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一听到柳宇这句话,心中就凉了一大半。
柳字营?最杰出的一人?
恐怕早就内定好人选了,而且连那五十六杆后膛洋枪,也是全部内定好了人选,柳字营的老人肯定要占大头中的大头。
还好自己手快,硬是抢到了一杆后膛快枪,恐怕拼死拼活什么都捞不到。
哼,此处不留爷,爷去投别处。
张彪转念间已经想过无数念头,那边柳宇在晨光下继续说道:“我曾经向每一个承诺,每一个跟随我的人,都可以得到一杆后膛洋枪,一支左轮快枪,今天我实现这个承诺。”
他的语气很严肃,很沉重,即使用稚女敕的语气说出来,大家也能听到其中的郑重。
“承诺?”张彪在下面冷笑:“恐怕最后还是肥了你们柳字营。”
柳宇转身,立正,背着阳光,行了一个军礼:“柳字营最杰出的一人――”
“是他们!”
张彪还想在肚里说句怪话,却见得前排突然立正,整齐地托枪,敬礼,分毫不差,他不自觉地也被溶入进去。
再细看,他也是立正,托枪,致敬。
全体立正,托枪,致敬。
“他们永远是最杰出的!”
张彪他们看到的并不是柳字营中的任何一人,而是由越南俘虏抬上来的六具棺材。
从海阳城内找到最好的六具棺材,里面静静地躺着这次攻破海阳牺牲的六具尸体。
他们是最杰出的一群人。
死者为大。
柳宇提起了温彻斯特,他向前数步,走到最中间一具棺材,眼前看到正是吉星晖的容颜。
他中了越南官军的排枪,当场身亡,可是在这次攻城之中,他却是闪耀的一颗不落星辰。
柳宇和他相处不多,可是一想到他劝说柳浩豪破家的一幕,还有攻略海阳中的勇猛无敌,不由再次致以最大的敬意。
“致敬!”连锦城的声音响起:“向忠烈敬礼。”
吉星晖现在已经重新洗过澡,换上一身新衣,并化了点淡妆,他在棺材中注视着柳字营。
柳宇站得笔挺笔挺,他真诚地说道:“吉哥,我向你承诺过,打破海阳城,每个人都有一长一短两杆后膛洋枪,现在是我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他提起了温彻斯特连珠枪,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身边已经发出一声声惊讶。
这可是温彻斯特的十五发连珠枪,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整个柳字营最好的一杆洋枪,就这么给吉星晖陪葬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阻止柳宇的行动,看着他慢慢地把温彻斯特的连珠枪放在吉星晖的身旁,接着,又看到他拿出那只左轮手枪,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一侧。
接着,他才打开了棺材的那个箱子,整整一箱的黄铜子弹,微微发着金光,他落泪了。
他落泪了,他奋力提起弹药箱,接着无数的黄铜子弹撒落下去,棺材里到处都是金色。
在张彪眼中,他与忠烈的影子,与光明与希望,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他想要吼出来。
便是死,也要死得如此荣光。
他们这些人,固然生前风光,可是随时会象一条野狗那样死去。
再也没有他们存在的痕迹,不但说是名字,就是连任何一丁点他们活过的迹象都不会存在。
他眼泪流了下来,他们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在落泪。
不知道是为死去的忠烈,还是为他们自己而悲哀。
集体再次托枪,致敬!
这一回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近两百人的行动,却犹如同一个人那样。
又一发子弹从柳宇的指间划落,他含着泪说道:“吉哥,走好!”
他猛得大吼一声:“有意见没有?”
没有人回答。
柳宇的背景从来没有过如此高大:“我答应过,每一个人都可以拿到一杆后膛洋枪,但是我现在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他提着半空的弹药箱,走过一副副棺材,金灿灿的黄铜子弹就在他指间撒向牺牲的忠烈。
“等我们柳字营发达壮大的一天,我们真正给他们每人弄一堆好枪来,不必象今天这样委屈着六个人就只能用一副一长一短,我还要弄许多箱子弹来,他们想打多少就打多少……”
“吉星晖、陈继、柳公明……”
他一一念出他们的名字:“你们的英名永远留存……”
英名永存的,在张彪眼中只有柳宇,他决心了,一定要留在柳字营。
生得风光,也要风风光光一回。
连锦城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入葬!”
这个简单的陵园,是昨天让越南俘虏修建起来,这里收容的不仅仅有柳字营一方的死者,也同样收容官军一方的战死者,正因为如此,原本懒散的越南俘虏不用监工也干得热火朝天--这也是唯一让陵园能在他们离开后继续保存下来的办法.
只是在收容过程中,越南人却发现一个很难堪的事实,最激烈的战斗爆发在那个街垒之前,但是事后清点伤亡,却发现被人从背后开火打死的越南官军比正面中弹打死还要多几个――这多是郑松那轮不分敌我的排枪的功劳。
吉星晖他们的坟地,便在陵园的最中心,现在抬着入葬的,却是他们生前的战友。
一副副棺材在泪水中抬了进去,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柳宇铲起了一铲黄土,那厚厚的黄土就在微风下开始掩没墓道,接着是更多的黄土。
旭日东升,送走黑夜。
柳宇看着升起的太阳,在心底默念:“我相信,西方人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在东方海岸线上征服一个国家的时代,就会因为你们的牺牲而结束……”
没有一个人不觉得这不是浪费,但是没有一个人不受感动。
那边连锦城却继续客串着他的主持:“接下去,在忠烈之前进行授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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