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星期五_阴
(黑暗年代1年1月21日)
我最近老在想,幸亏我不是外国人也不是基督教徒。要不然在这种苦逼的没有时间概念的日子里头还要算着哪天是礼拜哪天不能干活,我觉得我一定会疯掉。
以前看《鲁滨逊漂流记》的时候看主角用划线的方式在木桩上记录时间,还觉得那人真是闲得蛋疼,现在轮到我自己写日记,才知道在这种完全见不到头的绝望日子里,写日记和记录时间其实也是种寄托。不过鲁滨逊就是我说的那种蛋碎的人,不但是外国人而且信教,每个星期算着礼拜日什么的,结果最后发现自己还算错日子了。
今年的正月初一在2月10日,离得还有点远。我不想过什么礼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家过个安稳的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李啸锐人已经清醒过来了,醒了就挑剔我驾驶技术不行。我说既然你不想吃午饭……他马上闭嘴。过了一会就摇头,然后说他看习惯的都是他们汽车连,你是没见过。我……看过视频……的确很神……
那把手枪李啸锐贴身带着,其中五颗子弹让我拿着,剩下的都归他藏好备用。当时柜子里的子弹本来就不多,枪也只有一把。我本来是想着子弹都放李啸锐身上的,不过他说还是分开放比较好,比较有保证。我想这些事情他总归比我要有经验,也就听他的了。
对了,我趁着李啸锐睡觉的时候尝试将球球带进空间里来了。它的确可以到空间来,而且近来以后不像我一样会有身体留在外头。我还没尝试过将别的人类塞进空间里,不过现在这样的状况,我想我大概是等同于一个连接现实世界和空间的通道——这是我猜的——其他一切生物死物都可以通过我进入空间,只有我自己没有办法完整的进入空间里头。
要说方便也是有的,要说缺点也有。如果我受到袭击的话就不能躲到空间里头避难去了。不过要是我每次进空间都得整个人消失一次,那我大概也没办法这么频繁地进出空间。
有了枪以后我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底气一样。虽然李啸锐并没有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中途休息结束,我要继续出去开车。李啸锐有点不大精神,我觉得我得看着他点。
……
李啸锐发烧了。我不知道他持续低烧有多久了,模上去有点烫手。早上我说给他换药的时候他不让,我还笑他大老爷们还害羞。要不是看他眯着眼睛睡觉的时候一副不安稳的样子,我也想不到伸手去模一下。他睡得很浅,我手刚伸过去就被他拍开,可我还是感觉到他的体温不太正常。
我问他,然后他才说烧了差不多有两天,之前救那女生被砍伤以后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昨天我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没在意,结果今天又恶化了些。我是太不仔细了。我安慰他说失血过多就会低烧,这个跟病毒应该没有关系。
他说如果他变得跟果果一样的时候就给他颗光荣弹。我笑不出来。我说这就算是新型病毒,可当年非典不也这么熬过来了,多少人最后是好起来了的,病了就得积极治疗,都你这样,多少人早该死了。他摇头说不是,不一样。我当时心就沉了下去。
我想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病毒变异了,植物变异了,人类也在变异。
“如果我变成那样,你马上开枪。我知道你懂开枪。”
他既然这么说,我只好点头。
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有人宁可被一枪爆头也不肯回救助站去。他们都看到了,也都绝望了。李啸锐能看到,据说也是巧合。他失血过多,又发着烧,讲得就有点断断续续的,就是给他喝水,他也还是不停舌忝嘴唇。
那次他是偶然看到被绑起来的一个病人。李啸锐说他也看电影,大致也知道电影里头的丧尸是什么样子的。可他看到的跟那种丧尸也一样,也不太一样。人看上去还是人的模样,活生生的。只是干瘦,脸色发灰,瞳孔是白色的,里面什么感情都没有。被锁着脚,那病人就站着,目光没有焦距,小幅度地晃动身体。看上去好像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病情中期的时候要有所好转——我见到果果的时候,她完全只能卧床,根本没有活力——那病人捉起东西就吃,除了他自己本身什么都吃。没东西给他吃的时候他就烦躁的走,走得很慢,但能看出来很狂躁。
李啸锐看着有人扔进去一团黑色淤泥状的东西,那病人爬过去趴在地上吃。一边吃身下就一边漏出东西来。也是淤黑淤黑的,像病人刚放进嘴里去的东西。
救助站的人说这病到了末期,整个人身体里面的内脏已经都烂掉了。按道理来讲,那应该已经不算是个活人,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活得下去。可是患了新型病毒的人很奇怪,明明是应该死的,却死不了,手边拿到什么就吃什么。但是他们的身体里头其实已经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烂肉酱,所以吃进去的东西多了塞满了,就会漏出来。
我在旁边听着都一阵恶心,不知道李啸锐当时吐没吐。不过他们那种人,神经粗韧度跟我们应该不一样。
他说老子不怕死不怕痛,变成那样还是算了。他说他不能到时候吃泥巴吃屎还吃人。我赶紧让他别恶心了,真到了那份上我就给他开枪。他断断续续的讲他在救助站的时候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但是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没有发烧,没有生病,什么检查结果都不差,只是直觉不对头。他私下问了我,我说没感觉,他也不敢跟我说,不敢让别人上车。我知道他想起前天那女生,因为我也想起来了。
我胡乱的安慰了他,给他水给他药给他用电磁炉熬粥。然后我就躲进来写日记了。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我需要自己想一想。
不知道政府是怎么想的,把病毒的情况给压下来了。我不太相信这是单纯的科研而已。李啸锐大概对这些比较清楚,但我也没心思现在这个时候去问他这些事情。
粥好像好了,我出去看看。
……
李啸锐精神还行,胃口也不错。唉,我总盼着他马上就好,可是我也知道不可能。
车上的油快用光了,我在李啸锐的指挥下给换了次汽油。这些军工车跟普通的车子就是不一样,为了预防无法外出的战况,居然可以在车内部给车子加油,这倒很方便。不过李啸锐给我讲越多这车子里头的东西,我就觉得越不安。总觉得他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我说这些又不着急,他才不讲了。
之后我就跟他讨论那些病人。不过几乎都是闲聊,主要就是想给他分散一下心思而已。他喝了粥以后整个人精神都要好一些……好吧,我在各种的找借口,希望从不同迹象里头知道李啸锐没事。我觉得他一定不是感染了新型病毒。他体质比我好,没道理比我要先感染的。
后来我跟他商量看到丧尸该怎么办。我第一次用“丧尸”这个词来形容那些病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李啸锐反而马上接受了。可能在他看过那个场景以后,也就根本不将那些病人当成是活人了吧。
我说既然那些丧尸看着一点都不像僵尸反而像个活人,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去分辨,迫不得已的话,又要怎么去杀死他们。结果两个人说来说去的还是没个答案。
最后的结论只能是:以后看到那种干瘦干瘦的人就赶紧绕开,不管是不是丧尸。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就学着电影上的把他们的头砍掉或者打爆。至少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咬人了。
我们也不知道新型病毒是怎样传播的,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预防。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跟病人接触,同时吃的食物和饮用的水都保持卫生干净。这对别人来讲可能有点难,不过在我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吃的喝的除了干粮和罐头就是空间里出产的,自然没有问题的。
李啸锐还说本来是打算自己躲起来不靠近我的,后来觉得我这人缺了他非抽掉不可,才没有丢下我。我说你就吹吧,你那不是得找个人给你开枪么。
今天一整天都没走多远的路。
我恨不得一天看三回,直接把李啸锐的伤和发烧给看好,搞得他好像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自己就有点心神不宁的,我也不敢开太快太远。开开停停,没走几公里路。虽然我也很想赶紧回家看看,可有好几次真要把车开到路肩上去,把李啸锐都吓了一跳。球球在后面狂吠,汪汪汪,汪汪汪。我就耐着性子慢慢开。
对了,李啸锐好像和我不一样,他没有目的地。不知道他是哪的人,想不想回家。要不然他家是东北的,因为隔得太远了,所以他才没说要回去?就现在这年头,很难想象他不担心,肯定还是挂着的。
还有,我觉得我该更重视空间里头的这片田。我不知道外边的食物剩得还多不多,也不知道食物安不安全,但吃自己空间种出来的东西还是比较放心。反正现在走的都是乡镇小道,两边是菜地、稻田和果场,看到能种的东西我都应该弄点进空间。就是暂时不种也育点种。
我还真看到路边有卖蜂蜜的,翻出来是冻得硬邦邦的蜂巢,也不知道里面的蜜蜂还有没有活的,反正我将整个蜂箱都扔空间里了,还给李啸锐切了快滴蜜的蜂巢让他嚼。他是病号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