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太姨娘和琴太姨娘身子早已经好了,不过老太爷以她们身子不好为由,让她们不必到上房去伺候,而且还把她们的孩子带到了上房养育,所以莲太姨娘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而琴太姨娘还想得开些。
这一日琴太姨娘在屋里坐着做女红,而莲太姨娘又来寻她倒苦水。
琴太姨娘听到莲太姨娘又叹了一口气,便忍不住摇头说道:“我都劝了你这么久,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你才能想明白;老太爷倒底待我们姐妹不薄,现在她的身子还没有好,不见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们就要省事些,不要让老太爷为我们操心对不对?
她顿了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而且,我们是妾侍,你懂吗?所以,听我一句话,老太爷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其他的不要想、也不要去和什么人相比,我们姐妹只要谨守妾侍的本分就足够了。”她明白莲太姨娘是因为魏太姨娘守在老太爷身边,心理不舒服所致。
莲太姨娘依然是愁容不展:“我也知道魏姐姐和我们不同,她已经伺候老太爷多年了,不是我们能比上的;可是,我就是担心啊,老
太爷至此以后都不再理会我们姐妹,我们姐妹要如何在这府中立足过活?”
琴太姨娘闻言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认真的看着莲太姨娘:“你真糊涂了心眼子!我们原本过得是什么日子你都忘了不成,再差还能差过那个时候嘛?”
“我们现在是赵府的太姨娘,有名份,有儿女的人;就算是赵府待我们再不济,我们也是每个月有月例、每餐有份例的,也是这个府里的半个主子!只要我们不行差踏错的话,没有人会赶了我们出去的;”她看莲太姨娘还是不为所动,便心一横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些:“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老太爷有了那么一天,我们是有儿女的人,老太太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大约会让我们到哪个庄子上过活,不是更自在?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她说了一大段话,感觉到口渴便起来走到桌边取了一盏茶饮尽,又苦口婆心道:“只要我们谨守本份,这一辈子的安稳日子还是有的,你还想要什么?我们吃穿不用愁了,而且还用了儿女做依靠,人啊,要学会知足。”说到这里,琴太姨娘也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什么出身,现在的日子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在仙境中了;如果再要求的太多,就可以算是不知天恩了,怕是会招天怒引来大祸的。“
莲太姨娘哪里能听的进去半分,她自管自的红着眼圈道:“有了孩子是有了依靠,可是孩子却不在我们身边儿,我哪一天不想孩子?老太爷不见我们,就依你所说算了,我也不争那个宠,可是把孩子抱走做什么呢?还不如像原来太太所说,养到太太处我们还能去,但是现在我们整日整日见不到孩子,你就不想?”
琴太姨娘听到此话,扶着桌子顺势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窗外发了半晌呆,就在莲太姨娘以为她不答话的时候,她却幽幽的道:“想啊,能不想吗?我就是想孩子想得难受,所以才不想让自己闲着,不停得找些活计来做;就是这样,晚上也睡不安稳,只要一醒便只能睁眼到天亮了。”
“就是、就是,你还能做下活计去,我根本就是想孩子想得什么也坐不下去!这孩子现在什么话也不会说,谁照顾能有我们这些亲生的娘照顾的好?而且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事儿呢,还不是吃谁向谁,到最后还能认我们两个人才怪了。”莲太姨娘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枉费我们十月怀胎啊。”
琴太姨娘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来照顾?你是没有照顾还是怎么的?上一次孩子们差一点儿就没有命了——就是有命也成了傻子,你说你是要一个好好的孩子养在他处,还是宁可他死,你也要养在自己身边?!”
琴太姨娘也不想说如此重话,可是莲太姨娘每日都如此哭闹,让她烦不胜烦:莲太姨娘想孩子也是真的,但她知道莲太姨娘还是存了小心眼儿的——生怕自己的儿子以后不疼她!
可是这大宅院里,要孩子养在身边不如要他们懂一个孝字!这才是以后他们会奉养她们这些生母、姨娘的根本;而让琴太姨娘生气的便是,莲太姨娘哪里是要儿子疼好,是要她儿子事事听她的吧?那她存了什么心思就不言而喻了。
就算现在她可能还没有动什么心思,或是没有认真的想过,不过她只要如此做便会招来灭顶之灾啊!不要说太太那里了,老太爷也不会容下她的。
琴太姨娘扫了一眼莲太姨娘:现在说得好听,说什么在太太处养着好,怕到时候又有不足了;莲太姨娘的毛病根本不是因为她担心,而是因为她总是不知足;想到此处,琴太姨娘的眉头微微一皱,看来自己原来的打算是对的,如果今日能劝得她回头,以后还是姐妹二人扶持着过日子;不然,她就要同莲太姨娘疏远些了。
她也不是心硬,只是她有了女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女儿打算;莲太姨娘如此下去只会害了她自己,如果自己同她一起也不会幸免:她们的姐妹情份,也许就要尽了吧?
都是因为莲太姨娘生了儿子吧?她看到自己生下来的是个女儿时,心里真是很高兴的,可以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儿子,会被人掂记的——有人会一心想要害死他,也有人会防备他夺了赵家的家业,自己一个姨娘根本不能为他做什么,更不保护他,还不如生个女儿来省心、又贴心的好。
莲太姨娘听到琴太姨娘的话愣了一愣,然后哭道::“你说得叫什么话,哪个做母亲的盼着自己孩子不好?上一次也是因为我们躲在床上正在养月子,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得上孩子们,但现在同那里已经不一样了;而且孙氏姨娘一个晚辈儿都能单独开院,如果老太爷真为我们孩子着想,他就会……”
“闭嘴!”琴太姨娘猛得喝断了她的话,并且向外张望了几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这样的话你也敢讲出口来?”
莲太姨娘被琴太姨娘这一喝吓了一跳,她吃惊的看向琴太姨娘:“我不过就是发两句牢骚,你何必如此紧……”
琴太姨娘看了看莲太姨娘:“算了,那样的话不要再提了,至于为什么,我不说你也是明白的吧?”然后想了想她走到妆台前取出自己最贵重的首饰来,递到了莲太姨娘的手里:“这个送你了,高兴些,不要想东想西了;我还真有些乏了,自家姐妹我也不同你客气了,你自己回去吧,我躺一躺。”
莲太姨娘看了看手中的钗:“这个,是什么意思?”
琴太姨娘一笑:“这能有什么意思,我们自家姐妹,你的不也就是我的?不过你那边添的是儿子,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这些东西还是放在那里吧,万一用时也能救救急。”
琴太姨娘说完后又一次送客,莲太姨娘便走了;只是她也没有回房,而是扶着丫头的手去花园散心:也就是找个亭子去伤春悲秋一番。
莲太姨娘那句有关孙姨娘的话一出口,琴太姨娘便知道自己同她真得姐妹缘分尽了:她已经被迷了本性,回不了头。
琴太姨娘躺下后前思后想了一番,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以她所想,老太爷不见她们怕也是为了她们好——现在老太爷身子还没有好,如果有人要算计她们姐妹,老太爷护不了她们的周全。
她虽然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感觉自己近期最好还是能避出去,就是避不出去,也要避过这些是非才成。
琴太姨娘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丫头轻轻的道:“姨女乃女乃,老太太使了人来传话,我们姑娘被送到太太那里养着了;老太爷也赐下了名字来,写在这张纸上了,说是取个平安的意思。”
琴太姨娘一翻身坐了起来,招手让丫头进来,看了看纸上自己女儿的名字,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去把我们的好东西整理一下,取最好的东西四样备成礼,我们一会儿去太太那里一趟。”
丫头答应着去了。
琴太姨娘却在床上坐着半晌没有动一动:女儿到了太太那里,自己可以完全放心了;而且自己也可以求一求太太,也许自己真能避身事外。
丫头包好了东西出来后,有些为难的看着琴太姨娘:“女乃女乃,就算是我们最好的东西,也怕太太看不上眼儿呢;我听人说,太太家的嫁妆可是很可观的,我们的东西太太哪里会希罕?”
琴太姨娘摇头一笑:“你不懂就算了,只要记住送礼中是送的自己的心意这句话就可以了;你也换身衣服吧,我们收拾停当后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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