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 正文 愣头青(3)

作者 : 海东青03

海东青进了威虎厅。

座山雕坐在炕上,四梁八柱站在地下,见海东青进来,谁也没动,也不说话,只盯着他。

海东青不慌不忙,冲着座山雕一抱拳:“您想必就是大当家的吧,在下海东青有礼了。”

海东青真是不懂!给胡子行礼是不能像武林中那样当胸抱拳的,就像带枷锁一样,胡子忌讳这个。跟胡子行礼应该是双手十指扣在一起,二姆子并在一起,斜向左肩。

四梁八柱见海东青这样不懂规矩,要急眼,座山雕瞪眼制止他们,口中淡淡说道:“海当家的太和,台上拐着。”(海当家的你好啊,炕上坐吧)

海东青没整明白,愣愣不知道人家说啥。

座山雕一看,这小子真是二百五啊!得了,别说外语了,干脆说中国话吧!

“海当家的,今儿个是什么风啊?怎么有幸到我这小寨来啦?也别愣着了,炕上坐吧!”座山雕语气中带着奚落。

海东青不在意,一抱拳:“大当家的,谢了。”

座山雕仔细打量起海东青来:毡帽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脸黑黑的,好像不是本色儿;两撇小胡子,看着觉得别扭;甚至年纪也不好判断,像二十四,还像四十二,反正叫不准。

座山雕哈哈大笑:“老弟,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咱们胡同子逮驴,直来直去,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吧?”

海东青一抱拳,他就是这种报法,也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大当家的,您真是快人快语!我就直说吧,我今天来却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当家的能赏在下一个薄面。”

座山雕来了兴趣,笑道:“什么事?请讲。”

“大当家的,您不是绑了赵有旺大东家?能不能放了他?”

“老弟,你这可让我为难了。”座山雕沉下脸:“这可是十万大洋啊!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兄弟可都指这个活呀!”

海东青微微一笑:“大当家的,您是老前辈了,应该比我更懂,江湖上是重义轻财吧?”

海东青还是少练,这话说过了!江湖上是重义,可更重财!要不然闯江湖干啥?你以为都向你呀,不拿钱当回事?再说,人家跟你有什么义呀?

没等座山雕说话,手下的四梁八柱不干了,拔刀的拔刀,掏枪的掏枪,逼住海东青,一个劲儿乱嚷:“点了他”(毙了他),“扣了他!”(打死他!)“插了他!”(捅了他)……

座山雕坐着不动,也不喝止,他想看看这个传得神乎其神的海东青是什么胆色,有多大能耐。

海东青微微一笑:“大当家的,在下远道而来,这可是待客之道?话没说完,就见他身子动了一下,手也动了一下,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叮叮当当”爆豆似一阵急响,八支喷子(枪)、四把插子(匕首)全都到了桌上,堆得满满一桌子。

座山雕见状,哈哈大笑:“老弟真是好身手!”又冲手下一瞪眼:“干什么?真是没规矩!”

海东青看着座山雕,没说什么,把手慢慢伸进怀里。

座山雕心里一惊,以为他急眼了,要掏枪。

海东青把手慢慢掏出来,手上没有枪,只有十二块“袁大头”。

海东青眼中历芒爆射,把银元放在桌上,沉声说道:“大当家的,在下穷光蛋一个,十万没有,只有十二块,您要不要?”

海东青这是威胁!有点儿熊人!

座山雕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生死不怕的老江湖,见海东青玩儿这套,翻脸了,一拍桌子:“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我的地界,你这是想干啥?”

海东青也感觉自己有点过分,有点理亏,赶紧站起来一抱拳:“大当家的息怒,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您知道,我确实没钱。”

座山雕确是乱世英雄,能屈能伸,哈哈一笑:“你跟赵东家是啥关系?老赵家求到你这啦?”

“大当家的,实话跟您说吧,我跟老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在小时候跟师傅去过他们家一趟。”看着座山雕,海东青又诚恳说道:“他们家已故老爷子对我师傅有恩,他家的事儿我不能不管,请您赏我个薄面”

座山雕是个明白人,他看眼前的形势,知道不放人是不行的。就刚才海东青露的那两下子,一旦撕破脸动起手来,他和他的四梁八柱一个也逃不过这十二块“袁大头”!

座山雕转头对秧子房掌柜(专管人质的头领)吩咐道:“老五,去把赵大东家请来。”

赵有旺带来了,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以为胡子要撕他的票,吓得水裆尿裤。

海东青站起来一抱拳:“大当家的,如此赏脸,海东青记下了。”说完,假装亲热上前拉住座山雕的手。

座山雕多油啊!随即赶紧下炕,哈哈大笑,没事人儿一样说道:“老弟别急,哥哥送送你!”

两人亲亲热热拉手走在前面,赵有旺以及四梁八柱跟在后面。

到了山口,海东青对赵有旺说:“大东家,你没事儿了,快回家吧。”

赵有旺听到这句话,连谢字都忘说了,连滚带爬向山下跑去,心里还直恨赵三太爷没给他多生两条腿!

看着赵有旺跑没影了,海东青放开座山雕的手,深鞠一礼:“大当家的,隆情厚意,容当厚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说完,骑上马慢悠悠走了。

看着海东青渐行渐远的背影,座山雕呆呆站着。四梁八柱气不过:“大当家的,就这么让这小子滑了(跑了)?真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撵上去跟他支巴支巴!”(干一场)

座山雕回过神儿来,哈哈大笑:“还别说,这小子真是个人物!我是座山雕,他是海东青,两个都是吃肉的鸟,死掐啥呀?”

又摇了摇头:“什么他妈拉巴子海东青,四六不懂,不知天高地厚,虎了吧唧,纯他妈愣头青!”

众匪一齐大笑!

后来,“愣头青”就成了海东青第二个匪号,在各路绺子中真就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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