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正文 第071章 暗潮汹涌

作者 : 梦里瓶子

枫林渡,并没有顾名思义中的枫林,其名字的来源便是当地居民也不甚了解,反正一代代叫下来的,大伙儿也跟着叫了。

世间事原本如此,习惯了便成规矩了。

这时代,辽东沿海地带并没有修建大型港口,孙?一路到来也没想明白为何沈从容要在这里接自己。

想不明白便不用想了,反正已经见着沈从容本人了。

从根本上讲,这厮原本就是个懒人,懒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懒,能不动脑子就尽量少动!

随沈从容到来的有五艘大舰船,千余军士,舰船上旗帜飘扬,兵甲鲜明、看着有股子凌冽之气。依稀间,孙?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些后世军容的影子,心头不禁暗暗称赞,一叶而知秋,不愧是名将,单看军容便知沈从容训练有法。

“船头那位便是沈大人!”骆养性指了指对面船头向孙?低声道。

孙?听他语气不对,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骆养性转过头去,心头嘀咕了一声孙?大步向前走去。

船头上,数十名甲士簇拥着一名皓首白发的老者迎上前来。神情肃穆,面色红润,龙行虎步、健步如飞,年纪虽然老迈,但精气神十足。

这才是国之柱石,孙?不敢怠慢,急忙加紧几步赶上去躬身行了一礼道:“晚生孙?见过沈大人!”

身后几人包括骆养性在内的人同时拜了下去。

“这便是孙家四公子?”

沈从容伸手扶住孙?,一边转头向旁边恭恭敬敬的骆养性问道。

“回沈大人的话,这位正是孙公子!”骆养性规规矩答道。

孙?暗暗称奇,自认识骆养性以来,这少年虽然不似别的纨绔一般张扬,但为人洒月兑、向来放荡行迹,怎的见了这沈从容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

“嗯,不错!”沈从容赞了一声,清秀的面容中闪过一丝赞许。不知是赞孙?功绩还是称赞孙?懂礼貌。

“沈大人清剿倭寇、威名远播,晚生仰慕之极,早就盼着见沈大人,今日如愿,正是晚生的幸事!”孙?再次躬身谢礼。

不管如何,礼多人不怪,交好这位沈大人绝不是坏事。

“哈哈,这小子……这话老夫可不敢当,我老啦,也就只能在水上捉捉虾米,哪像你、少年英雄,杀了叛贼,打跑了老蛮子,老头子我可是羡慕的紧啊!”恭维话儿人人爱听,这沈从容老则老矣,但提起打仗就来劲儿了,说话间竟然美色飞舞、兴奋的不行!

孙?急忙谦虚了几句,沈从容这才将目光移向骆养性,鼻中轻轻哼了一声,淡淡道:“你不在京城好好呆着,怎的来了此地?”

骆养性躬身答道:“公务前来!”

沈从容目光从孙?身上扫过,淡然道:“以后多向孙公子学学,免得白瞎了时间!”

说完不顾骆养性反应,抓起孙?手臂向前走去,“走,外面冷风吹的有些冻,咱们上船!”

五艘大船,每只船上有二百余名水军,沈从容一身便服带着孙?登上中间最大的一艘。

后面杨立德等人护送杨静怡和素珍紧随其后。

虽然之前熊廷弼分析过沈从容的来意,但孙?后来想想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此刻孙?越发有这样的感想。大明史上有大功者数不胜数,也不见那位臣子受到如此恩宠,他孙?凭什么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心头虽有疑问,但孙?并没有问出来。

进了船舱,自有属下奉上茶水,孙?与沈从容相对而坐,骆养性告了声罪自顾自跑到外面帮忙安顿杨秦二女去了。

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道:“沈大人,我看骆兄很怕你啊!”

沈从容哼了一声,不屑道:“怕倒谈不上,有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老子,还会怕我这老朽嘛!”说完叹了口气道:“我与他老子素有交情,这小子平素又不学好,没少惹过事儿,被我撞见了几次,后面就避着我了!”

怕不止于此吧,孙?心里暗暗好笑一把。这骆养性必是做了什么不好说的亏心事正好被这老头子撞见了吧!

沈从容喝了口茶水,忽然抬头问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要派老夫亲自来接你!”

这还真问到孙?心坎上了,摇摇头道不知。

沈从容微微一颔首,道:“前些日子,熊大人向圣上上了一份奏折,那份奏折我看了,写的不错!”

说到这里沈从容微微一顿,孙?听得有些诧异,这事儿与自己有关系?

“奏折中谈起辽东局势,熊部堂言,要败鞑子,必当以守代攻,一方面以辽沈之地为根据地步步为营、建城筑塞,熬死鞑子!另一方面联络朝鲜,前后夹击共抗鞑子!”

说到这里沈从容忽然话音一变道:“熊大人说这计策乃是你献的?”

我提的?孙哈顿时一惊,这事儿他的确与熊廷弼谈过,但没想到熊廷弼会这样做!

似乎没看见孙?表情一样,沈从容继续道:“从辽东大局来看,此法是应对鞑子不二之策,但是……”

说到这里,沈从容并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孙?已经了然于胸。

熊廷弼此举是喜也是忧,从目前来看,熊廷弼身为一方大员,对辽东局势最有发言权,他上表奏言之举说穿了其实不过是试探朝廷的反应而已。

若是这条计策被朝廷通过了,自然是孙?的功劳,但也少不了他熊廷弼的大功,若是朝廷不予批准,就是孙?妄言。与他自身并无多少妨碍。可以说,熊廷弼此举是将孙?架上了火烤!

“是守是攻,朝廷为此争论不休,阁臣中也有人反对,清流党派坚决反对,扬言此举有损国威,执意大军背上,目前,朝中局势很是堪忧啊!”

晚明时候,朝中重文轻武,许多国家大事都是文官集团一言而决,但这些人对军事又是半吊子,妄言兵甲,只能误国误民,沈从容带兵多年,深知此中危害,但知道归知道,对此他也无能为力。

只是这样一来,孙?变成了朝中某些人攻击的目标,这对孙?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孙?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但却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典故,心头也不禁懊恼,这熊老头真不是东西啊,前些天还和自己谈笑风生,后面就给自己下绊子了,真是老奸巨猾!

船,已经开动,船外不时传来大浪流水声。

沈从容细细关注孙?神情,见他不动神色,心头不禁赞了一声,不愧是孙老头教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城府!

“你也不用责怪熊大人,此举、他也是出于无奈!”

诚如沈从容而言,熊廷弼也的确出于无奈,他身为辽东经略,自然知道这里糜烂的局势,唯有以守代攻,但朝廷能不能接受此法就不得而知了,故此以孙?之名上表奏言,对了,他少不了功劳,失败了,以孙?目前的声势,也损失不了什么。

“不愧是部堂大人,好算计啊!”良久,孙?叹了口气。

心里有些不爽,好不的容易得来的功劳,若是因此毁了,那才是大大的可惜!不过事已至此,抱怨也没什么用,面对熊廷弼那等高位之人,休说他孙?,便是孙承宗也只有俯首领受的份儿。

“既然如此,沈大人又为何来此呢?”

沈从容对孙?的反应有些诧异,旋即话头一变道:“熊部堂虽然不善结交朝臣,但此举确为朝廷应对鞑子的妙法,陛下天资聪明,自然知道好坏!”事实上,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熊廷弼那一份奏折可以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岂止是政见不合,简直是纷争不休,清流一力主张举国之力北上拿下鞑子,郑国舅更是扬言孙?孺子不知朝政,扬言天子降罪于斯人,这一论调声势庞大,赢得了大多朝臣的符合。

但朝中也不乏有时之士,自然会支持熊廷弼的见解,再加上熊廷弼拿孙?撬杠,就赢得了孙承宗的支持,继而赢得太子一方势力的支持,双方争论不断,万历也头疼的很,索性下令沈从容前往辽东一地亲自踩探一番,顺便接了孙?。

二人谈了一番,沈从容毕竟上了年纪,便有些困乏,孙?当即告辞。

大船分上下两层,孙?的房间是在第二层中间的一间房子,左边是杨静怡和素珍的卧室,右边是骆养性的住处。

孙?上去的时候,骆养性屋子中吵成一片,房门敞开着,孙?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却是骆养性、张盘等人正拉开摊子打马吊呢!

所谓马吊,就是一种纸制的游戏牌,全副牌有四十张,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共四种花色。其中,万贯、索子两色是从一至九各一张;十万贯是从二十万贯到九十万贯,及至百万贯、千万贯、万万贯各一张;文钱是从一至九,乃至半文、没文各一张。十万贯、万贯的牌面上画有《水浒传》中梁山好汉的人像,万万贯派给了宋江,索子、文钱的牌面上画索、钱图形。

马吊牌通常由四人打,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打马吊牌有庄家、闲家之分。庄无定主,可轮流坐。因而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

孙?进去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看了几把,孙?便笑了,这与后世那些麻将玩法倒有些相似,不过更为简单些。

这时又一轮牌打完了,骆养性又输了一把,忍不住有些气恼,倒不是在乎那点银子,只是憋气,索性丢了牌,懊恼地道:“不完了不完了,这他娘的手气忒差了些,输精光了!”说话之间就看到了对面的孙?,顿时喜道:“孙兄快来,帮我杀杀这些家伙的威风!”

张盘和毛有俊相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报仇的机会来了!

上一次挑战孙?失败后,二人虽然心服,但心里到底不舒服,可不服气也没办法,不过要打马吊,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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