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均本来打算等等宜春探矿的结果,但是南昌却传来了加急的消息:太守诸葛玄的伤势,竟然又恶化了!诸葛均闻讯大惊,匆匆把宜春事务和黄忠交割完毕,就骑马带着一干侍卫,和左慈等人连夜赶回南昌。樊阿照顾着病重的黄叙,和应惜儿等人跟在后面缓缓而行。
原来今年夏季天气炎热,古人的消毒措施不完善,诸葛玄本人又比较大意,急着理事却没有好好疗伤,加上华佗忙着抢救薛果,几处一凑,诸葛玄的伤势竟然又有反复,而且颇有感染化脓的倾向。华佗不得已,只好又给诸葛玄动了一次小手术。可虽然抑制住了伤情,但诸葛玄也不年轻了,这一下子是彻底趴在床上爬不起来,生活都难以自理,就别说治理一郡郡务了。于是诸葛均只得继续顶着诸葛玄的位置理事,暂时做他那影子豫章太守,一时间心里倒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不管诸葛均心情如何,但日子还是得一天天地过去,于是很快夏季就完了,转眼到了秋天。
这东汉初平四年的秋天,是一个动荡不安的秋天。就在这个秋天,在打跑袁术,又击退徐州刺史陶谦的攻击后,兖州牧曹操终于将视线投向了徐州。这是一场针对杀父仇人陶谦的复仇之战,同时也是曹操在巩固自己兖州统治后对外扩张的第一步。曹操的军队侵略如火,一路打得陶谦节节败退,而复仇的恨火让曹军化身为地狱恶鬼一般,所过之处大肆杀戮,彭城、傅阳、虑、雎陵、夏丘等地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人口为之一空。
就在徐州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在长江南边的豫章郡如今却是一片太平景象。曹操在徐州收割人命,诸葛均却在组织各县大规模收割稻谷,同时收揽江北的流民。
如今郡治的命令下达后,各县都遵行不违。于是安置宜春一战徙出的山民进行得非常顺利,强壮桀骜者补入了郡兵的阵营,其余则分散在各县安居。而各县长吏如今也都把精神投到了秋收的事情之上,这是一年之中的关键时刻,在双季稻种植还比较少见的汉末,可以说一年的收成就都看这一下子,由不得他们不认真。
曹操在徐州的大肆屠杀带来了新一波的移民潮。原本自北方一带因为董卓之乱逃入徐州的人民和徐州本地的居民一起,渐渐向如今还比较太平的长江南边迁移。而豫章郡把握住这个时机,开始大规模招募流民。诸葛均在这年夏、秋二季连续颁布了一系列抑制当地豪强吞并流民新开垦土地的法令,同时又下达了一系列针对长江北岸移民的优惠政策。这些政策包括鼓励流民们在官府的组织下开垦土地,减低他们刚进入豫章时需要的税收,开仓赈济那些一时间可能吃不上饭的难民,并以优惠价格为他们准备来年的种粮,还宣布将组织一批耕地用的牛,开春将由官府提供租借给缺少垦地牲畜的移民们。——当然,所有优惠的前提是,你们必须带着家人前往官府登记户籍,否则,对不起,豫章郡不保护非法入境的难民,也不会对不法分子提供任何优惠。
这种优惠的政策迅速吸引了江北难民们的目光。而经过诸葛均利用高晓、朱投二人两次对豫章官僚网络的清洗惩治后,豫章郡如今的官吏们也都深知诸葛家可不是软弱好欺之辈,大家都懂得多少收敛一些,这一来郡里的风气比起周边州郡来竟然就显得好上不少。于是豫章郡的政治清平、纲纪肃然的传闻也随着优惠政策一起飞快传了出去,非但将本来想要前往江东三郡的移民吸引了一大批过来,甚至也开始吸引了那些潜藏于民间的有识之士的眼球。至于登记注册,大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要是报个名就有饭吃有土地种,谁会不愿意啊?
就在这个时候,豫章郡太守府又公布了一条公告:经过寿春扬州牧袁使君的同意,如今豫章郡一应官吏可以不限于任命本郡人士。只要有能力者,豫章太守诸葛府君就可以自行将其任命为本郡官吏!但凡有意愿者,都可以前往豫章太守诸葛玄处,诸葛玄将会收纳为宾客,并从中择优录用!
这却不是诸葛均随口乱掰,而是他之前贿赂袁术得到的成果。自从知道汉朝太守用外郡人,郡吏多用本地人的成规后,诸葛均就意识到其中对诸葛家发展豫章的限制。但他寻思良久却不得其解,就和应惜儿商议。应惜儿却是见闻广博,想了一阵后就举出本朝京房为郡守时,曾经上书请求能够任用外郡人为官吏的例子。于是诸葛均恍然大悟,便也在给袁术的密信里如此请求,又遣人多方贿赂袁术的左右和妻妾,果然枕头风就是厉害,一吹之下袁公路立马听从。而豫章郡第一个外郡人担任本郡官职的就是刘详,他因为平定豫章的功劳被袁术封为校尉,又命他兼任郡兵曹,统管豫章郡兵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汉朝那本郡官吏一般都用本郡人担任的传统死死地绑在了移民们的头上,许多本身有才能的人也只能因此暂时曲沉。可豫章郡的这一纸公告却给了他们希望。去试试看吧?反正豫章郡政策优惠,就算不成,种地也不吃亏。何况按照告示,还可以混个宾客之类先弄点饭吃不是么?
诸葛均又用诸葛玄的名义发布了另一个告示:渡江的人民,凡是有一技之长者,都可以前往太守府前报道。那里有录事掾史开办的登记处,凡登记者太守府将会为他们安排工作,优先发放赈灾的米粮,而且若是技术好的非但有奖赏,还将提拔他们为工人的头领。日后表现优秀者可以录入太守府官吏之中,吃朝廷的薪水过日子!
这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大伙儿都有点不信。可等到几个胆子大的抱着将信将疑的心理前往太守府登记后,立刻就满面笑容地跑了回来。这一下子大家都轰动了,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啊?那太守是要什么技术的人才?铸铁?烧瓷?纺纱?木工?建筑工?造纸工?什么,你说都要?而且若是种稻谷种麦子、养牛养猪养鱼、栽植果树、饲蚕抽丝这些方面若是表现得优异胜过常人,太守也是愿意要的?啊呀,那还等什么?大家都去碰碰运气吧。
眼见太守府前人潮如海,其中颇有一些怀着侥幸心理来面试的家伙,诸葛均索性又命郡录事掾史将手下的官吏分为十数拨,分门别类,按照铸铁、烧瓷等等门类一一分开登记,再将之前收纳考核的各门比较优异的人才作为面试考官,让他们协助甄选。其实诸葛均的要求也不高,每人面试时由那些老经验的考官提几个行业相关问题,若都能大致答对就算过了。当然,铸铁等技术活放得比较松,而种植饲养类的把关就很严,诸葛均下令不止要经验丰富的老农抽问,而且郡户曹、田曹、水曹也必须派出懂行的小吏抽检。
就这样,诸葛均手上的各类技术工人倒是渐渐多了起来。
而宜春方面的矿藏结果也终于出来了,结果让人失望:如果单以朱投和山民开出的煤矿以及铁矿而言,其实并不丰富,大约这两年就会用完。
就这样?诸葛均不太相信这个结果。他这段时间努力回顾前世学习的那一点地理知识,依稀记得这豫章地界前世应该是有比较大的煤矿和铁矿。虽然他那模糊的记忆并不能指明这些矿藏的分布地点,但以古人的采矿探矿技术来说,地下还有没被发掘的资源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于是诸葛均手一挥:再探!负责的郡吏们叫苦不迭,只得逼催着手下继续探矿,而诸葛均又将从北方流民中招募的一些老经验铁矿工都派了过去帮忙。于是就在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月后,宜春这次终于传回了好消息:在宜春萍乡附近发现了很多煤矿资源,在宜春县境内也发现了新的铁矿,这一次资源不少。而且探矿的工人们认为这些地方的资源并未穷尽,还在接着探索。
驰名后世的萍乡煤矿、新余、吉安铁矿就在这种情况下提前跃入了世人的眼帘。虽然如今开采的都还是浅层的矿藏,但在诸葛均的高奖金制度鼓励下,豫章全郡探矿工人们都狂热起来,随着将来各项技术的提高,可以预见深层矿藏的发掘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终于让诸葛均安心了。他立刻豪爽地奖励了相关的官吏和工人,然后立刻调拨人手,开始组织在宜春的萍乡一带采煤,并将其运往宜春新开的铁矿附近,就地利用这古代叫做“石炭”的宝贝铸造铁制器具。新近招募的民工和技术工人们也都被分拨过去,加入了这个全新的钢铁铸造中心。其中那些名为“石炭”的全新燃料让工人们惊奇不已,只有两位见识较广的老工人见识过这些新奇物事。在诸葛均提出的高额奖励下,工人们开始积极揣摩如何使用这新事物更好地铸铁。
于是,在豫章郡和长沙郡的交界之处,汉末历史上第一场关于用煤冶炼钢铁的大规模探索悄然提上了日程。
而另一个使用煤炭的地方却刚好在宜春的反方向。诸葛均招募的瓷工们在鄱、阳县的一个地方发现了大量的优质陶土和瓷石,甚至也有一定的煤。因为经过陶工们的试验后烧出的陶瓷成果都不错。诸葛均亲自验看后立即拍板,将手下招募的陶工及其家属都迁往此地,方便他们就近取土烧瓷。同时除了私人的商队,太守府也将利用官方关系组织商队往来,为他们贩卖瓷器。作为一个穿越者,诸葛均很有恶趣味地将此地命名为景德镇,但是因为汉末没有所谓“镇”的行政划分,所以此地就被叫做了景德镇乡,后来随着人口逐渐繁荣增多,又被改为景德镇县。
不过诸葛均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建立的这个景德镇乡,还真就在前世那个著名的景德镇附近……
而就在宜春炼铁炉火沸腾,景德镇的烧瓷窑也开始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时候,诸葛均的招贤榜终于也钓上了几尾大鱼。
步骘,字子山,临淮淮阴人。家中贫苦,只有他一人,又赶上这徐州乱局,少年步骘就避难江东。他先去了会稽郡,和朋友卫旌一起租借当地土豪焦矫的田地种瓜为生。焦矫的手下横行不法,步骘和卫旌都担心自己的安全,又颇受焦矫的冷眼。此时听说豫章郡治理得很好,官吏不敢欺凌百姓,诸葛府君礼贤下士,敢于任命外郡人为官,就都来投靠。
徐盛字文向,琅邪莒人,和诸葛家族却是同郡。他客居吴郡,不为刘繇等人所用。此时听说本郡诸葛府君管理豫章郡有方,荆州、江东三郡都不敢入侵郡界,而且又举任贤良不拘一格,便想自己和诸葛家也有同郡之宜,算是老乡,便动身前往豫章。
吕岱,字定公。广陵海陵人,原本是县中官吏,这次避难南渡。听说豫章郡招募人才,不拘本郡,因此也特地来投。
这几人的大名,只要是玩过三国游戏的人应该都会有映像的,何况是诸葛均这个喜爱三国历史的家伙?因此他们的名字一入诸葛均的眼中,登时就让他大为欢喜,对他们格外重视。步骘和卫旌都还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诸葛均就请他们随从自己周旋,平日里一起读书习字,揣摩学问。吕岱和徐盛年事稍长,徐盛为人勇武,诸葛均分拨他加入刘详麾下的军队,先试用看看;而吕岱本身已经有了官吏的经验,诸葛均就先命他为郡吏,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如何提拔。
虽然这次秋收因为之前天旱和暴雨的影响,收成只是平平,可是诸葛均心中却乐开了花。曹操在徐州杀戮,却为豫章送来了如此多的人口和人才。这次非但充实了豫章郡手工技术的人力资源,还补充了将来的高级官吏。
你杀人我收人,大家合作愉快,诸葛均在心里这么对那位还没见过面的曹孟德说着,觉得底气一下子充足了不少。他如今要头疼的,已经不是豫章郡人口太少的问题了。最近诸葛均冥思苦想的,都是这移民多了,这么多张嘴要喂,那这土地到底该怎么种才能多收点粮食挺过这最近的明后两年呢?
看起来,这种田还是个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