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的家就在村子西边,从这里过去,就沿着水潭一旁的堤岸碎石路,转个弯儿就到了。
路上,村里并人不多,正秋忙季节,大多都在地里忙活吧。
村民见到刘源大咧咧的走过,都在一旁指指点点,好像在说:嘻嘻,变成个傻子,还挺张狂,扬了二正的。
这年代,人们可没有太多的乐趣,就是谁家的老牛揣羔子了,都要八卦议论上几天,何况是刘源落水变成了傻子!
刘源不以为意,老远的就和他们嘻哈打着招呼,也不管人家是否搭理,已然兀自走远。
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家的院子,一个衰败却是很大的院落,虽然是青砖彩瓦,但是破败的地方依稀可见,可见在曾经,这个院子很兴旺。
刘源在门楣上面模出钥匙,就开了门,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家狗大黄嗷嗷的呼叫还急迫的用它的爪子可劲的挠门,显然知道,家里回来人了。
门一开,那大黄欢气的,一下子就扑到刘源的身上,往刘源的脸上可劲的添,刘源笑着,晃悠着脑袋躲着,嘴里骂着:“混蛋家伙,你一个带把的,和咱瞎亲热甚!改日哥们给你找个伴儿,带沟沟的。”
吓,这刘源,还真发傻,都和狗儿称兄道弟了!
李嫂抿着嘴笑着,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院子中间,有一颗大榆树,如今已是深秋,落叶缤纷,每天都要清扫几遍。
“李嫂,还是我来做,你歇息一会儿,把这两条鲶鱼就放到浇菜园子的水缸里面养着,晚上炖一条,另外一条,明儿就送给冯师尊。”
李嫂接过鲶鱼,嘴里笑道:“源儿你可搂着点,别的累着了,到时候你父母埋怨,咱可吃不消。”
刘源接过扫子就哗啦啦的扫地,嘴里大笑:“看你说的,都十六的汉子了,怎的还不能做这些儿轻松活计,整日的养着,该成废物了。”
刚刚扫过一片方圆,不想来了一阵子劲风,桦树叶子又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刘源喘着气,望着落叶大为气馁,不由暗自埋怨,这身子骨,还真不咋地,才这一会儿,就喘着粗气了,看来,今后可真的锻炼了。
李嫂过来了,嬉笑着对刘源撇嘴:“咋样?累着了吧,快进屋歇息读书吧。这种活计,可不是你这个金贵人做的。”
金贵个鸟蛋,都成别人眼里的傻子了。
刘源就坐在院子里门檐下歇息,一面打量着院子。
院子很大,一进门还有一个门房,可如今却是成了李强的房间;中间是一溜儿三进的青砖房屋,房角依然可见鎏檐飞瓦,但是如今显然很是破败,不少燕子搭造的燕窝,灰溜溜的就在檐子下面依次排开。
都八月末了。这里已经不见燕子的踪迹。
在主房两侧,还有几套平房,都是黄泥坯子建造的;那是李大一家的住处,还有就是厨房和库房;后院很大,有二十几席菜地,如今,上面还有白菘和香菜等还绿油油带着霜打过的晕红,还有几只蝴蝶在飞。
歇息一会儿,刘源知道,自己应该开始读书写字了,每一天,几乎有六七个时辰都在做这种事情。
都是原来刘源留下的书,但是对现在的刘源来说,基本上就等于从新开始;好在,前世的底子不错,有一手非常有功底的书法,无论行书还是北宋后期流行的瘦金体,都非常不错。
每一次,刘源都是慢慢的书写,记忆着五经中的字句,这都是不图快图个扎实,一笔一划的就连书法也都一通练了。
所谓五经,不过是晦涩难懂,其实其中的内容并不多,按照刘源前世练就的死记硬背的水准,就把这些儿背下来,根本就不是太难的事;关键的就是,对其中含义的理解,因为几千年的积累,各种流派杂多,不同的注解,都有它不同的里理解和判断,如果对这些不了解透彻,就无法深入的理解和应用这些东西。
好在,前世也对这些儿也有你大概的了解,对其中的大概含义,也有着经过历代文人总结而出的结论;但是,这里并不是放在任何一个年代都皆准的;这大赵国,有它固有的理解和概念,如果不和这年代结合,就是再高明的理论,也都是谬论。
当然,这些东西,离他刘源还很遥远,不过一个县城排位六十六位的童生,又因为落水忘记了以前的记忆,要想在州试一举得到秀才之位,在村民人的眼里,那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大概午时左右,母亲和桔红回来了,喂过两只猪和十几只母鸡,就开始在院子里,用芦苇编织草篮和垫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却也是一家子平时最主要的进项。
一连写了近三个时辰,刘源也手酸腰疼,累的不行了,就走出房间,凑到桔红一旁,看他编织的草篮。
“这东西太简单,值不了几个大钱,要不,我给你们花几个样子,你们照样子编出来,将来,拿到县城,准能卖个好价钱!”
刘源这几天,一直想着什么发财大计,好叫家里的生活状况能够改善;这不,开始打芦苇的主意了。
桔红呵呵笑,挤咕着眼睛大为不屑:“少爷就知道读书,那里还知道这些东西,别的在这里捣乱了,人家都走神,弄乱了。”
得!弄了个老大没脸面,还成了讨厌的家伙。
不由暗自嘀咕,咱这就回去,一定画出几个有品位的,到时候还叫你看不起咱!
刘源还有一手不错的素描,无论人物和山水,都曾得过市里的奖赏,可以拿出手的。
画几个前世流行的样子,又结合这年代的特点,都是上层贵妇背跨的小草包,样子很独特,又在包子正面,画上一些儿人物或花草,在配上牛皮精制的背带,刘源相信,只要编出来,拿到县城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大概一个时辰,刘源就把画好的几个样子,拿到院子里,递给桔红和母亲。
母亲和桔红看的很认真,嘴里啧啧连声:“没想到,咱的源儿还有这等本事,画的不错,看着就很贵重,可是,一个芦苇野草编的东西,弄成这样子,会有那个喜欢?大概。”
看着自己的发财大计马上就被母亲否定了,刘源大急,马上争辩。
“这东西,就是讲究个品质,那些儿贵妇人一定喜欢,每一个卖上三五贯大钱都不成问题!”
桔红还是不信,撅着嘴嘀咕:“三五贯!我的个天爷爷,你可知道,人家千辛万苦的编一个草篮子,才卖十个大钱!”
刘源得意的一笑:“外道了吧,这就叫品牌!咱这东西,一个就没能抵上你编的草篮的几百个!听我的,马上就按照我画的去编,相信我,一定会发财的。”
桔红可不敢做主,撇着嘴望着母亲,说道:“这个,你可得问夫人。”
母亲那是绝对不信的,但是望着儿子期待的眼神,又没用勇气拒绝,只好对桔红说道:
“那就按照源儿的图,就一样编一个,将来拿到县城去试试也好。”
一样才一个?刘源大为气馁,只有舌忝着脸央求母亲:“娘,怎的也一样做个十几个吧,娘,儿子保证这东西能挣钱,不行,儿子十天不吃饭!”
母亲噗呲一笑:“都十六了,还像个孩子,整日的折磨母亲;还十天不吃饭,三天就把你饿扁了!好,就依你,每样就多弄几个。”
在外面耗了一会儿,母亲就不干了,望了望门外,担心的说道:“快进屋读书去,不然你爹爹回来会生气的,大家还得跟着你捞埋怨。”
刘源心里暗想,竟然和前世小时候的父母一样,都是母亲暗中宠爱孩子,而父亲则是整日的一本正,拉着脸逼着自己读书。
记得有一次,偷偷的跑到河边洗澡,结果被邻居告状,被父亲绑在房梁上,一顿胖揍;而母亲,只能在一边垂泪,嘴里苦劝:“儿啊,快说改了吧!他爹,就停吧,孩子说他改了。”
父亲之所以打他,因为孩子私自到河边游泳,是很危险的。
一时间,前后两世的记忆,在刘源的心里重合,再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