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阁下!”
李维业上校穿着蓝上装红马裤,向着卢眉总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也让一旁的阮有明对他有了足够的好感。
他同样是一个标准的法兰西人,浪漫而刻板,只是头发已经花白了,却始终只是怀着成为将军梦想的小兵。
他是1827年生人,16岁进入法国海军,参加过远征墨西哥的战役,在整个法兰西找不到几个比他资历更深的海军上校了,但是在军事上毫无建树,刚刚才凭借年资获得海军上校的军衔。
一个五十多岁的海军上校是毫无前途的,他已经准备退役了,刚刚获得的交趾支那分舰队司令应当是他军事生涯最后一个职位了。
但是法国人就是如此浪漫,李维业何尝不想象拿滑仑的将军那样,不在三十岁的时候成为元帅,就光荣地战死,他不仅仅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个诗人。
他出版过自己的诗集,发表过许多部小说,上演好几个剧本,但是所有的功业之中,他期盼的是“安南保护国的征服者李维业将军阁下。”
诚然,交趾支那分舰队司令并不是一个羡慕的职位,它的职责是警戒到新加坡直到琼州海峡的印度支那海岸,以及交趾支那和柬埔寨之间的江河航行。这是一件令人乏味的工作,而且一个法国人很难适应当地的气候,所以在他之前,已经有两个法国军官拒绝了这项任命,而李维业却毫无犹豫地接受了这项使命,就在去年底,也就是1881年年底来到了西贡。
没错,如果按公历计算,现在已经是1882年的1月17日了,而刘永福回国的1881年农历十月,按公历则是1882年12月。
李维业知道卢眉总督的召唤代表着什么。他也看到那位拿着十字架的神父,他知道自己的命运。
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军事职位,如果没有战争的话,他应当在今年或明年退役了,成为法兰西无数默默无闻的海军上校中的一个,成为世间地一颗尘埃。
赞美上帝。在来到安南地一个月之后。就赶上法兰西最激动人心地征服越南战役!
李维业上校浑身充满了**。他能挑战世界上一切敌人。
卢眉很满意李维业地状态。但是他也知道。他没有足够地权限。
挑起一场战争不是一位总督地职责。而是内阁地责任。他所能做只是能是未雨稠缪。抓好上帝赐与地机会。不要临渴掘井。
他打开了文件夹。朝着李维业一本正经地宣读着:“由于两名持有正式护照地法国旅游者遭受袭击。加上天主教会受到长久而有预谋地攻击。我不得不向安南政府提出抗议。要它将它豢养地名为黑旗军地中国雇佣兵驱逐出境。顺化朝廷没有拒绝我地要求。但它总推说这些非正规军过去曾为它效劳。事实是由于它地软弱无力。所以无法满足我们地要求。它只是答复我。它将设法让他们离开红河。”
“另一方面。我听说。刘永福前不久前往中国。沿途受到军事首脑般地欢迎。他身上携带巨款。肯定是作为招募新兵之用。与此同时。海关确认他得到了大量速射枪支与弹药地补给。”
一直念完了这句话,他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维业一眼,李维业的目光热情而又理智,他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有必要使我们地部队不受突然袭击,所以我决定把河内的驻军增加一倍,请您令斗拉克号在本周载两连援兵启航东京。我希望您能主持其事。当然我必须说明,这需要部长阁下的批准,但是您必须随时准备启航。”
李维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企盼着在军事上建功立业,成为第二个拿破仑的日子已经整整四十年了,他的心底充满感动与热情,而另一方面却充满着浪漫主义的色彩。
他还象一个少年那样抱有幻想,在征服一个保护国之后,他会不会受到象八里桥伯爵那样的待遇?
接下话总督大人的话就格外意味深长了:“你知道共和国政府地意图。政府绝不要在远离法国4000公里处进行一场战争。因为这会把国家卷入严重的纠纷之中。我们必须以政治和行政的方法来扩大和巩固我们在东京与安南的势力,因此我们今天所采取的措施基本是属于防卫措施的。因此。您只能在绝要必要时才使用武力。我信赖您一定要谨慎从事以避免发生意外,何况目前仍不大可能发生。”
李维业明白了,共和国政府需要在法国四千公里处进行一场战争,法兰西必须要用军事手段来扩大和巩固他们在东京与安南的势力。
更重要是,今天我们采取的措施基本是进攻性质的,武力是绝对必要地,意外是一定要发生的——这也是卢眉总督也特意叮嘱的,关健是一定要胜利。
如果李维业失败了,那么李维业上校将独力承担所有的罪责,而他成功,法兰西将享受他的功业,李维业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一定奉总督大人的指示去执行。”
总督大人继续读着自己的文件:“您绝不可与黑旗军发生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对我们来说,这些都是盗匪,如果您碰到他们,您也应该这样去对付他们。不过,因为我们要表现出爱惜人命,您不要枪毙他们,而是把他们押到西贡来,让我把他们关到昆仑岛上去。如果您碰到中国军队——这种情况是不大可能地,您要注意避免同他们发生冲突。”
他把自己地牌都摊给李维业看了,很明显眼下还不是与中国军队交战的时候,毕竟法兰西在北圻地兵力,即便在李维业的援兵到达之后,仍只拥有五个海军陆战队连队,对付上万清军尚有余力,现在李维业的主要目的是对付黑旗军。
卢眉作为一个殖民地经营的老手,知道怎么样给予部下最大的便利。
“我想不必要向您发出更详尽地指示,这只能给您带来不便。因为很可能会发生那些难以预料的事端和需要。但是我相信,您的爱国热情和您的智慧不会使共和国走上一条它不愿意走的道路上去。我的想法总地可以归纳为这样的一句话:避免开火,干戈只会给您带来烦恼。”
李维业同样明白,总督大人实际是在说,战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只要获得胜利,一切都不受指责:“我会只在绝对必要时才使用武力的,我的一切措施都将是自卫性质,我这就去准备出发。”
以几个步兵连队征服一个和法国本土差不多大的国家,这是一个法国男人最大的浪漫!
但是卢眉却笑着合上文件:“不!不!不!这个文件是要上报海军殖民部批复,但是现在部长正准备换人,所以批复的时间,有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是一两周。不过您必须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
他很放心,法兰西地内阁再怎么官僚,刘永福可是足足五个月。怎么也能折腾下来吧,接下去是关心操作的问题了:“李维业上校,这位是阮有明神父,你在河内的防卫措施,需要与河内总教区多多配合啊。”
正如同细柳营与花间教一样,法国人和天主教会那也是穿同一条裤子地,不过阮有明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卢眉阁下,你就让李维业阁下带着两个连队去承担保卫河内这么艰苦的任务?”
李维业上校显然是以为阮有明质疑他的实力:“除了两个陆战队连之外,我还将带上两艘斗拉克号和巴斯瓦尔。两个炮组和十五名炮手,再加十五名安南步兵。”
这和历史上李维业远征的兵力一模一样,但是他们的对手却是不一样了,阮有明必须说明:“根据我们的情报,现在黑旗强盗得到了大量的速射步枪和大量弹药,由于他们拥有越南官方的正式执照,海关无力阻止。”
“到现在为止,黑旗强盗共有四千到五千名士兵,战争还能动员更多。其中装备最好地柳匪帮大约有五六百枝速射步枪,其它部队拥有大约四百枝速射步枪。”
“一千枝速射步枪?”李维业对于这样的敌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警惕性:“我会将安南土著步兵从十五名增加到三十名。”
卢眉总督立即作出决定了:“五十名安南土著步兵吧。”
这些安南土著步兵都是法国经过多年训练的老兵,服役时间很久很久,其间也参加了许多镇压交趾支那越南人起义的战斗,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一群忠于法国的天主教徒。
这些安南土著步兵会伴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得不堪一击,但现在还是这些殖民地部队的上升期,他们有着相当不错地士气和战斗力,而且他们的装备也不差。装备的是1874年式的步枪。仅仅比法军现役部队差一个档次。
从十五名增到五十名,李维业觉得足够了。那边阮有明又特别说明了一点:“河内教区同样可以提供相当数量的天主教民团协助作战,甚至不需要军饷,只要你允许我们从香港购买步枪。”
他又说明了一点:“黑旗强盗使用最好步枪是美国的雷明顿步枪,在香港只需要八美元,教区有足够的资金可以购买五十枝雷明顿步枪协助作战。”
只不过一想到金钱上,阮有明就觉得肉痛,前次带了大笔金钱和若干棋子潜入保胜,结果全军尽没,只跑回来一个乔二池,连一元黑旗票都没有收回来。
更可恨的是,这些人事后都做了异教徒,无论是苏穗还是其它人,对付天主教徒那是惟恐不够凶恶,而且因为这一事件,河内总教区的资金也出现了严重不足。
不过总督大人并没出资弥补教会经费不足地计划,他只是看了一眼阮有明:“既然这样地话,我会通知海关,你可以在香港购买……一百杆雷明顿步枪与弹药。”
他是在情报中得到了黑旗军获得两百杆雷明顿步枪的消息,只是现在阮有明立即提出抗议:“黑旗军从海关那得到四百杆,我们只能得到五百杆。”
卢眉在阮有明地抗议之下:“你们有陆战队的保护啊,这样吧!我同意你们购买一百五十杆雷明顿步枪。”
他又向李维业说道:“我提供的帮助总共就是这么多,嗯,你可以从仓库里再提走一百五十杆备用步枪。”
一八七四年式步枪是殖民地部队的现役装备,而更陈旧的装备只有仓库里才有,那是总督大人准备应付重大事变招募部队的库存,现在提前交给了李维业上校。
李维业现在手上的力量,比他原来的兵力要强得多,他的信心也更足了:“您放心!即便我们的一个海军陆战队连队,也能战胜一千名黑旗军。”
他们拥有这样的自信,在八里桥他们获得人类史上最轻松的胜利之一,而现在李维业的远征军拥有更强的火力。
时代在变革,他们这支小部队的火力超过了整个英法联军,他们一分钟能打出上百发炮弹,上千发子弹,任何旧式军队都会在这样的火力面前迅速崩溃。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我的步伐!
李维业充满了浪漫的想法,他已经在考虑挑战驻在北宁的上万名清军。
那是一群标准的中国士兵,不堪一击,虽然有不错的装备,但是根本不懂如何运用,他们只是泥捏的巨人而已。
至于黑旗军,更不是个问题。
而此刻的刘永福,同样是信心满满。
他受到最热情的招待,更重要的是,一位清政府中的重要官员,奉他上司的命令来与他探讨抗法事宜。
这位官员的上司是一位道员大人,而这位重员官员同样对于诸多事务拥有发言权,他本人的官职就代表着一种资历。
那不是普通的官职,而是一位县里的典史大人。
这是刘永福回国到现在遇到的最高级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