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子心眼子多多啊!清醒过来,父子二人仓房前后左右,前院后院,都看了个遍,连狗窝都看了,就是没看驴槽子下面,也没刨脚下的地。
张老三两口子任由父子俩到处看,随便看!也不生气,也不制止。
父子俩垂头丧气回到仓房,儿子突然叫道:“爹!有字条!”丝绸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多谢后赠!留下十匹,权当路费。落款:穿山豹敬谢。
张老三看到字条,吓得”妈呀”一声:“完了!是穿山豹干的!”
哪有什么“穿山豹”?是张老三编的。这父子俩不知道啊,问:“谁是穿山豹?”
“穿山豹是这疙瘩最厉害的胡子,杀人不眨眼!你们爷俩儿是让他盯上了,赶快报官吧!”张老三急急催促道。
这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报啥管呀?报官也是白搭,还得进贡,那有钱进贡啊!一报官,万一惹急了‘穿山豹’,说不定把命仍在关东,犯不上!不报了”
看着父子俩不想报官,张三急得直跺脚:“这可咋整?这么多丝绸在我这说没就没了,好说不好听,这可咋整?!”眼泪都急了出来。
这父子俩心都疼碎了,反倒安慰他:“东家,这不怪你,该着我们倒霉!”
剩下十匹丝绸,还上啥长春呀?干脆处理给“好心”的张东家。进货价一匹五块大洋,张老三大大方方给了一百块,饭钱也没扣。
这父子俩感激得不得了,赶着空马车回了杭州。临走还学范伟来了一句:“谢谢啊!”
靠着这一千匹丝绸,张老三在长春城开了绸缎庄,买卖越做越大,还开了饭庄、钱庄、当铺、窑子……
这就是张老三最初的发家史,但不管怎么发,都离不开他的制胜法宝:狠和坑。
现在的张老三可不得了,没人敢这么叫了,都叫他张三爷。
张三爷家大业大,他有三多
地多:长春城周围几百里之内的土地,绝大多数是他的。张三爷对人说,出了长春城,拉屎都得拉在我家地里做肥料!
钱多:张三爷在长春城里大大小小的买卖有几十处,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毫不夸张。他曾对人说,我能买下大半拉儿长春城。
老婆多:张三爷年轻时,整天想着怎么巧取豪夺,怎么算计人,怎么搂钱了,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老了老了,钱也差不多了,色瘾还上来了,每年都要娶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已有十二房了。他不无得意对人说,我是天天享艳福,年年做新郎!
人再有钱,也不能啥都多,张三爷也不例外,他还有三少。
善行少:他刻薄寡恩,为富不仁,除了坑就是骗,再不就是抢,从没做过一件好事。
朋友少:他没一个真心朋友,只有那么几个跟他一个德行的、现用现交的酒肉朋友,谁也交不透他。在背后人们都叫他“白眼张三”。这在关外方言中就是“白眼狼”的意思。
子女少:他虽然娶了这么多的老婆,可就是人丁不旺,没有一个开花结果的。他在这些女人身上没少下力气,可就是“皇上逛窑子,白玩儿!”,没有一个女人给他开怀儿(方言:怀孕)。只有那个比他还坏的大老婆还算对得起他,在早年间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是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名声比他还臭!
真是天报应!
张三爷的家是一个占地十多亩的大庄园,是原先的老宅子翻修、扩建而成。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满可以到城里去住别墅小洋楼儿,可他说啥也不去,他认定他家的老宅子是他发达的风水宝地,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
他也不怕他爹、他妈、他哥屈死的冤魂。因为,他是狠人,他不怕鬼,鬼怕他!
他的庄园,整个满洲国没人不知道,人们管它叫张家大院,也有人戏称“狼窝”。
现在,长春附近有个叫“狼窝堡”的小村子,就是从他这来的。
那年月,关外胡匪横行,大大小小的绺子多如牛毛。为保命、保财,有钱的大户人家修院墙、筑炮楼、雇炮手。没钱的人家,也在墙上抠两眼儿,再买一杆老**,胡子来了,也敢只把两下子。真正是全民皆兵!
别人家的院墙是用土坯,顶多是用青砖磊的,张家大院的墙是用青砖砌成的,洋灰(水泥)勾缝儿,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张家大院光炮手就雇了三十多个,个顶个儿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并且,张三爷那不男不女的宝贝儿子,靠给日本人当翻译的便利条件,花重金从日本人手里弄来两挺歪把子机关枪,那年月,除了日本人,谁有机关枪啊?这可是最横的玩意儿,了不得!
张家大院,不能叫“响窑”,也不能叫“红窑”,应该起个名叫“紫窑”才对!
张家大院,别说一般的绺子,就是当时最大的两股绺子“座山雕”和“殿臣”也不敢正眼瞧一眼,更别说砸了。
可事情偏偏就有例外,就有人不信邪,就敢掏这个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