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华忙完售书的事情,又把威查和宋耀如这两个志同道合的家伙捏合在一起,任由他们去商量筹建一个什么耶酥教自立会的东东,他则又投入到紧张繁琐的实验之中。
几天过去了,当肖志华从实验室里被宋耀如急急忙忙叫出来的时候,便被塞了一手的报纸。
“看看,快看看,《国路》非常成功,各大报纸都有评价,这可是非常少有的事情。”宋耀如兴奋地催促道。
“……余得《国路》,如幽室见日,枯月复得酒,沾沾自喜……”
“……《国路》乃迄今为止国内最为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与之相比,《海国图志》仅涉皮毛矣……”
“……观《国路》方知西国政体形成之原因、究竟,盖与历史、文化、人文、地理等密不可分,单羡其政体如何,谬矣,错矣……”
………………
这都后返劲啊,肖志华简单看了看报纸上的评论,苏报、万国公报、大公报、申报等上面都有,基本上都是正面的评价。
是啊,在十九世纪末最关键的二十年当中,中国竟然没有一本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问世!大多数人还在抱着魏源的《海国图志》,这本不仅仅是只涉及了西方的一些皮毛,更重要的是谬误极多。就算有了《点石斋画报》,郭嵩焘的日记,星星点点有一些介绍西方的内容。但是也都流于表面,反而更热衷介绍那些海外奇谈类的东西。
难道是不需要这类书籍吗,绝对不是,一九零三年戴鸿慈那本出使欧洲九国的日记就曾卖得洛阳纸贵。当然,走马观花般的记载根本不能与肖志华博采众长的《国路》相提并论,所以,肖志华的书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一点也不奇怪。这本书不仅系统,而且深刻、透彻。英国的君主立宪体制,美利坚的合众国体制,法国的共和国体制,如何由来,历史传承,民族风俗,军队特点,地理文化,全部都展现在读者面前,由此带来的震憾思考以及这其中的指导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
“有反响就好,我还以为没人当回事儿呢!”肖志华却没宋耀如那么激动,只是微笑着将报纸还给他,说道:“这以后看谁还敢动不动就拿什么民主共和或者君主立宪说事,那不仅仅是口号和唬人的招牌,更要有深层次的思考和比较。”
宋耀如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此书一出,对立宪派是一个打击,对共和派何尝不是,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应该是共和派,羡慕并想学习美国。”肖志华笑道:“但是,任何重大社会事件的发生都不是无中生有的,它们都有其深厚的背景,这种背景反映的可能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这绝不是只要推翻满清便可以达到的,要知道,没有清醒的头脑,再快的脚步也会走歪;没有谨慎的步伐,再平的道路也会跌倒。”
“革命党人中不乏**四溢、视死如归的勇士,却唯独缺乏眼光深远的智者,缺乏令人信服的理论家。”宋耀如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肖志华,“志华,你应该是最合适的。”
肖志华谦虚道:“耀如兄,可不要把我抬得这么高,更不要对我期盼如此之大。”
宋耀如应该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多血汗型,好冲动,虽然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比某些革命党人要高尚,更要执着。自一**四年他与孙逸仙相逢相识,到被其政治鼓动家的口才所倾倒,认为孙逸仙确实比他接触的人物站得高,看得远。便将其视为中国的华盛顿、林肯,一直是全力相助。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觉得孙逸仙在理论上有了长足的进展的同时,也少不了与他的观念有冲突之处。比如孙逸仙和他曾着重研讨过开展外交活动,争取国际援助的问题,并说明他已经在日本结识了宫崎寅藏、平山周、萱野长知等一批浪人,并即将与一些日本政要如大隈重信、犬养毅等相识相交,这些人对中国革命都颇为热心。
宋耀如对此却是有不同意见的,他很反感日本浪人在上海的流氓表现,同时当初的梅生事件对他刺激也很大。所以,他认为让外国人卷入中国革命事宜,一定要慎之又慎。而且他对孙逸仙有教无类似的争取各种人物也颇有微词,一些人很明显是野心家吗!
自从与肖志华做过几次谈话后,特别是肖志华对争取外援这种乞讨式的革命的形象描述,让宋耀如震惊而后彻悟,与他那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后来,当肖志华将《国路》交给他阅读后,他已经确信无疑地认为肖志华就是中国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或者托马斯·杰斐逊,并以激动万分的心情给孙逸仙写密信,以毫不吝啬的夸张词语写道:因为才华而获崇拜,因为爱国而受尊敬,因为即将发明的奇药而受景仰。是的,他多才多艺,极具天份和卓越的人类知识,不久必将在世界上享有崇高声誉,他更将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一位手执明灯指引革命方向的理论家,一位制定国家各项法律的法学家。我以万分激动的心情告诉你这个喜讯,请你,我的老朋友,中国未来的华盛顿,请牢牢记住这个名字,肖志华。他必将是你和革命成功最有力的、不可或缺的助手和战友……
“我的期望并不过分。”宋耀如很肯定地说道:“对革命,你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能力。”
肖志华沉默下来,将目光转向幽远的天空,久久无言。是的,我有一个强国梦,一个至死不忘的梦。但现在加入是否草率了些,自己的某些观点与革命党人的差距很可能形成隔阂,并有在革命党内部造成分裂和论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