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索尔元帅一行人从弗纳的铁匠铺前路过时,铺子里正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联军出动了。杀了好多豺狼人,回来的时候,那些马踩在地上,一步一个红蹄印!”
“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人多,手里的家伙好,后面有牧师骑士一大帮,听说暗夜精灵还有会变熊的……要是再搞不定几个豺狼人,可就丢脸咯。”
“不知道了吧?变熊的叫德鲁伊!”
“元帅真是好人。多亏有他,镇子才能保住。”
“是啊,不然大家连仲夏节都没得过。”
“好人那是当然。但说句实在的,你们也别忘记前几天怎么过来的。大家都不容易呢。缺了谁,镇子也保不住。”
客人里面有冒险者,也有本地人。不管什么身份,对这个话题都能说几句。一片议论之中,反倒没人注意到门外经过的人马。
白鸽进铺子的时候还在,没有一会儿,不知给躲到哪里去了,剩下格朗姆嫌热,坐在店外。查理站在门口边的角落里,静静地目送温德索尔他们缓缓行过。
因为进了镇子,这些客人们都松了缰让马慢慢走。又由于是去赴宴,他们没穿盔甲,至少没穿外甲,均着了一身常服。
但这掩盖不了他们作为军人的与众不同……
温德索尔元帅端坐马上,没有戴帽子,浅褐色的头发剃成了平头。下巴光滑。看上去精神奕奕,简直像是还没到四十岁。
他前面,侍卫引路;他后面,士官簇拥。
路人纷纷让行,不少人月兑帽行礼。小伙子们崇敬羡慕又妒忌。姑娘们含羞带怯。兴奋地和女伴咬着耳朵,目光清澈而热烈,尽往其中那几个青年士官身上瞄。
尤里看了一会儿,转而瞧瞧查理。见查理地神情专注而悠远,忽然不高兴起来。他才不会隐忍下来、独自去幽怨,立刻打岔道:“他们说的没错,元帅是个大、好、人,是——吧?”
查理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明显一怔,转头望向尤里,随即笑了,故意道:“是啊。”
尤里顿时变得气鼓鼓。他知道查理在逗他,但是但是……
查理暗笑。瞅够了,这才正正神色,轻声道:“远征联军替湖畔镇扫清麻烦当然是好事。但他们这么做,并不是没有缘由。
“湖畔镇不是他们的目的地,而是他们后勤线上的重要中转点,是他们地一个补给地。为此感激是应该的。不过从此鞍前马后之类的举动,还是算了吧。
“当然,能成为元帅,是件不容易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敬仰他。选择。然后得到和失去,这过程中有太多东西说不清楚。站只看结果来评价一个人或者一件事,那并不合适。
“所以,如果你以为我对谁青眼有加,那你可就错了。”
“哦。”尤里除了应上一声,说不出别的来。查理很少说这么玄乎的话。对其中的因果逻辑,他有点似懂非懂。
查理也不在意,抬手轻轻拍拍尤里的脸庞。而后转身找了找。拣了一个居民拍拍他肩,一指门外道:“看那看那,元帅!”
他挑地那人,是个大嗓门。
十秒钟后,店里一空,只剩下弗纳还在炉火旁翻捡查看铁锭的成色。连学徒都蹿出去看热闹了。
到这时尤里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庭广众的。他被查理调戏了!
查理朝弗纳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和尤里一起离开了铁匠铺。
留下弗纳,握着铁锭,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告诉弗纳东湖南边有黑乎乎的小鸟?”尤里在店里就听到查理说什么了。不过他出了门才问。
“算是个交代。”查理左顾右盼,没找到白鸽。他低头看看格朗姆安闲的样子,考虑到猎人和动物伙伴之间有互相感应的神秘联系,想来暗夜女猎手没什么事,干脆不管了。
于是唇角一勾,对尤里低声解释道:“弗纳又没法自己去,他肯定要挂任务。一路看文学网任务一出来,大家都会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小块地方那里能养得起那么多吃肉的家伙……明眼人很快就能看出来里头有问题。”
尤里点点头,想了想,咧开嘴,乐滋滋笑了。
黑石兽人在喂养黑龙雏龙的推测,看似简单,背后牵涉诸多,阴翳重重,绝对不能声张。与霍森三人一起回来的时候,他们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禀告玛瑞斯。结果先是冒出来一个自卑又自大地侍从官,后来治安官又忙得没时间见人,并且很快领队开拨,也就没有机会说。
现在这样,能够不让自己陷进去,那自然最好了。
“查理、尤里,你们等等我!”一个人从后面赶上来,正是白鸽。暗夜女猎手只字不提她刚才去了那里,瞟瞟查理,得意洋洋翘起下巴:“我听到了。”
两人一精灵交换了几个眼色,愉快地给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走!”尤里一指前方的店铺,“我们拿衣服去!”第二天的仲夏节,多云。阳光灿烂,比起大晴天,则少了几分炙热,是个再好不过的好天气。
尤里头天晚上睡得极甜。早上一起来,精神好得过分,硬是盯着查理收拾得漂漂亮亮。
“我已经梳过了。”查理被尤里押在镜子前,忍不住嘟囔。其实,他这么短地碎发,又什么好梳的?
“今天过节啊!”尤里给查理从前梳到后,又从左梳到右,这才满意。“好了,不愧是帅小伙子查理!”
虽然和尤里亲密时再无芥蒂,不过查理听到被人喊做小伙子,还是会觉得不顺耳。闻言磨磨牙,正想着怎么作弄一把尤里,偏偏一转身,刚好一头扎入尤里含笑的眸子里。
所以他们的第一个仲夏节,是在盥洗室里,以一个缠绵的拥吻开的头。
查理的头发被烧得只剩半寸,尤里的头发一直剪得挺短——用他地话说,搏斗时不能让对手有机会揪住你的头发占优势,但是白鸽的可不短。
暗夜女猎手走下楼梯时,整个大厅里就像被浇了水的炭火一样,哄哄的热闹被浇熄,从这头到那头,一片惊叹和各种东西落地的异响,然后没入寂静。
雪白地衬衣,亮紫红地长裙,锃亮锃亮的小牛皮靴。深紫色地长发没有再编成一条简单的大辫子,而是用一条与衣服同色的发带随意拘在背后,自然垂落,顺滑如瀑。深邃的银色大眼睛,对称的繁复刺青。挺拔的身姿凹凸有致,举手投足,带着从容神秘的优雅。
来自远隔重洋的泰达希尔,惊心动魄的异域风情。
白鸽非常满意她所造成的效果。三分骄傲自豪,七分童心未泯,觉得好玩。
可惜她还没欣赏够众人的表情,大野猪就一马当先,快乐地蹦下楼梯、冲出旅馆,奔向了美好的、各种小吃数不尽数的商业街。
暗夜女猎手不得不追上去——付钱买单。
丢后一片惊诧与大笑。
查理乐不可支:“亏她拎着裙子还能跑那么快……”
尤里也笑了:“吃完我们也去逛街。”意盎然的郊外。最好中间平坦,周围有大树遮荫。
往年大多选镇子西边的山坡半腰。今年情况特殊,那边沦为战场,虽然打扫过了,但是多多少少总留下了痕迹,不像原来那么讨人喜欢。所以,这地方被选在军营旁边。
格朗姆和白鸽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查理和尤里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随即丢开。联军刚刚清扫了一次豺狼人,别说镇子里,周围也没什么危险。
两人一路上走过去,看到宽敞点的街口都装饰了花柱——就是竖起一根木柱,满满地装饰上鲜花、女敕枝,与彩带。
起先几根花柱都不大,也就三米左右高、碗口粗。不过打扮得好看。出了镇子,两人都不由眼前一亮。
原来大桥上竖起了一道鲜花拱门。远山巍峨,近树青葱。蓝天之下,碧水之上,那些五彩缤纷的花儿水灵灵,再被青白色的石板一衬,美得令人目眩。
“尤里!”一声娇女敕的呼唤突然冒出来,“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