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上中天,道路上的碎石子被炙热的阳光烤的滚烫。[我搜小说网]隔着鞋底也能感觉得到灼身的热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乱石岗上矗着栋两层的茶楼,对于喉咙冒火,几乎被晒成肉干的行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午时是茶楼生意最好的时段,烈日当头,就算途径的樵夫也愿意掏两文钱在这儿换口水喝,歇歇脚。更何况那些行商,旅客,江湖游侠呢?是以本来不小的茶楼此时竟是座无虚席。座中人形形色色,有赶集归来的老农,有身挎药箱的郎中,有寒酸落魄的书生,也有全身锦绣的商人,更有携剑佩刀的江湖中人。有的英武,有的猥琐,有的俊,有的丑,有的老,有的少,但清一色都是男人,且十有八九的是江湖中人,从衣着打扮到言谈举止无不透着江湖人的不羁与豪气,这可惜这儿是座茶楼,不是间酒馆,否则这些江湖中人酒后兴起,畅谈江湖人事,必是热闹已极。
茶楼中百十来个茶客,有人垂首沉思,有人仰天长叹,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擦刀抹剑,有人自顾饮茶,就是没有人说话,除了“咕噜…咕噜…”的吐水声与长吁短叹的叹息声以外,再无他响,偌大的茶楼静的无聊又无趣。(神座)
就在众人百无聊奈之时,门口蹒跚的走进一位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婆婆,她瘦骨伶仃,面皮枯皱,颧骨上翘,嘴唇下瘪,腰躬背驼,深陷的老眼眼角还粘着两粒眼屎,只看的众人齐齐转首,瞧过第一眼就不愿再瞧第二眼。老婆婆慢吞吞的走到柜台前咳嗽两声,才道:“小哥,给我一碗茶。”说完把手伸到衣襟内模索了半晌,好不容易模出一个棉布手绢,缓缓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铜钱,微颤颤的递给掌柜。
“我们的茶两文一碗。”掌柜斜眼瞟了一眼她手中发霉的铜钱皱皱眉道。
“啊?”老婆婆深陷的双眼因吃惊而睁大,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腆颜用几近哀求的声音道:“我老婆子被儿媳赶出了家门,孤苦无依,靠挖点草药为生,挣不到几个钱,您就行个好,一文钱卖我一碗吧!我实在渴的不行了。”
掌柜懒得理会她,不耐烦地道:“我这茶钱定价两文,若因你一个人坏了规矩,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走吧走吧!到别处喝去。”老婆婆乞怜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极为不舍的将目光自台上的两壶凉茶上移开,抿了抿嘴,聚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又将那一文钱放到棉布手绢里,仔细包起来,缓缓揣进怀里,以衣袖在眼角蘸了蘸,又蹒跚的朝门口走去。
“老人家等等!”就在老婆婆的脚将要踏出门槛时,二楼上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给老人家一晚凉茶,再备一壶带上,剩下的找给她。”话间一锭银子从天而降,分毫不差的自掌柜按在柜台上的手掌的拇指与食指间落下,深深的嵌入柜台之中,只惊得掌柜一个趔趄,点头入捣蒜,忙不迭的倒了一碗凉茶送到老婆婆手中,点头哈腰道:“您老人家慢点用,我再给您备一壶路上解渴。”话间目中余光朝楼上瞟了瞟却仍未瞧出这声音发自何人之口,这银子出自何人之手。但他心里却明白的很,不管出自何人之手,都不能大意,因为自他扔银子的速度,力度与精确度来看,必是位武林高手,一个不慎惹恼了惹恼了人家,便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趁着老婆婆喝茶的当儿,他忙又吩咐堂倌备了一壶茶,并附上应找的碎银子一并交到老婆婆手上。那老婆婆又惊喜又感激,可同掌柜一样,瞅了几圈也没瞧见恩人是谁,唯有朝着众茶客躬身拜了拜,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方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一段小插曲之后,茶楼有恢复了平寂。众茶客继续沉思,养神,擦刀,抹剑。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天吹起了一阵凉风带来了一丝幽香之气。闻得幽香众人转首瞧去,但见一体态窈窕的妙龄女子姗姗走了过来,她莲步缓移,轻缓曼妙,仿佛走在云霞之上,风姿绰约,令人一望之下,目光再难挪开半寸。她行至门口,举目一望,只见满堂茶客尽是男子,一时呆在当场不知是进是退。
这一呆众人才瞧清她的面目,这一瞧之下,满堂皆惊,且不说她面貌如何,单是她如玉面颊上那两抹不知是因天热还是害羞而泛起的红晕便足以令在场之人心醉神迷。
她呆了呆,见众人目光都齐聚她一人身上,且呈现痴迷之色,面颊更红了,强自镇定,提步走了进去,对那呆在当场的堂倌道:“小二哥,麻烦来壶凉茶。”语声娇柔婉转,犹如莺啼鸟啭,飘入耳中如同世外仙乐般令人心神为之一荡,这才回过神来,再仔细瞧,她娇靥上因炎热而沁出无数细密的汗珠,远远瞧去犹如嫣花带露,动人心魄。
平静无波的茶楼终于又因这女子的出现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顿时热闹起来,无话的茶客陡然热络起来,纷纷议论起这绝代佳人。一时间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由衷而发的赞美之词亦是不绝于耳更有那粗俗鄙夷的汉子只瞧得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