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着书一直是很容易出名的捷径。如果能够推陈出新,自立门户,自己创建出一个全新理论系统,也就是有能力开宗立派的人物,则能被世人称为宗师,实在是莫大的荣耀。当然,这时不象后世所谓的明星出书,说是有人润色,其实是不是自己所写,那只有天知道了。现在敢写书的那可都是专业人士,才高八斗、下笔千言,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肖志华自认文笔与这些国学大师差得太远,可他却并不想学后世明星的做法——找人润色润色。因为在他看来,词藻华丽,晦涩难懂,国学大师们的这些优点着实不可取。通俗易懂,老少咸宜,最好是小学程度的都能理解,这才是他刻意要达到的目的。
于是,肖志华每写完一部分,总要找些人来试验一下效果,比如阿桃、琳娜,连宋耀如都被抓了劳工,带回家一部分书稿给孩子们读,看他们是否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肖志华这么做也有他的深意,因为要说玩文字游戏,那中国人敢说老二,就没人敢称老大。特别是文言文,精炼是精炼,但一字之差,却能生出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意思来。而肖志华所着的书,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却正是偏重于法律法规,需要的是尽量严谨,让人无隙可钻。所以,他宁肯用白话多写几句,力求周到细致,绝少破绽,也不想用文言文的寥寥几字来概括。
由于他的撺掇和说服,爱国学社虽被解散,但大部分学生进入了新建成的圣约翰大学,也使圣约翰大学打破了只收教徒和教徒子女的老规矩,这比历史上卜舫济作出此决定要早了好几年。
为了使有些学生能够承担学费,肖志华给他们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每到礼拜天,这些学生可以到建筑工地、印刷厂、药厂打零工。肖志华还定期将自己的专利费拿出一部分,加上卜舫济的筹款,在圣约翰大学设立了奖学金、助学金,此项举措使得圣约翰大学不再是有钱人的贵族学校。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象一团火,晒在河面上,连远处流动着的河水,都似乎热气蒸人……陶成章洗了把脸,蹲在墙边的阴影处,端起饭碗,大口吃起饭来。
华美公司提供的伙食相当不错,白馒头,混有肥肉片子的菜汤,这对前来干活的工人来说,实在是难得的美味。而且大热的天,监工还抬来了几桶淡盐水,说是防止中暑。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工期要求十分严格,完不成就要扣工钱。
今天是礼拜天,很多圣约翰大学的学生都来勤工俭学,推砂子,搬砖头,听说只干这些零活,一天挣的钱也比真正的工人多。
“这些学生娃去吃饭喽!”一个工人望着学生们的背影,万分不舍地将汤碗里的肥肉夹进嘴里,细细咀嚼。
“挣的比咱们多,吃的也比咱们好。”另一个工人轻摇着头羡慕地说道:“我见过,一个铁盘子里有白米饭,还有好几个菜呢!”
“还是读书好啊!”不知是谁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一个监工走了过来,冲着陶成章招了招手,陶成章赶紧放下饭碗,跑了过去。
“陶哥,咱们现在就去见龙头,记住,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来的。”监工嘱咐道。
陶成章在江浙四处奔走,联络会党,反抗清朝。其他地方还算顺利,却在松江碰了一鼻子灰。也怪他选的时间不好,松江九帮正是风声鹤唳,疑神疑鬼的时候,对他这个突然到来的外人自然警惕万分。几个帮主都避而不见,拿了点路费就把他给打发了。在青帮受挫,陶成章又抱着一线希望来找洪门,却意外得知洪门已经解体了,龙头刘福彪去泡妞,香长下海开公司,弟兄们大多去当工人,这下子弄得陶成章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就在他旁徨之际,正好碰上了这个洪门出身的同乡,央求之下,这个同乡才无奈地答应帮他与刘福彪见上一面。
华人社区内的保安很多都来自洪门,所以,在这个同乡的引领下,陶成章很顺利地来到了刘福彪和张书玉的住处,一所绿树掩映下的二层小楼。
“就是这里了。”小同乡指了指,低声说道:“我在那边等你,你可得抓紧时间,别耽搁太久。”
陶成章点了点头,看小同乡走远,方才上前敲门。
“谁呀?”随着粗声粗气的问话,门被打开,站在陶成章面前的正是刘福彪。
“刘大龙头。”陶成章抱拳拱手,又作了个洪门中的手势。
“兄弟是——”刘福彪愣了一下,也拱了拱手,表示回礼,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下陶焕卿,与大龙头曾在杭州有过一面之识。”陶成章笑着回答道。
哦,哦,刘福彪也不知道是真想起来了,还是为了礼貌,脸上也带上了笑,伸手相让道:“原来是陶兄弟,请进,请进。”虽然刘福彪基本上月兑离了江湖生涯,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不容易完全改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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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根据时代不同,各有各的表现方式。比如现在,肖志华骑着辆自行车飞驰,后面坐着琳娜,那就是非常摩登,而且时尚。那个时候,上海青年中用自行车作为道具来显示其追逐时尚流行,几乎成了一种外在的标志。倘若哪里有某个愣头小子骑车跌了个“狗吃屎”,常常会引来一些报纸以重要版面,以社会新闻方式加以报道。可见当时骑上一辆自行车在大道上飞行如鸟,远胜于当今开一部涡轮发动机的“法拉利”跑车,实谓一桩“台型扎足”(沪语:意为很有面子、风光十足)的事情。
“大姐,你想去找张书玉,干嘛非拉上我呀?”肖志华却丝毫没有上海青年那种左顾右盼,意殊自得的觉悟,而一脸的苦相,对琳娜抱怨道。
“呆在屋里半天了,该出来换换脑筋,轻松轻松了。”琳娜一手搂着肖志华的腰,调皮地用脑袋在他后背拱了拱,笑着说道:“骑得真不错,能去张园参加比赛了。”
“你饶了我吧!”肖志华用力蹬着车子,有些郁闷地问道:“不是我说你,汉话都说不好,竟然也想出书;不是我说你,润色和代笔那是不一样滴;不是我说你——”
“就是你说我,出书倒不忙,我主要是想与书玉谈谈开育婴堂的事情,老实骑车,再说我掐你。”琳娜小手一动就让肖志华乖乖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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