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和赵一鸣因为那娘子的事情,对于府外之人第一次有了一点模糊的认识,夫妇二人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会如此慎重了。
不过此时不是商议此事的时候,红裳和赵一鸣都没有再提娘子的事情,只让赵安使人去衙门报官,捉拿逃走的家奴——那个赵俊杰管家的侄儿;如此做,只是为了安某些人的心。
这时,画儿挑帘进来,同老太太回说了凤吟和子珉的事情,哄得老太太笑了起来,然后便立到了红裳身后不言不动了;画儿连同红裳和赵一鸣目光相接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止;这让魏太姨娘刚刚生出的怀疑有些动摇了: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丫头真得只是回去传话,照顾大房的两个孩子,并不是为了给方老先生送信?
魏太姨娘不相信便暗暗注意着画儿,可是画儿正常的很,她找不出什么不妥来;魏太姨娘想来想去依然不放心:其实不管赵一鸣一红裳做多少事情,只要方老先生说不清楚那解药是怎么回事,那么就算是老太爷醒了,也会疑心此事的。
而且魏太姨娘更关心的就是,方老先生只是无意中配出了那解药,还是他得到过毒药才配出来的解药呢——这可是关系太大了。
魏太姨娘实在是猜不透画儿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心下不禁焦虑起来,终于忍不住对身后的香草打了一眼色。香草看魏太姨娘让她做事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便悄悄的向外行去:自然也想了借口准备应付红裳的刁难;可是红裳和赵一鸣看到香草出去,谁也没有说话——任由香草来去的意思。
魏太姨娘不太明白了:他们夫妇不是怀疑自己嘛,怎么好像不在意自己身边人的出入呢?还是另有什么诡计?
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被赵安捉到的长随和丫头带了上来,魏太姨娘的心思便被吸引走了。
丫头和长随虽然看到了赵安,还是一口咬定是赵安命人让他们去那边的庄子上;赵安自然没有命人安排他们出府,原来的人都是他回禀过赵一鸣和红裳的,已经定下来的人他怎能一个人做主换了人呢。
看到主子们一脸的不相信,那丫头长随急忙说了来传话小童的样子,按照他们所说在府中把几个童子找了来,丫头和长随便居然指认的童子,是赵子平书房里伺候的小童!
又是赵子平兄弟,红裳和赵一鸣眼睛都眯了一下:那人真是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學網
不遗余力啊。夫妇两人让小童一旁立着,没有立时处置此事,反而又问起了太姨娘为什么会忽然都临盆的事情。
两位太姨娘忽然临盆,当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莲太姨娘好好的坐着坐着便月复疼起来,唯一可疑的便是两位太姨娘吃下去的汤水了;莲太姨娘服下汤水后不久就月复疼了,而琴太姨娘是紧接在莲太姨娘后面月复疼的。
查问下,那汤水是莲太姨娘小厨房里做好送上去的,而做汤的人便是疑在鸡汤中下毒的那个小丫头;矛头依然指向了赵子书兄弟二人。
不过当天为老太爷和老太太赶车的马夫却没有找到:他家中老母生病,昨日已经向马房的头儿告假回家了;这事当然太过凑巧,所以赵安不用赵一鸣吩咐,已经命人去马夫家找人了。
询问了当日随侍在老太太车子外面的婆子们,找出了闲谈的婆子;可是却没有什么问出来——他们一口咬定只是闲话而已;她们虽然不应该随便闲聊违了规矩,但到底不是大错,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四个稳婆倒是招认的很痛快,有人答应给她们四个人一千两银子,让她们除去两个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让她们这么做的人,居然就是赵俊杰的老管家!
赵一鸣抿了抿嘴,他要这次赵俊杰如何月兑罪;赵俊杰又一次被请了来,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如何惊慌。
老管家很快被带了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老管家的儿子;老管家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也不承认,被打了一顿后还是咬牙称四个稳婆说谎;赵一鸣道:“再打!”
赵俊杰也是一问三不知,一张脸上全是茫然;而老管家的儿子听说还要再打,他连连叩头:“请赵老爷打小人,小人的老父年事已高,禁不得了。”
赵一鸣看了看老管家和其儿子,一指赵俊杰对老管家道:“你说是不说?再不从实招来,便把你儿子杖责,对杰儿动家法!”
老管家这才招认是他让四个稳婆来害府中太姨娘的,但是让屋里众人吃惊的是,老管家不用问同时招认了他在前些日子,还想通过女乃娘害赵府的长子嫡孙。
老太太气得坐起拿起茶盏便砸了过去:“你个恶奴!”红裳便忙上前劝老太太息怒,注意身子。
赵一鸣看老太太在红裳的劝慰下重新躺好,才转过身来模了模下巴:自他听到老管家的话后,便明白老管家这是不打算活了,想以他的一条命,来换他家主子的清白平安。
只是,自己是如此好骗的嘛?就算没有了人证、物证,难道自己还能再相信赵俊杰?就算不能拿他送官,也会想个法子把他逐出赵府的。
赵一鸣扫了一旁的赵俊杰:说起来,此人的头脑不错,如果好好的读书考个功名,未必将来不能开府立牙,然后寻那些赵氏族人的晦气,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只是,可惜啊,心思却用偏了,他们这一脉,怕是要断了啊。
赵俊杰此时一脸的苍白,眼中却含着莫名的恼怒;等到老管家说完后,他一下子奔过去狠狠甩了老管家两个耳光,大哭道:“你可真是害了我!”
赵俊杰是用尽了力气打的,两下就把老管家打得头晕目眩,嘴角见血。
红裳看到后,眉头一皱:此人天性凉薄!这老管家明明是在以命救他,他为了自己却是丝毫不怜悯一点儿老管家。
赵一鸣的眼中也闪过了不赞同,只是夫妇两人没有说话:此事要寻他们一个破绽才可以,所以他们只是细细的听着、看着。
赵俊杰打完后,便把他身受赵一鸣的大恩,而后又受赵府的养育之恩等等事情,一面流泪一面说了出来,就差指天誓日的说不会对不起赵府了;最后,赵俊杰用手一指老管家道:“你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孝,让我如何有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老管家大哭道:“老奴没有想过这些,听到少爷的话,老奴才明白了,可是已经悔之晚矣!老奴只想给太爷报仇,是老奴晕了头,赵府只要无后,少爷一定能得赵老爷的青睐,日后接掌了赵府,太爷的仇便能报了;却不想害了少爷,老奴更是无颜去见太爷啊!”
“老奴是罪人,对不起赵府的大恩,对不起赵老爷的高义!老奴目光短浅,一直都想错了,现在明白也晚了,只求少爷你不要被老奴所累,要记住太爷的话,好好读书,日后能重整家风。
红裳和赵一鸣依然静静的坐着,任由赵俊杰和老管家二人哭诉;老太太已经气得翻身过去,不再看赵俊杰主仆:既然现在她发作不得,就落个眼不见为净也好。
魏太姨娘心下真是惊到了极点:她万万没有想到赵俊杰居然会有如此好的奴仆!居然可以为了主子,连性命都不要了——这出乎了她的意料,当然也不在她的控制之中。
老管家哭得上不来气,歇了一歇才接着说下去:“老奴想错了啊,只要少爷能考上功名,再过个几年一样能光宗耀祖,并且一样可以报仇,而且这仇报得更痛快!更能让九泉下的太爷含笑!是老奴错了,误了少爷,对不住赵老爷和赵老太爷!“
赵俊杰满面是泪捶地大哭:“你、你、你对我有恩,今日却又害我,如果只是害我到也罢了,可是你却对不起父亲,对不起赵府!你让我我、我、我……”好似左右为难,赵俊杰重重一捶地,扑倒在地上对着赵一鸣哭道:“请父亲请宗族长辈开祠堂,杰儿不会教管家奴,差一点铸成大错,愿意领族中的任何责罚,绝无怨言!只求上天保佑老太爷等人平平安安,杰儿心里也能好过一点儿。
老管家却一下子抱住了赵俊杰:“少爷啊,是老奴的错,老奴所为您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能让您代老奴受过?!老奴自向赵老爷请罪,请赵老爷责罚。”
老管家看向赵俊杰的目光,带着十二分的不舍:“日后老奴不在少爷身旁,少爷冷了要记得加衣,莫要吃冷酒,一定要努力读书,但也不要睡得太晚,还有,如果有合意的姑娘,早些成家立业;少爷,您可一定要为太爷争一口气啊!”
老管家说完后,对着老太太、赵一鸣和红裳连连叩头:“老太太、老爷、太太,是老奴我糊涂了心思,鬼迷了心窍;可是却同我们少爷真的无干,老奴所为少爷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还请赵老爷明鉴。”
说完后,老管家又叩了三个响头:“我们这一支,对不起赵府,对不起赵老爷;还请赵老爷在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老管家自怀中取出剪刀对着心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