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现身,陆豪文经南方叫化提醒,点中金牛三处,巨震声中金牛上升至水面之上,露出四条铁桩一般的腿,直插江底,原来金牛所以如此灵活,完全是这四根铁腿的作用。
陆豪文不禁哈哈大笑,狂声道:“得手了,金牛被制住了!”
血牙婆婆和东渡仙翁只是目瞪口呆。
谁知就在此刻,金牛升水面两尺之际,牛肚猛地张口,露出一个足可以容人进人的方洞,洞中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道:“还不快进来!”
声音虽小,陆豪文却听得清楚。
血牙婆婆和东渡仙翁也听到了,愕然大惊。
陆豪文也几不知所措,但他尚称镇定,急朝那方洞中问道:“你是谁?”
“金牛之王。”
“什么?金牛尚有主。”
“哼,快进来!”
“我为什么要进来!”
“你与我有缘。”
“你就是无缘老人?”
“你如再加迟疑,立斩在老夫无缘刀下。”
那条牛尾就在此刻电闪般扫到,陆豪文惊叫一声,要闪避已经不及,眼见无缘刀就会将他斩为两断,但是刀架项上,忽然不动。
牛月复之中又发话道:“你进不进来?”
陆豪文不禁打了个寒噤。
东渡仙翁急叫道:“豪文,还不快进去。”
血牙婆婆猛然一声厉笑,一个纵身便朝牛月复的方洞之中抢去,但是那把无缘刀好似长了眼睛,血牙婆婆一补,刀锋一转,猛向她扫到。
她一声惊叫,双臂狂抖,人己向后疾纵,但这是在江面之上,一个不留神,叶通一声,整个掉入水中。
她仍露着一口血红的大牙板大叫道:“陆豪文,你别忘了我啊?”
陆豪文瞥了她一眼,牛月复之中传出话道:“姑念她尚有一点人性,否则她早死在老夫的无缘刀下了,进来!”
陆豪文全神一凝,暗下决心,忖道:“我就进去吧,大不了一死而已!”
他心中一决,对东渡仙翁一揖道:“凶吉由命,晚辈这就进去了!”
他一个纵身跃人了牛月复之中,只见牛月复之中机械错杂,仅有一个小小的空隙能容下他,蓦地,牛月复之门闭了,陆豪文困在里面。
随着一阵隆隆之声,金牛慢慢的降落,不久整个没入江中。
陆豪文但觉暗黑难辨五指,正在迷惘之中,话声又传来了,问道:“你叫何名字?”
陆豪文知道话音是从牛腿之中传来,因为那如铁桩般的牛腿,里面是空心的,陆豪文答道:“晚辈陆豪文!”
“你从何得来破解金牛之法!”
陆豪文心想:“我要告诉他是从宸王府地底的棺中知道金牛这秘诀的吗?我还是据实说了吧!”
于是答道:“我是从一只纯金打造的金牛身上,发现有三个小孔,偶然触动,出手一试,不料居然生效。”
“纯金打造的金牛,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宸王府地底的一口棺木之中。”
“宸王府!”
顿时传来一阵怪笑之声,金牛下降之势急急,猛然间轰隆一声大响,金牛停了下来,牛月复下的方门再次开开。
陆豪文钻了出来,眼前一亮,已经停身在一间修齐整洁的石室之中,室中三根铁柱,正中金牛的四条腿。
那头金牛却停在头顶,这时再看,哪里还是真牛,分明是黄澄澄的精铜所造,在江面上的那种雄威早已不复存在。
石室中有一个水晶窗户,窗户外接着一根透视管,从管中看了出去能将江面上的情形,看得一目了然。
陆豪文对这种神奇的装设,惊叹羡服不已!
临水晶窗下,跌坐着一个秃老人,老人双目炯炯盯着陆豪文。
陆豪文连忙恭身一揖,道:“晚辈陆豪文参见前辈!”
“别来这一套,站在一旁!”
“是!”
陆豪文应声默然立过一旁。
无缘老人冷冷的望着陆豪文,问道:“宸王府地底金牛是怎样的?”
“和普通之牛无异?一刀横在背上,背月复之间有三个小小的圆孔。”
“你就是按那三个小小圆孔的部位,破解了老夫的金牛。”
“不错。”
无缘老人脸上流过一阵异样的神色,正在此刻,石室的侧面壁间忽然一阵厉笑传出,陆豪文一怔。
无缘老人喝道:“无垢,你笑什么?”
“老夫早已说过,你那点雕虫小技还难不住老夫!”
“住嘴,老夫的金牛虽被你破去,但一刀横在牛背,你的那个想像却是太过笨拙,岂有老夫牛尾挂刀之灵巧杰作。”
厉笑再次传出道:“无缘,总之你那金牛是破在老夫之手。”
“这一点我承认。”
“那你可要履行诺言。”
“老夫言不出二。”
“快替老夫开锁!”
无缘老人哈哈大笑,道:“因为一刀之错,开锁可以,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条件?你这无耻之人,当初并未说明有何诺言。”
“你嘴里放干净些,记住你还是老夫阶下之囚。”
“我破了你的金牛,已不受约束。”
“放刀的位置不对。”
“我不接受你的条件。”
“你非接受不可?”
“开锁!”
“答应老夫的条件,否则你休想!”
陆豪文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争吵,但他看不见那叫无垢之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壁间的无垢终于语气转变的道:“好,开出你的条件吧,你这无耻的老东西。”
无缘老人狂笑一声,道:“谁不知你无垢但凭兴之所及,随便的杀人。”
“你无缘有过之而无不及!”
“岂有此理。”
“事实如此!”
“老夫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与人无缘,与世无缘!杀!这是你的铁证。”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杀!杀!杀!这是谁说的。”
“不错,这是老夫一向的惯例。”
“好,我的条件就是放你之后,唯一的条件是不可杀人。”
“什么?”
“我要求你不可杀人?”
“办不到!”
“那你就休想出去?”
壁间一阵厉叫,道:“罢了!罢了!无缘,我们再出去打过一架,看我不毁了你!”
“你已是败兵之将,何颜再奢言战,答应吧!”
陆豪文悄悄问道:“前辈,那是怎么一回事?”
无缘老人道:“壁间老夫锁住一个当今天下唯一能与老夫匹敌之人——无垢老人,当年他为宸王幕府之时造了那只金牛,便是专为破老夫之金牛而制,可惜我们苦战三日三夜,他终为老夫所擒,已囚四十年之久。”
“啊!那么前辈与他有何诺言?”
“破了金牛我就放他,他说他能破,老夫不信。”
“前辈是不信他曾制作过那只金牛?”
“不错。”
“但他不会说出破解之法。”
“老夫擒住他,他已见过金牛,虽能破也不算数,所以唯一只有假手于人,如金牛一日不破,破金牛之法非出自宸王府之蓝图,无垢便永无月兑身之一日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壁间的无垢老人静默了,良久不出声,这时忽然哈哈大笑,道:“无缘,我答应你,但你仍逃不月兑老夫的报复!”
“哈!哈!报复!”
“你走着瞧吧!”
无缘老人站了起来,脸上一无表情的走至壁前,一点石壁,立时张开了扇门,就在门旁坐着一个发长齐膝的枯瘦老人,老人脸上没有一丝肉,嘴角扯着一点淡淡的轻蔑的笑容。
无缘老人冷冷的道:“无垢,你若存服复之心,必死无葬身之地。”
“哼!”
“但你已无权死人!”
无垢老人一声厉笑,道:“无缘,你千算万算,还是不能奈何老夫?老夫纵然不能亲手杀人,但是……呵呵呵……”
他笑得使人莫名其妙。
笑容一敛,一指陆豪文对无缘老人,道:“天下之人,只此人与你有缘是吗?”
无缘老人冷哼道:“无垢,你是什么意思?”
无垢老人嘴角的冷笑更浓了,一字一字的道:“这唯一与你有缘之人,必将第一个死在我再度出世之后。”
“什么?”
“他将死在我的手里。”
陆豪文心里一寒,喝道:“晚辈与你无仇无恨!”
“谁叫你与他有缘?”
无缘老人顿时也狂笑,道:“无垢,你真是一个凶人!”
“老夫说到做到!”
陆豪文一股怒气冲上胸中,也冷笑一声道:“恐怕你办不到!”
“要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死,无异探囊取物!”
陆豪文怒声道:“前辈可敢接晚辈一掌!”
无缘老人斥道:“你敢是寻死吗?”
“不见得!”
无缘老人大喝道:“你再要逞强,老夫无缘刀无情。”
陆豪文轻笑,道:“前辈!我说我死不了!”
“你岂是他的对手,他的一只小指间,就能将你划为两半。”
陆豪文哈哈大笑,道:“前辈,只要你允许晚辈攻他一掌,一切的后果我自己来负。”
“不行!”
“但是他不能杀我,这是他的诺言。”
陆豪文此语一出,无缘,无垢两个老人同时一怔,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无垢老人双手被一把石锁锁住,照说一把石锁,就是铜锁铁锁也锁不住他,但两老语出如山,言出不二,既已就擒,就是一把纸锁也能将他困锁一生。
这时无缘老人道:“你可以开锁了!”
无垢老人轻轻一抖,已将石锁震裂落地,望着陆豪文,道:“你尽管出手,只要能将老人打着,老夫饶你不死!”
“哼,我陆豪文不领受。”
“混蛋的小子……你是死定了!”
陆豪文暗吸一口真气,默运机非掌法中的“四海腾蛟’双掌一错,喝道:“接招!”
四方八面幻起了陆豪文的掌影。
无垢老人哈哈一声厉笑,道:“掌法虽好,但还奈何不了老夫!”
但见他身形急闪,在重重的掌影之中,穿来穿去,陆豪文陡地一声冷哼,重重掌影之中,忽然一掌快如闪电!
嘭!一掌印上无垢老人的胸前。
陆豪文掌势一收,气定神闭而立的道:“晚辈得罪了!”
无垢老人虽未受伤,但不禁目瞪口呆了!”
无缘老人也几不信。
半晌之后,无垢老人才发出一声厉啸,道:“罢了!罢了!”
他疯狂的一拍金牛左腿,牛月复下的方门忽开,一个窜身已经钻了进去,厉声道:“无缘送人!”
无缘老人哈哈狂笑道:“无垢!这回你栽到家了,无脸再见人吧!”
“送人!走着瞧吧!”
“好不要脸的东西。”
无缘老人脚下一蹬,大概是踩着了金牛的机关,一阵隆隆声后,金牛急据的升起,一忽不见!
无缘老人这才转头瞪着陆豪文,道:“你可知道此人得罪不得?”
“晚辈不能忍受他的骄狂。”
无缘老人问道:“你那掌法可是学自玄机子?”
陆豪文一惊,暗道:“好锐利的目光,他居然能一口道出此掌的出处。”
陆豪文点点头道:“此掌乃玄机子,于非子合成之学。”
无缘老人大笑道:“难怪无垢不能接下了!玄机子,于非子,无论任何一人之学不能在一个照面之中败了无垢,唯两人合成之学却非他能抵敌的了!”
陆豪文恭身道:“前辈一代奇杰高人,陆豪文得承垂青,何幸如之,请前辈有以教晚辈!”
无缘老人凝视着陆豪文一刻,道:“百年来,你是唯一与我有缘之人,本来老夫曾说过谁能破了金牛,老夫将应他的一切请求,你要什么?”
陆豪文摇头道:“我不知道要什么?”
忽然他从水晶壁的透视管望了出去,发现血牙婆婆,东波仙翁两人正坐在江岸的洞中。
血牙婆婆的丈夫和女儿也仍站在那口江中巨石之上,脸上现出的是痛苦绝望的神色。
陆豪文心中一动,指着水晶壁问道:“前辈,你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无缘老人呵呵道:“苦命人太堪怜悯,可惜她们与老夫无缘。”
陆豪文苦笑一声,道:“前辈问晚辈要什么?现在我说我要的就是能治虺毒的药物。”
无缘老人哈哈笑道:“你算是找对人了!天下除我之外,恐怕无人再能治虺毒。”
“血牙婆婆遭遇至惨,请前辈成全。”
“没有问题。”
陆豪文觉得无话可说了,笑笑道:“前辈如无何事,晚辈想走。”
无缘老人盯着陆豪文,目射异光的道:“陆豪文,老夫要你去办一件事,你能办得到?”
“晚辈尽力而为,请前辈说明何事?”
无缘老人默然片刻,道:“老夫一生无人能敌,只无垢这人,堪以言敌,老夫深以为金牛破解之法他无能为力,不料终被他所破。”
陆豪文望着无缘老人,不知他是何意?
无缘老人继道:“我要你杀他,你能办到吗?”
陆豪文一怔,道:“但他无取死之罪,晚辈不杀无罪之人。”
无缘老人怒道:“无垢满身皿腥,死有余辜,何谓无取死之罪?”
陆豪文轻笑一声,道:“前辈!晚辈不愿妄杀一人,他虽是一代凶人,但非晚辈亲自所视其罪孽深重,晚辈不愿杀他。”
无缘老人沉思片刻,道:“好吧,我就依你,我将无缘刀给你,并传你一招刀法,足可杀无垢,当你杀了无垢之后,再回来取治虺毒的药物。”
陆豪文肃然道:“如无垢纯正无取死之罪,晚辈将回来献回无缘刀。”
无缘老人呵呵道:“好!无垢如无取死之罪,老夫甘愿挖目自责。”
随后那无缘老人传了一招无缘刀法给陆豪文,这一招刀法奇诡凶残,陆豪文不禁心中一寒,暗道:“此刀法恐怕天下无人能够接下。”
无缘老人传过刀法后,冷冷道:“陆豪文,你可以去了!”
他又一顿脚,金牛再现,开了月复间方孔,陆豪文掠身而入,金牛便急升江面,但这次金牛却未露出水面,方孔自开。
陆豪文听到无缘老人喝道:“出去!取刀!”
好似有股力量般将陆豪文送出牛月复之外,而且一弹,正好将陆豪文弹上牛背,他的上半身便露出江面。
同时间牛尾一举,无缘刀现,陆豪文顺手一抄,便将无缘刀抄在手里,可是四外并无船只,他如何渡上岸去?
突然,他想起东渡仙翁,不禁大声道:“仙翁,请驶来船只接晚辈登陆。”
东渡仙翁与血牙婆婆就在岸上,一听陆豪文的叫声,东渡仙翁便驾了小舟驶来,陆豪文一跃登上小船。
江中冒起一股水柱,瞬间平息,陆豪文知是金牛已降,他不禁望着江面轻叹一声,喃喃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血牙婆婆早在岸上等候陆豪文,只见她目蕴奇光脸上流露着无穷的希冀之色,陆豪文一登岸,她劈头便问,道:“怎么样,你替老身取来药物没有?”
陆豪文摇了摇头。
血牙婆婆厉叫道:“他有没有那种药?”
“有!”
血牙婆婆枯爪一扬,猛抓向陆豪文凄然叫道:“他既然有,你为何不替我取来。”
她双爪奇快,陆豪文又在未曾预防之下,要闪避已经不及,不自觉的将无缘刀向上一扬,一道金芒闪处。
血牙婆婆“哇”地一声大叫,一个倒纵窜入了洞中一丈之外,手臂鲜血涔涔,她厉声道:“陆豪文,你不守诺言?”
陆豪文想不到无缘刀这样的锋利,收了起来,道:“婆婆前辈别急!听我说明白。”
“你还有何话可说?”
东渡仙翁在一旁,劝说道:“老乞婆,你既然有求于人,就得听别人的。”
血牙婆婆怒哼了一声。
陆豪文这才道:“婆婆前辈,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江中冒起一人?那人长发及膝,武功不可测,看见了没有?”
血牙婆婆道:“看见了!他不是无缘老人吗?”
“不是,他叫无垢老人。”
“什么?无垢老人,那个‘以天下无不可杀之人’为号的老煞星。”
“正是他。”
东渡仙翁与血牙婆婆均感讶异?无缘老人,无垢老人都是武林间千年难以出一的怪客,却在此时同时现身。
血牙婆婆突然又大声道:“你为什么提起他?你是什么意思?”
“婆婆前辈?无缘老人要晚辈杀了后垢老人才会给我治虺毒的药物,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
东渡仙翁和血牙婆婆立时目瞪口呆。
陆豪文淡淡一笑,道:“前辈放心,我总得要为你取到那药。”
血牙婆婆无比的沮丧的道:“你杀不了他,据说无垢老人不仅武功奇高,而且人极机智,当年宸濠之乱的一切决策,都是出之他手。”
陆豪文道:“前辈知道不少,不错,宸濠之乱,他确是主谋之一,不过他终于败了,足见邪不能胜正,纵令他智计百出,最后终归覆亡。”
陆豪文说着站了起来,道:“前辈就在此等我,我要走了!同时对前辈的丈夫和女儿,晚辈也应有所交待,使两人放心!”
说罢他长身而起,朝侧旁跃去,突然他心中一动,又折了回来,对血牙婆婆道:“前辈!你们夫妻数十年未曾相见,这是因前辈容颜未复的原因,但为何不能在不见面的情形下,互相交谈,以慰相思?”
血牙婆婆尚未答话,东渡仙翁首先呵呵大笑,道:“妙极了,妙极了!”
陆豪文也不待血牙婆婆回答,纵身便朝老人父女之前跃去,老人见了陆豪文,激动无比的道:“少侠,你终于未忘我父女。”
陆豪文诚恳的道:“前辈!晚辈知你心急,但请放心!诚能感天,相信前辈有如愿以尝的一天,秀贞前辈就在左近,她答应与前辈交谈,但愿不久她所中之毒能够复原与前辈见面,晚辈走了!”
“你要到哪里去?”
陆豪文笑笑道:“秀贞前辈自会告诉你。”
说罢他举头仰视了一眼悬崖磷峋的高峰,正欲展身掠去,南儿忽然移身过来,道:“陆小哥,你这人真好,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陆豪文笑道:“这是武林儿女份内之事,算不得什么?”
“陆小弟,请你告诉我们一个地址,待我得重见娘后,当专程至府上拜谢大恩大德。”
陆豪文不禁一怔,此刻要他说出一个确定的住址,他哪里能够,不禁苦笑了笑,道:“秀贞前辈此时尚未复原,南前辈之意心领了!”
说着他一掠身,登上峰壁,一阵飘风似的疾掠,盏茶光景,已到老人与南儿原来存身练功之处,他稍加停步,正要展身纵上峰顶,崖中茅舍之中忽然传出一声轻笑,道:“小娃儿,等一等。”
陆豪文一听那口音,不禁吃了一惊,手中紧握无缘刀盯着茅舍,道:“你可是无垢前辈吧?”
“不错,你不是正要找我吗?”
陆豪文一凛,心想:“我与血牙婆婆所谈之话,他已听了去?”
茅舍之中踱出了无垢老人,这时他已将垂膝的长发盘在腰身之上,嘴角仍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不疾不徐的道:“如老夫料想不错,无缘定是要你杀我。”
陆豪文一听也笑,道:“什么料想不错,分明你己偷听了别人的话。”
无垢老人哈哈狂笑,道:“这样说来那是老夫所料不错。”
陆豪文大声道:“无垢前辈,你没有偷听别人的话吗?”
无垢老人哈哈狂笑道:“无缘一生量小,不必偷听,老夫也可料他十分,小娃儿,你打算怎样?杀我你是无此能耐。”
陆豪文冷笑一声,道:“无缘前辈的确要我杀你,但我并未答应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前辈若有取死之罪,晚辈就不客气了!”
无垢老人狂笑,道:“你不杀我,我会杀你!”
“你受诺言之束缚,不能杀人。”
无垢老人脸色一沉,冷冷道:“我无垢一生以杀人成名,岂能不杀人,虽不能亲手杀人,但都可假手他人。”
陆豪文心中一惊,道:“真的?”
“岂有此理,老夫从未说一不二。”
陆豪文冷哼一声,手中的无缘刀一晃,道:“那时可别怪我太狠。”
无垢老人冷笑一声,双臂一抖,猛地展身如一只大鹏一般,快疾无伦的登上峰顶,转瞬即逝!
陆豪文望着他的背影消逝后,暗暗心想:“对于一个无罪之人,我如何能杀他?但是血牙婆婆是个苦命之人,为了要取到虺毒的解药,又非杀他不可,这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突然他心中一动,暗道:“如要确定他是否有取死之罪,必须跟踪着他,才会对他有个了解。”
顿时陆豪文也腾身而起,登上峰顶。举目看时,早已失去无垢老人的踪影,在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朝洞庭君山而行,乾坤教主的君山之约为期已经不远,反正要去赴他的约。
他循着山径而奔,约莫两个时辰,忽见无垢老人坐在一口大石之上,朝他露齿而笑。
陆豪文一愕,无垢老人已开口道:“小娃儿,你可是在跟踪老夫吗?”
陆豪文冷笑一声,道:“各走各的路,我何必要跟踪你?”
“你不是要打听老夫的劣迹吗?”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你如胡作非为,我不用打听也会传到我的耳中,何必跟踪呢?”
无垢老人轻哼一声,语锋一转,道:“你不跟老夫,相反的却有人跟踪着你。”
陆豪文笑道:“跟踪我?谁跟踪我,何事有人要跟踪我呢?”
无垢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娃儿,你以为无缘老匹夫真是‘与人无缘,与世无缘’了吗?那只是老匹夫的遁词,实际上老匹夫树敌满天下,老匹夫能够将他视如性命的无缘刀给了你,当然他那本无缘谱也给你了,那你替他了清旧帐也义不容辞!”
陆豪文顿时也哈哈大笑,道:“无垢前辈,你别虚声恫吓,在下并非可以吓得住的。”
谁知他话声一落,蓦感风声飒然,至少也有十几人之上,射到陆豪文的四周,但是这些人却一语不发。
无垢老人站了起来,冷冷道:“小娃儿,老夫的话不会错吧!”
他漫移脚步远远的走开。
陆豪文镇定的一掠这些人,僧,道,俗都有,显然是当今武林八派中的人物。
这些人也是昨夜曾在江中现身之人物,也曾参与江中擒捉金牛之举,不过未曾出手而已!
陆豪文手提无缘刀镇定的问道:“诸位有何见教?”
两个白眉老道士双眉一掀,其中一道哼道:“陆豪文,你明知故问。”
“在下不知诸位为何而来?更不知诸位是谁!”
白眉老道道:“贫道华山双宿。”
陆豪文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是他两个老杂毛。”
转念间冷冷道:“两位老道长,还在记着蓝相公,白相公之仇吗?此事早已廓清是乾坤教嫁祸,想道长当不会再糊涂下去!”
“屠门之事,贫道认帐,一笔勾销,但无缘老匹夫乃我华山一门的世仇大敌,你怎样交待?”
“陆豪文哈哈大笑道无缘老人是华山一派的世仇大敌与在下有何关系?”
“你是他的传人!”
“谁告诉你们我是他的传人?”
“你手中的无缘刀就是明证。”
另外又有一个青袍,一个黄袍老道上插嘴道:“贫道武当青蓑,黄叶找寻无缘老匹夫数十年。”
陆豪文喝道:“住嘴!”
接着他冷冷道:“你们都是与无缘老人有仇吗?”
众人冷哼一声,其中武当青蓑道人答道:“还用说吗?”
陆豪文闻言心中一跳,暗道:“真有这么一回事吗?”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口音,道:“鬼话!”
口音捻熟,陆豪文方感奇怪,白影一闪。白衣少女打扮的白英已掠身而至,朝陆豪文尴尬的一笑。
“啊,是你!”
“奇怪吗?”
“有一点。”
白英冷笑一声,转向众人一瞥,随即道:“陆大哥,你以为他们真与无缘老人有仇?那你就错了,这些人中除了昆仑,峨嵋两派无人在内外,八派之中都有人在。”
陆豪文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你们是受命而来!乾坤教的走狗。”
华山双宿怒哼一声,身子一沉,两人就要同时发掌。
陆豪文一声大喝,道:“且慢,回答你们是否受命而来!”
华山双宿厉声道:“是又怎样?陆豪文,你死定了!”
陆豪文全身一震,猛地哈哈狂笑了起来,道:“白英,你先站开些!”
白英望了陆豪文一眼,只见他脸罩寒霜,杀气已透华盖,双目罩定了众人冷冷问道:“你们再回答一声,你们是否全加人了乾坤教?”
众人低哼不答。
远远站着的无垢老人却大声,道:“小娃儿,什么乾坤教?他们分明都是无缘的世仇啊?”
武当青蓑,黄叶道人厉喝道:“陆豪文,放下无缘刀,献出无缘谱,今日让你走路,否则有你瞧的,信不信由你。”
陆豪文沉声问道:“你两个牛鼻子答话,你们是不是受乾坤教主之命而来?”
“哼,是又怎样?”
“好,华山双宿,武当两道士已承认。”
他目光一扫其余之人,其中一个虎面僧人怒声道:“陆豪文,今日你难逃公道。”
陆豪文嘴角现出一丝冷冷的笑痕,握在手中的无缘刀轻微的弹动,可是双目却下垂,立显庄严起来。
接着他目光微抬,用一种近乎冷酷而微弱的声音,对虎面僧人问道:“你是隶属少林吗?”
虎面僧人厉声道:“洒家虎面头陀,少林达摩院护院僧。”
“算不得什么,当然少林寺是早与乾坤教有所勾结。”
他话完随又一掠众人,轻唱道:“你们替我滚开!否则我刀下无情。”
华山双宿,武当青蓑,黄叶两道同时厉声道:“陆豪文,你死在目前。”
他们不约而同一沉身,掌力便要齐发而出,陆豪文一声暴喝:“你们自己找死!”
一抖无缘刀,他不用无缘老人所授的一招刀法,却用机非剑法一招“春雷惊蛰”,乍见金芒一蓬,耀眼生辉!
几声凄惨的狂叫过后,蓬!蓬!蓬!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剩下的未死之人脚下疾点,嗖!嗖!鼠窜而去!
远远站着的无垢老人也一晃而去!
陆豪文无缘刀下垂,默默望华山双宿,武当青蓑,黄叶道人和少林虎面头陀发呆,他又看看手中的无缘刀,他几乎有些不信手中这把刀竟是如此的锋利。”
白英在一旁轻笑道:“陆大哥!一个照面之间,杀死五个武林一流高手,真了不起。”
对于白英的现身,陆豪文已感错愕,他们两人一向不合,但今她的态度似乎有十分的转变。陆豪文想了想道:“你从什么地方来?”
白英笑道:“我早就在这附近!我爹爹和袁叔叔也在。”
“啊!你们为何不现身?”
白英的脸上一红,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要我单独跟你在一起。”
“啊,为什么?”
陆豪文大加诧异,双目望着白英眨也不眨,心想:“这是为什么?”
白英脸上又是一红,讷讷的道:“因为,因为……”
她竟说不出口,因为了半天,仍未说出来,“到底因为什么?”
白英一气之下,大声娇斥道:“因为你爹爹和我爹爹是河汉三杰,我爹爹要我与你多加亲近,亲近,这你懂了吧!”
陆豪文张大了眼睛瞪着白英,无法答话,同时间,白英脸上起了一团红晕,一直红到脖子上。
两人都窘住了,窘得抬不起头来。
片刻过后,陆豪文才讷讷的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
白英白了他一眼,在这一眨之间,陆豪文似乎发现了一种女子的温柔从白英身上散发出来,这是从未有过的。
白英低着头,道:“那是我爹爹的意思,但是我……”
突然间,她双目中蕴满泪水说不出话来,终至呜咽而泣。
陆豪文大感奇怪的问道:“你哭什么?”
白英更加的哭出声音来。
“到底,你为何而哭?”
白英摇了摇头,悲声道:“陆大哥,我没有给你好印象,我们一直在盘嘴,吵架,甚至动武,我太任性,所以我要哭!”
陆豪文反而好笑的道:“这有什么好哭?”
突然,一阵呵呵之声传来,一条人影疾似星飞射到,陆豪文啊了一声,连忙躬身道:“吴叔叔!”
千手神龙吴化不期而到,陆豪文心中已有所悟,不禁百感交集,忖道:“看刚才白英的神情,他必是为说媒而来,但是这怎么可以呢?萧玉珊有天门羽士和离娘死前的重托,李曼琼也情意不绝,如何能再加上一个白英?这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千手神龙一开口便道:“豪文!我有一件事与你商议。”
陆豪文心中怦怦而跳,故作不解的道:“什么事?”
千手神龙吴化干笑笑,道:“豪文,我算不算得是你的亲人?”
“吴叔叔,这还用说?”
“那你得听我的话,你与白英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何况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正该成家立业……”
陆豪文不待他的话说完,立时摇头,道:“吴叔叔,小侄有苦衷!”
千手神龙一怔,这时白英已走开去,离他数丈远近,但不时瞟向陆豪文,流露出动人的款款情意,白英此刻与从前的冷漠几判若两人。
千手神龙诧道:“你有你的苦衷?”
陆豪文便将天门羽士临终遗托及离娘的话说了一遍,随即道:“吴叔叔,我不能负她,她是一个可怜复可爱的女于。”
千手神龙啊了一声,沉吟不语。
陆豪文忽然又大声,道:“吴叔叔,这事小侄不能作主的原因,爹爹虽然遇害,但是我娘失踪,她可能还在人世,侄儿要找到她。”
“啊,你不提,我还忘了。”
陆豪文一听,心中一痛,讽道:“别人也许会忘了,但为人子者岂会忘了亲娘?”
千手神龙啪啪连打自己两个耳光,骂道:“该死!该死!”
白英的话忽然传来道:“我先走了。”
陆豪文一惊,举目看时,白英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可是耳中却传来她的传音,道:“陆大哥,你的话我都听见了,小妹自知任性,配不上大哥,但是小妹私心实在是爱你的,自那日邙山救你时,小妹便已私心暗属……”
底下的话,语不成声。
陆豪文只目瞪口呆的站着,他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能不信,这等于白英亲口告诉他。
千手神龙见他这等神情,问道:“豪文,有什么事?”
“没有!白姑娘走了!她一向高傲,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见怪?”
千手神龙一惊而悟,道:“刚才的话都被她听去,这个小妞子那可说不定。”
他掠身平飘而起,同时大声,道:“豪文,我这就去找嫂子!”
千手神龙一晃而没,陆豪文吐出了一口气,望了望地上几具尸体,一念陡生,喃喃道:“魔障未除,何以为家!”
精神一振,嘬口发出一声朗啸,展开轻功,飘身疾掠。
三天后,他到了洞庭湖畔重镇岳阳。
谁知他一进城,迎面忽走来一个叫化,低声问道:“阁下是陆公子吗?”
陆豪文一怔,道:“怎么?”
“奉帮主之命,传告陆公子,岳阳武林聚会,风声鹤唳,公子要加意的留神,乾坤教的主要对像便是陆公于。”
陆豪文肃然道:“贵帮主也到了岳阳吗?”
叫化点点头,道:“乾坤教主下了武林帖,企膺武林霸主,这是近三日内之事。”
“什么?这是三日内之事?”
“正是,三日内,他调集各门各派归附之掌门人及高手无数,接连登君山。”
陆豪文冷哼一声,道:“乾坤教主的末日已到。”
正在此刻,忽又走来一个老年化子,道:“这位是陆公子吗?奉帮主之命,今夜请下榻‘阳阳客栈’。”
“阳阳客栈?阳阳客栈在哪里?”
“就在本城西街。”
“好,知道了!你们走吧,别令人看见!”
“是!”
陆豪文逞至阳阳客栈,方一进门,店中伙计便迎了过来,道:“客官是陆公子?”
陆豪文又是一愕,店伙一笑,道:“早有人为你订过房间,请随小的来。”
陆豪文一面跟着伙计,一面暗想:“师兄果然有一套,于非子传他的整顿丐帮之法,他终于用上了,亦复可喜可贺!”
店小二领着陆豪文到了一个清净上房,道:“就是这间,小的告退!”
陆豪文推门而人,但一进门,南方叫化和龙虎双丐已经早在房中,未待陆豪文开口,南方叫化已经笑道:“是师弟到了,师兄等你多时了!”
陆豪文恭身一揖,道:“师兄助我良多!”
“咄!那你就见外了,坐在一旁,让我告诉你吧?
随即南方叫化的面色慢慢沉了下来,龙虎双丐也已脸色肃然,看见这种情形,陆豪文也心里一沉,好似大难降临,忐忑不安!
南方叫化沉吟片刻,道:“师弟,师兄告诉你后,你不可过于激动,自乱方寸,要谋而后动。”
“师兄,到底是何事?”
南方叫化缓缓的道:“乾坤教主已调集中原武林各流归附之掌门及高手,准备尊其为武林盟主,但他们要除去的还有昆仑,峨嵋,以及神刀教,丐帮……最主要之人便是你和武林无形殿主华少俊。”
陆豪文点点头。
南方叫化继道:“按说乾坤教要一网尽除这些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其实力相差尚远,可是乾坤教主有所恃,师弟,你知道他们所恃为何?”
陆豪文惘然摇头道:“师弟不知道,请师兄赐教!”
南方叫化哼了一声,道:“他们所恃的是昆仑、峨嵋,神刀,丐帮以及武林无形殿主都与你交厚,届时只要将你制住,便自大功告成了。”
陆豪文一听哈哈大笑,道:“乾坤教有这个把握吗?”
南方叫化扬扬手又道:“师弟且慢乐观!要是单凭武功,他们想将你制住,确非易事,何况你又得到无缘老人的无缘刀,如虎添翼,那是更难了,但是他们若是并不以武功为胜,你将奈何?”
陆豪文冷笑道:“要论阴谋诡计,师弟也不会轻易人其壳中!”
“是的,他们是弄阴谋,而且足以制师弟。”
陆豪文诧然道:“师弟不信。”
南方叫化一双瞎眼闭了起来,肃然道:“师弟,我再告诉你一声,你不可妄动。”
陆豪文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母亲现在他们的手里。”
陆豪文脑中嗡的一声,如雷击顶,双目圆睁,前身也簌簌发抖,良久良久过后,他才一声狂喝。
“好魔崽子!我要将他们生啖活剥!”
他一个窜身便要掠出房外。
南方叫化轻喝道:“师弟,小不忍则大谋!”
“不,师弟告罪!立要到君山去。”
“你是去自投罗网。”
“顾不得这许多了!”
南方叫化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师弟,这是武林一次奇祸浩劫,你欲胡为莽撞,师兄也无法了。”
如一记棒喝,提醐灌顶,陆豪文全身一凛,他的激动慢慢的平静下来,立在房中垂头道:“师兄恕罪,师弟知罪了!”
南方叫化轻叹一声,道:“师弟之心焦如焚,师兄何尝不知,不过还是大局要紧,师兄并非不许师弟前去探视,只是不可鲁莽,应详为策划而已!、”
陆豪文恭身一揖,道:“师弟听凭师兄调度!”
南方叫化进人沉思之中,一时房中肃静,静得落针可闻。
洞庭湖上水平浪静,行舟翩翩,在落日的余晕之中,引桨高歌!
这时一只渔舟正缓缓的在平静的水面上朝君山的方向骨行,船桅上高高挂着一张渔网。
船头上一排站着四只鹭鹚,这种鹭鹚是专驯养来捕鱼之用,鹭鹚人水捕食鱼后,飞上船来,渔夫便从它的喉管中将鱼取出。
这条渔舟之中只有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三十岁年纪,太阳穴上一块伤疤,女的也在二十五岁之间,发丝蓬乱。
但两女的目光都不时发出冷冷之光。
船慢慢接近君山,一近君山三里之内,湖面之上便显得静悄悄的,几乎可说无一只行舟。
纵然有,也是一些张惶快疾通过的船只,再不然便是君山之上的乾坤教的巡逻之船。
这时渔舟之上女的平静的道:“陆大哥,你看我们能上得了君山?”
原来渔舟之上的男的正是陆豪文所扮,那女的却是白英。
陆豪文当日到了岳阳,被南方叫化请去,告以乾坤教之情形,陆豪文坚要独上君山探视他娘的下落,南方叫化却强调谋而后定,不日就见白英也到了岳阳,灵机一动,两人就扮了一对渔人夫妇,朝君山而来。
陆豪文望着白英,白英也正双目望着他,两人目光一触,如遇电般同时全身一震,陆豪文喃喃道:“英妹,我对不起你。”
白英一笑,身子挺了挺,笑道:“大哥这是什么话?从前我对你太厉害,对不起的是我。”
陆豪文摇摇头,道:“从前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吧,那时候各怀仇恨,各为其所当为,虽也没有错,而且愚兄要不是你相救,早已死在邙山之上了。”
陆豪文与白英两人竟然如此的客气了起来。
突然,白英格格一阵脆笑,道:“大哥,想想以前的事,真是有趣!”
陆豪文也朗声笑,道:“你呀!你那冷冰冰的神色到哪里去了呢?要是你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模样,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
自英笑道:“那是为情势所逼,不得不然,以后我决不会再对你冷冰冰的,大哥,我问你,萧姑娘去哪里了呢,怎不跟你在一起,你们何时成亲呢?”
陆豪文想不到她会提起萧玉珊,一笑道:“她现在与公孙兄在一起练功。”
“是不是那个狂小子公孙度?”
“正是,萧玉珊是武林无形殿主的师父之女,公孙度是武林无形殿主的弟子,他两人在一起是自然的事。”
“你放心吗?”
陆豪文正色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公孙兄义气干云,而且萧姑娘与我陆豪文也没有什么关系,有何不放心?”
“她是你的爱人啊!”
陆豪文黯然,笑道:“魔障未除,亲娘未救出,还谈其他?”
白英目光一亮,赞道:“有志气!”
蓦地,陆豪文道:“有船来了!”
两人朝前望去,一条快船,迎面飞驶而来,远远的便有人粗声粗气的喝道:“什么人的船,居然敢到此处?”
转瞬间,快船已到陆豪文渔船之旁,一条饶钩搭子过来,随着两个锦衣人跳上渔船。
陆豪文与白英故意装成惊魂出窍的样子,瑟缩着颤声道:“我们是来捕鱼的,英雄饶命!”
两个锦衣人哼了一声,其中一人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君山三里之内禁止船只通行?”
陆豪文颤声道:“我们刚从泅水而来,不知道这里有这种规矩,是不是官府的禁令?”
“废话,什么官府?”
另一个锦衣人忽然对那个问话的锦衣人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又喝道:“你们只有随我们到山上去了。”
陆豪文恳求道:“啊!啊!英雄开思,山上有什么好去的呢?”
锦衣人冷笑一声道:“不去吗?那得……”
他忽然住口,望着陆豪文。
陆豪文装着不懂,实际上早已懂了。
自英何等聪明,早已开口道:“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她在陆豪文的耳边轻轻道:“他们要贿赂。”
陆豪文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道:“在我的枕下有些银子,你拿出来吧!”
白英进入船舱之中,取出了一些碎银,交给锦衣人,陆豪文道:“小的以捕鱼为生,平常积不了多少银子,这一点碎银我夫妻已积了个把月,请英雄不要嫌少。”
锦衣人接过碎银正要跳过快船之上,陆豪文又道:“小的叫王任,以后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锦衣人挥手,道:“去,以后不许到这里来了!”
陆豪文,道:“君山附近水中鱼特别的多,英雄可否任小的夫妻就在此处捕些鱼回去?那是没有关系的。”
“不行,要是被别人看见你们,那可没这么好说话的,还是快走吧!”
陆豪文想了想,道:“那么晚上,我们晚上来好吗?”
“现在天已经快晚了,还是快走吧?”
陆豪文求道:“我们从此刻起捕鱼,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好了,你们可以守着我们吗?”
其中一个锦衣人见陆豪文这样苦苦求他们,想了想,道:“用p你们就快点吧!我们还有事!”
说着他的目光便向湖面上掠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外来船只。
这时薄暮初升,大慢慢的暗下来。
陆豪文将四只鹭鹚赶下水去,俨然行家一般,渔船由白英掌舵在湖面上游行,但两人的目光却不时的望向君山,观察哪里的地形。
两上锦衣人对四只鹭鹚捕鱼看得津津有味。
陆豪文忽然道:“两位英雄怎么不到岳阳去玩,啊,哪里可热闹呢,不知哪里来了那么许多的人。”
锦衣人望着陆豪文一眼,陆豪文腼腆的一笑又道:“不过,岳阳同时也来了无数的叫化子,讨厌死了!”
两个锦衣人似乎吃了一惊,啊!的一声,道:“真的吗?你们还看见了什么?”
陆豪文摇摇头道:“人,都是人。”
“我知道,当然是人,但是你们看见过一个穿蓝的年青人,他的腰间佩有长剑,看见了没有?”
“没有。”
陆豪文想了想,突然转头向白英,道:“我们听到的那件事,可以说吗?”
白英故意白他一眼,道:“你还是少说为妙!这又不关你的事。”
两个锦衣人闻言问道:“什么事?”
陆豪文耸耸肩道:“我不知道,我们捕鱼人有个规矩,不关我们的事,最好是不闻不问,怕惹来麻烦。”
其中一个锦衣人冷笑道:“你们已经有麻烦了!说出来,否则你们就休想回去!”
陆豪文骇然道:“什么?”
“别婆婆妈妈的了,快说出你听到什么事?”
“那不关我的事。”
一个锦衣人跨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陆豪文的胸衣,道:“不说出来今天你们就别想走了!”
白英连忙道:“那就告诉他们吧!”
陆豪文吞了一口口水,讷讷道:“我们在一家饭店里听到一群人说君山有个什么女人的事,他们就今天晚上一定要将那个女人抢出来。”
“啊!啊!是……真的!”
“真的。”
“那是些什么人?”
“我仅记得有一个白发白眉老人。”
“那一定是东渡仙翁。”
两个锦衣人匆匆的跳上快船,飞驶而行!
陆豪文与自英不禁暗暗好笑。
但是锦衣人的快船滑出数十丈外,忽然又转了回来,大喝道:“你们两人跟我们走!”
陆豪文大惊道:“英雄!”
“别啰嗦了,走吧!这个回给你们。”
碎银丢回陆豪文的脚前,更连声的催促。
白英也吓得埋怨陆豪文,道:“就是你,你看现在怎么办?”
锦衣人喝道:“快走!见了我们教主,只要你们据实说出在小饭店所听到的事就没事了,怕什么?”
“啊,我们不去,听说你们教主会吃人的。”
“胡说!告诉你,不去也得去!”
白英道:“现在怕也没用,去就去吧!”
快船与渔船驶向了君山的岸边,两个锦衣人领着陆豪文和自英登岸,锦衣人似乎急得不得了,一纵两丈。
但陆豪文与白英却是步行,急得两人无法,其中一个锦衣人对他的同伴道:“你留着陪他们走吧!我先去通报。”
那锦衣人晃了晃,便走远了!
陆豪文与白英跟着锦衣人一步步走上山去,一路上两人暗中十分留意着君山之上的岗卡,他们看出君山之上的戒备十分的森严,不过,这些岗卡并未放在陆豪文的心里,目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打听出自己的亲娘到底是在何处,路上陆豪文故作神秘的问道:“英雄,我真不懂,为什么我一说那个人,你们就紧张起来呢?”
“你不懂,少开口。”
陆豪文一动,道:“你让我猜一猜好不好?我想那一定是个美女!”
锦衣人大笑,道:“从前亦许是个美女,现在不是了,她是一个快死的女人。”
陆豪文听了全身一寒,胸中滴血,暗暗咬牙切齿。
白英望了望陆豪文一眼,伸脚在陆豪文的脚面上一踩,随即道:“一个快死的女人,你们紧张得那个样子?她是生病了吗?有没有大夫给她医治?”
锦衣人笑道:“有的,她现在可重要了!自从一个老得牙都没有的人来了后,君山上什么都改观了,教主什么都依他。”
锦衣人开始发牢骚。
陆豪文一怔,锦衣人所说老得牙都没有的人是谁?娘既有大夫治病,想她决不会在君山的牢中,陆豪文不禁出起神来。
白英忽然又道:“你们教主还要听谁的话?听说你们教主是个活菩萨,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他还要听别人的吗?”
“你们不知道就别问,那个老人才可怕呢?他叫做无垢老人,你们听过吗?”
陆豪文心里一跳,锦衣人失笑道:“和你们说也不知道,你们看,无垢老人来了!”
陆豪文与自英转头望去,果然见无垢老人嘴含冷笑的带着几个锦衣人走来,他远远的已目光炯炯的瞪着陆豪文。
陆豪文心中打了个寒噤,暗想:“我会被他看出是带了面具的吗?”
他正想着,无垢老人忽然张口一笑,面容也显得慈和的对陆豪文,道:“你们两位真是听到了有人提起一个女人的话吗?”
“是的,老人家。”
陆豪文谨慎的回答,同时目光也从无垢老人的面上掠过,他要观察自己的行藏是否已被他看出。
无垢老人的脸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破绽,陆豪文暗暗放下心来。
无垢老人又问道:“你们是在岳阳那家小吃店见到白发
白眉老人的?”
陆豪文早已想好了,他答道:“是在岳阳西街的一家小
吃店。”
无垢老人嗯了一声,点点头,笑道:“你们两人对本教的帮助不小,本教要好好谢你们,跟我来吧!”
陆豪文和白英同时心中一喜,暗道:“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无垢老人转身就走,陆豪文与白英跟随在他的身后,几个锦衣人却又紧紧的跟着陆豪文而行。
无垢老人将他们带至一间宽大的石屋之前停了下来,道:“你们两人就暂在屋中休息吧,我老人家去见见教主后再来,你们千万不可随意行动,君山之上到处都有致人死命的埋设怖置。”
“啊,是的?”
无垢老人领着锦衣人走了!
陆豪文转头望了白英一眼,打开石门,石屋之内布置得井然有序,这似乎是专门接待客人之处。
两人跨步走了进去,那扇石门忽然徐徐而闻。
陆豪文一见大喝一声,道:“速返!”
唰地一声,他猛地倒纵窜出了石屋之外,白英也在石门将闭未闻之前,及时退出,两人站在屋外发怔,望着那扇石门徐徐而闭。
陆豪文低声道:“好险!”
身后忽传一阵呵呵大笑,道:“小娃儿,你想在老夫之前玩花样吗?”
陆豪文与白英转身一看正是无垢老人领着几个锦衣人站在身后三丈之处,陆豪文暗暗的吃惊,心想:“老东西早已看出是我改扮而来,却不动声色。”
几个锦衣人也不住冷笑,陆豪文知道瞒是瞒不住了,往脸上一抹,现出了他本来面目,脸上却罩着无穷的杀机。
但是却在同时,一声凄厉的女子长号声传来,陆豪文想起了自己的亲娘,不禁全身起了一阵寒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