有余,多这一时半刻也不会死掉。”
霍闻蝉忧虑地说道:
“可是,可是早救片刻他就少受片刻的痛苦。”
焦达嘿然一笑:
“蝉儿,你与那姓林的无亲无故,凭什么为他这般尽心尽力,还冒险闯五台山,你当五台山是什么人都能闯的?”
霍闻蝉被他戳中心思,面色涨红,尴尬地叫道:
“你答应我爹爹要出来照顾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焦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是啊,就算帮主不说话,你焦二叔也会照顾你的,可没说帮你救情郎啊。”
霍闻蝉见他越说越荒唐,登时大窘,怒道:
“喝吧,喝吧,喝死算了!”说着一甩手中马鞭,胯下马吃疼立时飞奔出去。
焦达哈哈大笑,向鲁雄说道:
“老三,咱们也去喝几碗酒可好?”
鲁雄蒲扇般的大手模了模下巴,黝黑的脸膛上唇角弯起,嘿嘿笑道:
“甚好,甚好!”
焦达又冲林风三人笑道:
“林风小兄弟不妨也一起去喝几碗,如何?”
林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既然焦前辈有请,林风一定奉陪。”他之前对焦达当年见死不救之举尚有些微词,这几日相处下来,发觉焦达竟也是个颇为有趣的人。
几人进得城里,没走多久,便见一间不大的酒店,当街上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面写着:“酒深巷不知”。
焦达不由得笑道:
“这店主人好大的口气!分明是说我等吃了他的酒便要醉得人事不省,嘿嘿!”
他当先到里面坐下,叫道:
“主人家,快些将酒拿出来。”
不多时,从里间转出一个妇人,手中端着一个盘子,施盈盈地走过来,从盘子上拿下几只碗,几双箸,放在诸人面前,又满满地将酒倒上。
焦达拿起碗举在嘴边咂了下嘴,赞道:
“这酒确有些妙处!酒味虽薄了些,却是清香洌口,余味不绝。”
鲁雄闻言,抓起碗咕咚一口而尽,焦达见他牛饮骂道:
“你个莽汉!像你这般吃酒,与喝水有什么不同!”鲁雄擦着嘴巴嘿嘿直笑。
那酒家妇人也笑道:
“客人不知,咱们这酒虽是小家小号,却比得起那陈年的老酒滋味,但凡来咱们这里的客人虽喝的时候无甚滋味,过个一时片刻却都醉得爬不起身来。”
焦达不理她口中吹嘘,说道:
“主人家,可有饱肚的吃食?”
酒家道:
“只有熟牛肉。”
焦达道:
“嘿,你这这酒店难不成只卖酒的吗?也罢,好的切个三四斤来吃酒,再包上四五斤放在一边。”
酒家去里面切了三斤熟牛肉,做成三个盘子,放在诸人面前,便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林风听焦达和那酒家妇人都夸赞这酒,不由得想起长沙金樽月的太白酿,端起碗也喝了一口,只觉酒味清滑,由舌而下直至胃腑绵软如酥,比之太白酿又别有一番滋味,也赞道:
“确实是好酒!”
焦达大笑,不住地抚着自己那一丛花白的山羊胡。林风将酒放下,问道:
“焦前辈,我们不去追霍姐姐吗?”
焦达早有所料一般,气定神闲地说道:
“林风小兄弟不用担心,她一会儿便会自己回来找我们的。”
果然,焦达话声方落,霍闻蝉便从外面走进来,坐在一边怒气冲冲地瞪着焦达,又见焦达大笑不止,更是羞怒,豁然起身来到林风面前,一手拉住柳烟凝一手拉起风铃,口中还对林风说道:
“小林风,来这边吃,不要理那个老东西!”说完拉着柳、风二人便走,林风只得随她也去了另一边。
就在此时,忽听那酒家妇人骂道:
“你这天杀的怎么又来偷酒吃!看老娘不打死你!”
林风循声望去,只见那酒家妇人手中拿着一根支帘子用的叉杆追着一个人猛打,那人身材矮小比之那妇人尚矮三分,双手紧紧抱住一只酒坛不住地往嘴倒酒,口中不住地叫道:
“甜姐儿莫打,甜姐儿莫打,过晌还你酒钱!”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脚下却不停地蹦来蹦去,那妇人倒一时也打不到他,只得气呼呼地叱骂。
林风瞧清那人模样的时候,不禁莞尔,转眼向柳烟凝望去,见柳烟凝也在吃吃地笑着,原来这偷酒的贼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衡山鹰盒大会上第一个下场的酒跳蚤皮端。
霍闻蝉见皮端模样滑稽,也笑了起来,将方才的羞怒全然忘了,上前拉住那酒家妇人,劝道:
“这位姐姐且放他去,他欠你的酒钱,妹妹给你就是了。”
皮端见那妇人被人拉住,噌地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口中还叫道:
“这下你莫来找我讨酒钱了!她给你了!”
待那妇人奔到窗前,皮端早已跑远,妇人大怒,将手中叉杆扔了出去,怒骂道:
“天杀的偷酒贼,别给老娘碰到!”
她骂完之后,又有些疑虑地问霍闻蝉:
“你当真要替他还酒钱?”
霍闻蝉笑着点点头,纤指一点焦达,说道:
“姐姐只管向他讨要,多少都成。”
焦达闻言哭笑不得,遂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道:
“店家,这些可够?”
那酒家妇人见了,登时眉开眼笑,伸手将金子抢在手中,连连说道:
“够的,够的。”
林风见他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端的好阔气的手笔,不由得多望了一眼焦达。风铃忽然贴近林风,低声说道:
“哥哥,我看那方才偷酒之人身法独到,虽然躲避得慌乱,坛中酒却未洒半点。”
林风笑道:
“你也瞧出来了?他叫皮端,有个诨号叫酒跳蚤,身法上确实有些造诣。”
霍闻蝉也回到桌前,见林风嘴角含笑,便问道:
“小林风,你们在说什么?”
她一直当林风是当年那个八九岁的小女圭女圭,纵使此时林风已然长大成人,她依然觉得林风小她不少。
林风见她如此称呼自己,面色微窘,说道:
“是说方才那个偷酒的贼,说他身法颇有独到之处。”
霍闻蝉不禁笑道:
“酒鬼便是酒鬼,急了走几步也是歪歪斜斜的,那还有什么身法独到的!”
诸人吃喝完,焦达本想歇息一两日,但拗不过霍闻蝉只得重又上路。一行众人出了潞州城不久,便见一条大河横在当前,有数十丈之宽。
焦达见河水湍急,不见渡舟,遂道:
“蝉儿,这下可要另寻路走了。”
霍闻蝉听出他话中揶揄,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沿河而上,另寻他路,回马之际却见鲁雄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几乎要跌下来,便问道:
“鲁叔叔,你怎么了?”
鲁雄将大脸转过来,只见他一脸酡红,咧嘴一笑,吃吃地说道:
“这酒这酒劲儿……嗝!”
焦达笑骂道:
“这厮平日里吃酒像喝水一般,不想今日吃的酒和别处不一般,如今酒劲上来了话也说不清了。”
林风面皮也微微有些发热,想是酒力上涌所致,遂运起玄阴内劲在体内周走一遭,将酒气凝于双掌之间,结成片片细冰,顺手丢在一旁,脸色也缓缓恢复平常。
风铃见了他的丢冰之举,轻声笑道:
“如哥哥这般,喝多少酒也无妨,倒可以和姑丈拼一下酒量了。”
林风笑道:
“不过是些取巧的法子,见不得人。”
沿河边上生着许多大柳树,一棵棵水桶般粗细,倒垂的枝叶随风慢慢飘摇,倒映在河中分不出是河中清水随叶荡漾还是枝间细叶伴波起舞。
柳烟凝望着这些随风摇曳的柳树,轻声叹道:
“原来这里竟有这么多的柳树。”
林风曾见过柳叶门中的那棵大柳树,此时见柳烟凝如此说知她定是想家了,遂劝慰道:
“凝儿,五台山事了,我便陪你回长沙。”
柳烟凝见他担忧,便微微一笑,说道:
“你不必担心我,我不过是有些想家,前些日子才从刚家里出来,怎能这么快就回去,何况我还有件事要做。”
林风几次见她如此模样,心里不由得一沉,问道:
“可是报仇的事?”
柳烟凝见他猜到,也不再隐瞒,微微点头,而后愣愣地抚着自身边滑过的柳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风心里更急,问道:
“是什么样的仇人,你要如此执着。”
柳烟凝眼中寒光一闪,抬眼望着他,冷冷地说道:
“杀母之仇。”
林风闻言心内一惊,喃喃说道:
“柳老夫人?”
柳烟凝却将手中马鞭一甩,轻声说道:
“快走吧,我们已经落后他们很多了。”
说完她便催马赶上霍闻蝉三人,林风也只得也催马赶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似有什么堵在胸口。
忽然霍闻蝉惊叫一声:
“这人怎么躺在树上!?”
林风等人抬眼瞧时,却见前面一棵大柳树的枝桠上横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只脚耷拉在下面,另一只脚夹在树杈之间,双手环抱着一个酒坛,面目被柳叶遮住了,看得不真切。他所躺的柳枝并不甚粗,一阵风吹来,左右乱晃,他人在上面也忽上忽下,几乎要掉下来。
霍闻蝉见状,急忙叫道:
“当心些,树枝要断的!”
谁知那人随着树枝也晃来晃去,虽几次都要掉下来,但竟似生在树枝上一般,就算双手抱住酒坛身子仍是贴住树枝,任树枝如何摇摆他身子却不动半分。
焦达拦住霍闻蝉,沉声说道:
“蝉儿,此人身手不弱,这般细的树枝,双手抱坛都不曾掉下来,莫要惹他,咱们从一边走过去。”
霍闻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勒马刚要从一边走过,谁知树上那人哎呀一声,竟直直地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跌在地上将手中的酒坛摔了个粉碎。那人见了洒了一地的酒水,哀叫一声,一边将脑袋贴在地上舌忝洒在地上的酒,一边急得双手乱摇。
林风等人惊奇地看着这个从树上跌下来的人,只见那人舌忝完地上的酒,蓦地一下跳起丈余,指着霍闻蝉骂道:
“贼丫头,赔我酒来!”
霍闻蝉不防他忽然跳起来,着实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又笑了起来,道:
“怎么,本小姐给你还了酒钱,你还要向我讨酒?”
焦达等人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眼前这人,五短身材,小脑袋大耳朵,下巴颏上几丛花白的胡须,看不出年纪到底有多大,此人正是早些时候在酒家里偷酒的皮端。
皮端杵在地上,冲着霍闻蝉兀自大怒道:
“你趁我睡觉,将我的酒洒了,我不找你讨找谁讨?”
霍闻蝉见他蛮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是你自己从树上跌下来的,又自己失手将酒坛跌碎了,却来怪我洒了你的酒,岂不是诬赖?”
皮端跳着脚骂道:
“我怎么会爬上树去睡觉,分明是你胡说!”
霍闻蝉道:
“我们明明见你躺在树上,喏,就是那根树枝上。”
说着她伸手一指方才皮端躺着的树枝。皮端抬头一看,啪地一下又跌坐回地上,叫道:
“我的妈呀,这么高!”
忽又跳了起来指着霍闻蝉骂道:
“贼丫头胡说,这么高的树枝,我怎么上得去?闲话少说,快快还我酒来!说着跑到跟前,探手拽住霍闻蝉的马缰绳,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霍闻蝉被他缠得焦躁,手中马鞭甩手抽向他抓住马缰的手,口中叱道:
“你这蛮缠酒鬼,还不放手!”
马鞭甩到皮端手前的时候,他忽然将手一翻攥住鞭梢,骂道:
“贼丫头,你先还我酒来!”
霍闻蝉大怒,手上使力将马鞭抽回,却见心爱的马鞭上早已油花花的,想是皮端的手本就满是脏污,这下全抹在她的马鞭上了。霍闻蝉面露嫌恶,心内更是怒不可遏,将马鞭向皮端的脸上砸去,谁知皮端一闪身子,抓住马缰绳的双手拽得更紧,两眼依旧瞪着她,像是誓死也要将他洒的酒讨回来。霍闻蝉刚要从抬脚踢他,却想起他油乎乎的手,暗道:“若衣裳被这厮也抹花了,岂不麻烦。”又一想何必和他一个蛮子瞎扯,遂从荷包中取出一锭银子扬手打在皮端脸上。
皮端抓住银子连翻数个跟头落在几丈之外,将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然后笑嘻嘻地对霍闻蝉说道:
“小丫头不错,还不错。”说着便一蹦一跳地往潞州城的方向跑去。
霍闻蝉见他得了银子便跑,一时哭笑不得,待见到马缰绳上也被皮端抓的满是油污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焦达在一旁哈哈大笑道:
“这酒跳蚤有些门道,哈哈!”
霍闻蝉见他笑的得意,忽然眉角一弯,笑嘻嘻地说道:
“焦叔叔,临出门的时候,爹爹咋给您老说的?”
焦达见了她精灵古怪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打了一突,说道:
“帮主要我二人事事照顾你,万不能让你……”
霍闻蝉忽然插口笑道:
“这就够了,如今侄女想和您换马,您可愿意?”
焦达一愣,随即笑道:
“你这丫头,原来是嫌脏。”口中虽如此说,倒也真和霍闻蝉换了坐骑,霍闻蝉坐在焦达的马上,仍是笑嘻嘻地说道:
“焦叔叔,马鞭呢?”
焦达苦笑一声,将马鞭也扔给她。霍闻蝉得意地甩着手中马鞭,却见风铃在一旁吃吃地偷笑,便笑道:
“风家小妹,你若觉得马骑得不舒服,大可以和你哥哥同坐一骑,马就归姐姐我了。”
风铃大羞,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瞧她。林风见风铃羞窘不安,便岔开话头,向焦达问道:
“焦前辈认识这酒跳蚤皮端?”
风铃见林风岔开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是红扑扑的,一时不敢再抬起头来。
焦达不紧不慢地说道:
“也算不得认识,早些年曾见过他一面,对他的名号略知一二。他贪酒如命,却为人疏懒不事生产,是以喝酒的时候常没有银子会账,然而他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武功,身法上颇有独到之处,于是便有了这酒跳蚤的名号。”
林风笑道:
“确实如此,先前见他在酒店里躲避那妇人的追打,虽逃得十分狼狈,却没见到挨过一下打。”
霍闻蝉微微一哼,不以为然地说道:
“酒鬼就是酒鬼,喝得多了,歪歪斜斜地走几步却也给歪打正着了。”
焦达见她面露不屑,遂笑道:
“那他方才躲你鞭子也是歪打正着?”
霍闻蝉将头一扬,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她出身于高手云集的绿林大帮,皮端这些把戏自然瞒不过她,只是她心中愤恨皮端胡搅蛮缠,嘴上断不想承认他有些真本事。
闻言焦达哈哈一笑不再理她,拍马赶路。一行人又走了些时候,眼前有一座石桥立在河上,虽略显单薄,但却有行人不绝,想来此桥是过河的必经之路。霍闻蝉见了石桥,顿时欢喜起来,双脚一夹马月复当前奔了过去,谁知没走得多久便见一个人当路上躺着,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兀自大睡,走到近前的时候,众人无不惊奇,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得了银子便跑开的皮端。
霍闻蝉见他又来蛮缠,不禁大怒,斥骂道:
“这该杀的酒鬼!”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抖手打了出去。
那皮端想是睡得死了,嘴角鼻间流出许多鼻涕口水,朦朦胧胧间用手要去抹嘴上的口水,这一抬手之际刚好用怀中酒坛挡住霍闻蝉打过来的碎银,只听哗啦一声,皮端的酒坛被打破,坛中酒也哗哗地全浇在皮端脸上身上了。
皮端被酒浇了一身,打了个激灵猛得醒了过来,再瞧洒了一地的酒,不禁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头抢地,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及见到霍闻蝉一众人,噌地一下又跳了起来,指着霍闻蝉骂道:
“贼丫头,你又来打洒了我的酒!还我酒来!”
霍闻蝉闻言更为恼怒,娇喝道:
“你这酒鬼,三番五次来胡搅,当真以为本小姐不敢杀了你吗?”
皮端仍跳着脚骂道:
“贼丫头,要杀也先还我酒来!”
林风笑道:
“你皮老兄大路上睡觉,即使不使我们打破你的酒坛,也会有别人来打破。”
皮端怒道:
“谁说我大路上睡觉了,我明明睡在船上……”
话未说完他抬眼四下打量了一遭,神情有些惊愕,又用脚踩了踩地,愕然说道:
“我怎么会在大路上?”
林风又说笑道:
“就如你为何在树上睡觉一般。”
皮端闻言甚为疑惑,挠头说道:
“我几时在树上睡觉了?”说完一坐在地上,伸手敲着脑袋喃喃自语,搅不清是醉了还是没醉。
霍闻蝉见他不再蛮缠,便一勒马要从边上走过,谁知刚走到皮端身边的时候,皮端忽然跳了起来,又扯住霍闻蝉的马缰绳,叫道:
“贼丫头,先还我酒来!”
霍闻蝉怒极,将一荷包的银子全部甩在皮端的脸上,骂道:
“这些够你喝个三五年了,拿了快滚!”
谁知皮端用衣袖兜住银子却不肯放手让霍闻蝉离开,口中直叫道:
“你回头再来打洒我的酒吗?”
霍闻蝉闻言反而笑了起来,道:
“好啊,你皮大爷在的地方,本小姐一律退避三舍!”
皮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咧嘴一笑,放开霍闻蝉的马缰绳,躲在一旁数银子去了。霍闻蝉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一甩马鞭催着坐骑往前跑去,谁知刚跑出去不远,焦达忽然笑道:
“这皮端想必是以为这么得银子快些,竟追过来了。”
霍闻蝉大惊,回头望时,果然见众人身后不远处,皮端正不紧不慢地跟着,见霍闻蝉等人停下来,他便也停下来不走了。霍闻蝉心中惊怒,猛甩马鞭,跨下马吃疼飞快地奔了出去,众人驰马奔行了数里地后,霍闻蝉勒住马往后瞧望,见身后再无半个人影,微微哼了一声,骂道:
“死酒鬼,你再跑啊!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吗?”
她正得意间忽听柳烟凝惊呼一声:
“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时,只见身后树林之中有个黑影在树枝间跳跃,迅捷非常,待那黑影越来越近,瞧清模样,不是皮端是谁。皮端见众人停下了,他便也攀住一根树枝晃来晃去,不再往前跳。
林风惊道:
“这皮端好身手啊,我们骑马他竟也能跟上。”
焦达面色也渐凝重,沉声说道:
“这人断不是普通江湖人,我们需小心相对,半点马虎不得,若他有歹意,要防备个万全。”
霍闻蝉哼了一声,怒道:
“早瞧出他不怀好意了!”探手取出黑索,便要赶过去与皮端打斗。
焦达连忙拦住她,说道:
“不可莽撞,我们尚不明白他为何而来,若贸然上去说不定吃亏的是我们。我们且静观其变,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霍闻蝉虽心有不甘,却明白焦达是江湖老手,有所顾虑定然不差,遂强按下心头怒气,将黑索收回,仔细留心皮端到底要做什么。
谁知皮端随霍闻蝉一众人走了三四日,有时突然不见了,然后抱着一坛酒再出现,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霍闻蝉等人不由得惊奇不已,暗暗猜度这皮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一日,众人来到一所野外茶肆,打点些许吃食。林风远远瞧见皮端慢慢悠悠地从远处走来,怀里依旧抱着个酒坛,不一会儿,皮端便也来到茶肆之前,拽住茶博士问道:
“你这里可有酒?”
茶博士一愣,道:
“荒野小地,倒不曾准备酒。”
皮端闻言眉头紧皱,用手不住地捣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嚷道:
“别闹了,没酒喝了!”
林风瞧他自顾自地和自己肚子说话,想必是酒虫犯了,这几日又在荒野山里赶路,他酒坛里的酒定是断顿了,是以哀怨自己的肚子贪酒吃,林风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皮端听见笑声,呼地一下跳到林风跟前,这一下迅捷异常又突兀的很,林风等人俱是一惊,风铃噌地一下将宝剑拔出来,挡在林风面前。
皮端见状又连忙跳到一边,笑着对林风说道:
“你可有酒?”
林风心中微微惊讶,他确实从之前的酒店中带了些酒出来,那是他为林灵噩准备的,他知道林灵噩也十分喜欢喝酒,在五台山悟性崖上十年间定没有机会喝酒,便取了些酒带在身上,待以后见了林灵噩给他喝,但自己取酒的举动就算是同行的数人也未曾注意,不想这皮端竟然看出来了,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酒?”
皮端舌忝了舌忝有些干涩的嘴唇,说道:
“你给我酒喝,我就告诉你!”
林风微微摇头,笑道:
“我并不是特别想知道,你告诉不告诉我也无所谓。”说完将头转向一边,缓缓地喝茶。
皮端大急,跳上桌子面朝林风,说道:
“我告诉你,你给我酒喝!”
林风也不瞧他,兀自喝茶。皮端蓦地大叫道:
“好好,告诉你!看这个!就是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色的石头来。
林风等人见他拿出这么一块石头来都大为惊奇,连路上一直恨他入骨的霍闻蝉也来到近前,叱道:
“你这酒鬼,又拿什么东西唬人?”
皮端见一下围上了这么多人,连忙将手中的石头捂住,口中叫道:
“你们休要打我这宝贝的主意!”
霍闻蝉怒道:
“臭酒鬼,一块破石头谁还稀罕?”说着她愤愤地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皮端便又拿出手中的石头,对林风说道:
“你将你怀中的酒取出来。”
林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忍不住一时好奇,将酒囊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来。皮端接过酒囊,咽了咽口水,缓缓地倒了一碗酒,然后将手中碧绿色的石头慢慢的向酒碗靠近。
众人只见皮端手中那块碧绿色的石头颜色慢慢加深,临近酒碗的时候已经是墨绿色了,众人见状无不称奇,皮端得意地说道:
“这叫觅酒石,是当年咱喝了三天三夜的酒才赢回来的。你们看它现在是碧绿色,若是离的酒远了,就是青绿色,若是再远了就没颜色了。”
林风不无疑惑地问道:
“你即使有这觅酒石,也只能知道我们几个人身上有酒,却如何肯定是我身上带了酒?”
皮端一指鼻子笑道:
“十步之外靠的是觅酒石,十步之内靠的是咱这鼻子!”
林风一愣,旋即笑道:
“酒跳蚤果然名不虚传!”
皮端抬手抓住酒碗一口饮尽,枯瘦的爪子闪电般抢过林风的酒囊,呼得一下跳出茶肆,口中不住地叫道:
“咱跟你说了,你的酒也该留给咱喝了!”他几个腾跃间已经在十数丈之外了。
众人失笑之余却都不由得暗赞皮端的轻功了得,皮端奔出之后心内也十分得意,谁知抬头之际眼前忽然恍出一个蓝影,赫然是林风从茶寮中后发先至。皮端也是吓了一跳,骇然之下往后翻了个跟头落在林风一丈之外,圆睁双目瞪着林风,手臂却紧紧护住抢来的酒囊,叫道:
“你……”他话到一半竟说不出口了,他于自己的轻功身法一向颇为自负,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过才弱冠的少年竟能抢在自己的前面,一时间惊愕不已。
林风笑吟吟地说道:
“你喝我一碗酒就罢了,居然还想将我的酒全都抢去,还不赶紧将我的酒还来?”
皮端绿豆般的小眼睛骤然一亮,轻声笑道:
“嘿,这世上居然有和凤翔谷一般高明的轻功,小子,这轻身功夫是谁教你的?这可不是恶头陀的功夫。”
林风笑道:
“阁下果然是深藏不露,就凭一路上阁下神鬼莫测的轻功,阁下在江湖武林之中定然不是无名之辈,何不坦诚相告,让林某也开开眼界。”
皮端见他反倒问起自己来了,嘿嘿一笑:
“五十年前谁是我,五十年后我是谁。你猜我是谁谁谁?酒中乾坤赛金窝。”
霍闻蝉等人此时已经赶到近前,刚好听见皮端这几句打油诗,都不禁微微蹙眉,暗想眼前这个唯酒是图的皮端到底是何方神圣,却只有焦达一人听见这打油诗后嘴角微微一弯,复又抬头瞧了瞧众人,便也随着众人一般作苦思不解状。
林风说道:
“皮老爷子,若是他日遇见,林某定要请您喝上几杯,可眼下不行,我朋友也是个酒国豪杰,可是他十年间怕不曾饮过一杯酒,林某此次去瞧他,这酒便是第一件礼物,所以还请皮老爷子放过手中酒囊,改日林某再请皮老爷子喝个痛快!”
皮端闻言两眼一翻,将酒囊藏在腋下,抵赖道:
“要酒没有,要命一条!”
霍闻蝉向来是她惹得别人干瞪眼,几时受过这种气,这皮端自打那日潞州酒肆就没完没了的缠着他们,此时竟又来强抢林风留给林灵噩的酒,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的,一抖手黑索呼呼从袖口中飞出,直奔皮端面门,若是别人遇见这一招定是低头或是侧身躲避,皮端却是噌地一下跳起老高,黑索从他脚擦了过去。
霍闻蝉怒叱道:
“酒鬼,找打!”
她手腕用力,黑索便如灵蛇一般转眼间缠上皮端的脚踝,只闻皮端惊叫一声:
“啊呀,臭丫头缠住我的脚了!”
霍闻蝉冷笑一声,手腕一紧,甩手将黑索向地上掼去,心想这下要是砸实了皮端纵使不死也得重伤,却见皮端在就要撞到地上的时候忽然拧身一转,呼呼几圈转下来,没等霍闻蝉明白过来皮端已经月兑了黑索的钳制,皮端在身子将要着地的电光火石间两只脚飞快的蹬地,身形似月兑弦的箭一般飞快的窜出十余丈。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霍闻蝉一愣神间已经想明白了,皮端竟是借自己黑索上的劲力才飞窜出这么远,这一下皮端算是彻底月兑离了众人的包围。霍闻蝉越想越气,一跺脚就要赶上去追皮端。
林风伸手拦住她,劝道:
“霍姐姐在这里等我半日,我去追他。”
话声落下,霍闻蝉不及说话,就见眼前衣袂飘飘,林风已经朝着皮端的方向追去,转眼间只剩下一袭蓝影在远处晃动。
霍闻蝉见林风展露如此轻功不禁轻声慨叹:
“没想到小林风的武功竟这么高,比之当年的林灵噩也不见得差。看来这次找他一起救人把握大了许多。”她心中想起林灵噩当年在开云寺的种种情状,脸上不由得红云阵阵。
焦达微微颔首,眼角露出一丝阴沉,说道:
“想不到啊,当年一别,这小女圭女圭竟被恶头陀无明收作弟子。想那无明一生眼高于顶,孤傲自负从未收过弟子,能做他的弟子也算是件造化了。”
他说着忽然嘴角一弯,笑道:
“不过,这皮端不同旁人,林风这次怕是要吃亏了,年轻人吃点亏算不得什么。”
霍闻闻言蝉一惊,不无担忧地问道:
“小林风这一去不要紧吧?咦,莫家妹子你要去哪里?铃儿?”
却是柳烟凝和风铃听闻林风有危险一前一后也追了去。霍闻蝉见二人眨眼便追了去,心中好不担忧,说道:
“二位叔叔,我们也跟过去吧。”
焦达微微摇头,说道:
“你不用担心,她们二人一个深得风涵雪夫妇和雷娘子真传,一个使得一手十分高明的剑法,三人对上皮端虽不能稳胜,保命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那皮端并无伤人之意。”
霍闻蝉不由得讶道:
“焦叔叔怎么知道他没有伤人的意思,我看他着实可恶的很。”
焦达嘿然笑道:
“那是你这丫头自己把人想坏了,可怪不得别人。”
霍闻蝉想起皮端的种种恶状,心头怒起,猛得将手中黑索抽在一旁的树干上,树干应声而断,她不解气又猛抽了几下,恨恨骂道:
“这酒鬼几次三番招惹我们,还能是什么好人!?”
焦达闻言肃然说道:
“丫头,走江湖并不是谁亲近你谁就是好人,谁招惹你谁就是坏人,有些人明里对你好,背地里却偷偷算计你,你可千万记好了,将来莫要轻信任何一个人,那林灵噩更是不能轻信。”
霍闻蝉脸上一红,啐道:
“鬼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