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关外混同江(今松花江)畔的春天来得尤其的晚,冰雪都没有融尽,然而在格外和煦的阳光里,在湿润松软的土地上,在时远时近的声声鸟啼中,又是一年来到了。[我搜小说网]
一部驷驾栈车,绢帔篷革,华贵夺日。不管车辆、衡、驭、辕、挽、轸、毂、辐,都漆金镶银,即使行在泥泞的土路上,灿丽非凡。
役车者是一名腰佩弓、手执大刀的虬髯壮汉,虎背熊腰,身着黑色劲装。另有两人腰佩长剑各骑马贴车旁而行,其中一人身材修长,面貌清秀,一头飘逸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身着锦袍,一人一脸沧桑,花白胡须,眼神深邃,头顶却没有头发,一身白色短打装束。
这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和车内的人谈话。役车者道:“耶律大王,四师弟不等我们先去了室韦蔑儿乞惕部行事,师父您看他此行顺利吗?”
那车内的人说道:“不管他顺利不顺利,我们一行人了了生女直的事情后,马上赶赴室韦与他汇合,以我们五人之力,在草原上想办成什么事都应该不难。”
车旁的俊男道:“师父,您一开始带的三百亲兵看来是用不上了,您是不是觉得如果一开始就只提出带我们四人北上的话皇上不太信得过呢?”
车内人道:“错。三百人带来是表示我们对女直的重视,我们走后这三百人将配合你们中的一个人监视生女直。这三百人都是我耶律皇族中的精锐部队,不必寻常兵力。你们无论谁带这三百兵都要小心谨慎,切勿有折损。”
那个秃顶老者问道:“耶律大王,您带我们干完这室韦的事情,接下来会不会休息一下?您以前说过,您将来会带领我们闯荡一番中原,这中原我们几个都没真正去过呢。”
车内人哈哈大笑,道:“你放心,一定会的。将来我大辽一统四海,我们要立下首功。”
这一车两骑迤逦而行,一路向北,离开了黄龙府,直奔完颜部驻地仆干水而来,一路上人烟稀少,只是遇到了很少的生女直部落之人,这些生女直的民众见到这辆车,这几个人都很好奇,远远围观一阵就散去了。这四人仿佛很熟悉路途一样,路上都没有向人打听过路。
话说,这一行几人都是辽国的了不起的人物,尤其是车内的人更可以算得上是契丹族的一位英雄豪杰。他就是辽国的皇族大将,皇帝的左膀右臂,官拜北院大王的耶律天敌。驾车的大汉正是他得二弟子萧笑天,车旁佩剑的两人,秃顶的老者是他得大弟子苏文艺,俊朗的中年是他得三弟子耶律其飞,他们提到的四师弟是耶律天敌的四弟子宣应利。(神座)
他本是一员辽国大将,为何却有弟子?为何亲自带领弟子到这关外的穷乡僻壤?原来这耶律天敌虽然是大将,却也是一名武林人物,早年在中原武林里也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动静。他身为契丹皇族,一直有统一天下吞夏灭宋的雄心。四十多年前,年轻的他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练成了一身诡异的邪派功夫,这也激发了他利用武功控制中原武林灭宋的谋划。他从此跻身中原武林之中,自号幽冥神君,专门铲除对辽国不利的高手,同时建立自己的帮派根基,招揽高手为辽国所用,准备在辽军入侵时率领自己的手下里应外合,攻下汴京。他在天下罕逢敌手,手下党羽众多,认为自己灭宋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得逞之时,却因为消息走漏,被中原武林中人围攻。以他的武功,寻常高手不能奈何得了他,他正想借此机会重创中原众高手。中原的武林高手以逍遥派掌门无涯子、少林掌门灵门等人为首的中原武人群起而攻之,其中无涯子和灵门的武功是中原的翘楚,这两人耶律天敌就感觉对付不了,只能败退回辽国,而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却被逍遥派一举歼灭。事后他又几次潜回中原,发现此时中原武林已经加强了对他得戒备,他无机可趁。但中原之行他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那就是他发现逍遥派无涯子门下的二弟子丁春秋,此人野心很大,重利轻义,是自己可以利用的人,所以他就将自己一身的邪派功夫大多列在秘籍上,秘密赠送给了丁春秋,为丁春秋后来叛师自立星宿派提供了直接条件。
耶律天敌希望靠学会自己一身邪术的丁春秋在几年后就将中原武林再搅个底朝天,自己趁机恢复昔日的实力,可不知怎么,丁春秋却远走西域星宿海,创立星宿派,之后就很少到中原走动。虽然丁春秋替他对付了无涯子,之后无涯子也确实消失在中原武林中了,可丁春秋也没有继续在中原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也让耶律天敌有些懊悔。
耶律天敌回到辽国后,凭借他得邪派武功,在皇帝面前一展示,马上技惊当场,获得皇帝的赏识。他对争霸中原的野心从来没有熄灭过,通过在中原的搏杀,耶律天敌性格更加沉稳,他时刻告诫自己“中原有高手,自己要超越他们,消灭他们”,他自称“天下第六”,他之所以命名为“天下第七”,并不是自谦,而是自许。在武功修为上,他扬言以仍存于世(或消失已久)的名宿当目标,他们是“逍遥祖师(他只是听说有这样一位人物,被传的神乎其神,武林中却几乎无人见过)、无涯子(虽然消失,可还未必死亡,再说耶律天敌也梦想有一天能亲自打败他)、天山童姥、李秋水、灵门”。
他对自己的期许是:他现在仍是“天下第六”,但他会一步步的追上去,赶上来,一个个的杀掉,一个个的取而代之。他竟连当时当世名动天下也权倾一时的武林人物如:丐帮帮主、枯荣大师等人,居然都没列入榜上。
他当然自负,自负是因为有所恃。他所恃的,正是他的绝技:邪派武功——“十三奇术”。他自信能凭“十三奇术”,将把他前面的障碍一个个打倒,一个个击败,一级级的杀上去。他不是庸人,庸人自扰。他只立定目标往上爬。他获得了辽国皇帝的信任,志向可更为坚定了。
世上完美之事不多,耶律天敌在辽国获得了重用。当时却赶上宋朝的统治者仁宗、神宗等人全是励精图治之辈,绝非昏庸残暴之人,大宋的根基相当牢固。而且,更重要的事,辽国奸臣耶律乙辛专权,卖官鬻爵,将辽国搞得是乌烟瘴气,耶律天敌论权谋可远非乙辛对手,英雄无用武之地。好不容易,耶律乙辛除掉了,耶律天敌就在辽朝廷几次献计献策,辽主却总以“大宋根基稳固,无机可趁”来拒绝他的提议发兵攻宋,一来二去,耶律天敌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耶律天敌这次之所以北行生女直,不带兵直奔完颜部,一是出于对自己和弟子们武功的绝对自信,也是不想惊动完颜部(联盟)的酋长和哩布。完颜部各部的兵力是整个生女直各部联盟中最强的,而且完颜部酋长和哩布和他的弟弟颇拉苏、儿子乌雅束、阿骨打、吴乞买都是智勇双全,能征善战之人。耶律天敌知道,如果能说动完颜部酋长一家为大辽所用,进则可出征草原,剿灭摩尼教,驱狼吞虎,退可以绥靖生女直地方。当然,如果完颜部敬酒不吃吃罚酒,耶律天敌也不惜惩戒他们,借别的部落的手来消灭他们,反正想成为女直各部中最强者的野心家不胜枚举。在耶律天敌一行人到达黄龙府后,前来协助耶律天敌的耶律万钧专门约他密谈,告诉他一件重要的情报,就是生女直纥石烈部酋长纥石烈阿疏内心忠于大辽,一直想替辽国安抚生女直地方,这个纥石烈阿疏还密报完颜部有不臣之心,私下里意图兼并各部,对辽国不利。耶律天敌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耶律万钧,启用纥石烈阿疏与否,要看完颜部是否合作。
虽然一行四人对这一带地势不熟,但走了两天,到第三天午间,萧笑天见雪地中脚印甚多,告知耶律天敌,耶律天敌知道离完颜部已近。果然转过两山坳,只见东南方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营帐外有人巡哨,见到他们的坐车,营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他们随迎接的人走近,只见每一度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女人,在补兽皮、腌猎兽肉。迎接的人带着耶律天敌等人走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帐门外早就有十余人迎接。原来此处是酋长的帐幕。居中那黑须老者便是族长和哩布。他共有十一个儿子,个个英雄了得。
耶律天敌等人被迎接入帐,分宾主落座。女直族人大摆筵席,款待大辽的使者。耶律天敌酒量素来很大,几个月来唇不沾酒,这时女直族人一皮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他喝了一袋又是一袋,意志酣畅。女直人所酿的酒入口辛辣,酒味极劣,但性子猛烈,常人喝不到小半袋便就醉了,耶律天敌凭借高深内功连尽十余袋,却仍是面不改色。女直人以酒量宏大为真好汉。耶律天敌这般喝酒,便十个女直大汉加起来也比不过,自是人人敬畏。酒后,女直安排耶律天敌等人在几个帐篷住下,第二天才谈论正事,耶律天敌将大辽皇帝想委任完颜部统御女直各部,然后攻打草原上的摩尼教,如果成功,完颜部将不止是生女直的统治者,还是室韦草原的统治者,市委草原上得一切美女财帛任凭取之。完颜部的人听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酋长不动声色,告知耶律天敌,他们族人要考虑一下。
耶律天敌在来得路上就告诫几个弟子,不要招惹女直人,此行尽量要赢得女直人的信任。这个原因不是耶律天敌如何慈悲,而是他明白此行的目的,无意义的事情他从来不做。女直对契丹人一直有很深的积怨,根本原因在于大辽对女直索取贡物导致,除了索取皮毛、猎鹰、名马外,还强抢民女。只是由于大辽的兵力强大,女直敢怒不敢言。耶律天敌早年想改变这种情况,劝说过皇帝,但发现支持这种做法的辽国达官贵人太多,靠他一个人无力改变,也就不再劝说皇帝。此行耶律天敌目的是先尝试争取完颜部,所以不想做一些无谓之举影响了最终目标。
耶律天敌运起内功,在离女直酋长帐十多丈的地方仔细偷听女直酋长一家的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