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宴结束,高厉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缓了一缓。原本以为这趟出使,没有月兑下几层皮都完成不了。不想女帝这般轻易放过了狠宰闵国的机会,倒是让他心底有些感激。
想到那落井下石的国,他不由气愤。当初国许下的诺言,半点没有实现。国主一时信了那口才极好的国来使的鬼话,这才变成如此境况。高厉轻轻叹了口气,可怜那明珠公主,原本作蓝家长子,算作是个体面的将军夫人。蓝家在澜国亦是兵权在握,家世无人能及。原想她也是嫁的风光,不料这蓝家长子被人埋伏,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纵使以后清醒怕是也会落下病根。
高厉想那蓝宸天沉睡不起,最后衰竭而死也就罢了。现在半生不死的,又有宫中的珍贵人参吊着性命,这活寡公主怕是守定了,还不知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或是二十年。想到明珠公主那如花的笑颜,时时唤他一声伯父,高厉不禁心生怜悯。
国主分明不会在理会她在澜国如何自处,这苦命的孩子没了夫婿的庇佑,不知要遭受多少白眼和暗地里的冷言冷语。高厉有些私心,才会向高炽提议,让明珠公主改嫁蓝家二子。一来此人是蓝家唯一当家作主之人,二来公主在蓝家也可获得更多有利的情报,回禀闵国。高炽听了,也觉得有理,允了高厉的建议,国书上才有了这么一条。
只是,女帝断然拒绝,他怕是要对不住明珠公主了。
“高大人,澜国太傅大人求见。”
正沉吟间。忽闻侍卫回禀,高厉大吃一惊。“快快请他进来,好生招待。我整理一下,这就过去。”
他方才回到驿馆。正打算沐浴,已经月兑下了外袍,这会儿只能重新穿戴好,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进了大堂,见瑞琛淡然地在桌前品茗。神色一派悠然,丝毫没有半分恼意,高厉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躬身行礼。
“在下来迟,望太傅大人恕罪。”
瑞琛抬眸一笑,虚扶了一把大人不必多礼,在下深夜前来,惊扰了大人歇息。原是在下告罪才对。”
“在下不敢当,”高厉揣测不出瑞琛突然来见他的用意,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不知太傅大人此时过来。是皇上有事吩咐在下吗?”
“不,这只是在下自己的意思。刚才在宴席上没能跟高大人详谈。甚感遗憾。便特意前来了。”瑞琛温和一笑,抬手让身后的林伯奉上一个精致木盒。“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望高大人笑纳。”高厉惊疑不定,不知这瑞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碍于脸面,不得不让人接下了这份“薄礼”。“多谢太傅大人,在下代吾皇感谢澜国地厚礼。”
瑞琛轻轻摇头,笑道。“高大人此话差矣,这份礼是在下送给高大人的,作为见面礼罢了,与澜国没有干系。”
挑了挑眉,他指了指侍从手中的木盒。“高大人现在不打开来看看么?若是不喜欢,在下不介意收回去地。”
“太傅言重了,大人的礼物在下岂会有不喜欢之理……”高厉一边说着,一边皱眉打开了木盒。当看见内里地一叠厚厚的信函时,眼底掠过一丝震惊,却瞬间恢复如常。
瑞琛眼尖地捕捉到这一点,含笑道。“这份礼物……高大人喜欢么?”
“喜欢,在下非常喜欢。”高厉笑得有些僵,用力地点头应道。
“高大人喜欢便好,”瑞琛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说起来,高大人借去的一物,不知何时能归还?”
高厉一愣,扯出一抹笑意下愚钝,不知太傅大人想要的究竟是何物?若是在下能办到,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瑞琛瞥了他一眼,早知高厉断然不会这般轻易承认,不在意地笑了笑。“高大人可知,为何在下深夜独自前来,不带一兵一卒?”
“在下……不知,”高厉眯起眼,心下一紧。
“方才送给高大人地礼物,还剩下一部分,在下想这礼物,皇上应该相当感兴趣,到时高大人要安然无恙地离开天京,恐怕不易。”清润的眼中冷光一闪,淡淡说道。
高厉神色诧异,澜国的太傅竟然想要私下了结这事,让他不得不疑惑。“太傅大人为何要帮在下?若是把这木盒的东西公诸于世,恐怕闵国与澜国的和谈,根本没有回旋之地,想必澜国得益会更多。”
“高大人心里有数,澜国与闵国的关系恶化,受益最大的会是谁?想必你我心知肚明,在下不是在帮高大人,而是在为皇上分忧。两国交战,只会让生灵涂炭,且又便宜那身处在外的黄雀罢了……”瑞琛轻轻摇头,叹息一声。“相信高大人亦了解,闵国如今可承受不住再一次的重击。”
高厉盯着他,在瑞琛脸上未见丝毫虚假之意。斟酌了一番,最终只能妥协。“此物在下未曾带来这里,恐怕太傅大人要等上数日了。”
“在下不急,只是剩下地那些,在下这里恐怕保不住多少日子了。”瑞琛睨了他一眼,淡然说道。
高厉眼皮一跳,只得应承。“五日之后,在下定会让人送来,亲手交给太傅大人。”
“高大人果真爽快,那么在下等高大人的好消息了。”瑞琛转身走向驿馆外,高厉急忙紧跟其后。忽然顿住脚步,瑞琛恍然道。“在下差点忘记了,高大人的回礼若是少了一份,这木盒里地东西恐怕亦会缺那么一些……”
高厉一愣,瑞琛与林伯已然上了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扬长而去。
“大人?”随行地闵国侍卫见高厉呆站在驿馆门前,不由唤了一声。高厉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忧虑。回房挥笔写下一份密信,交给了跟随多年地心月复。
“将这信送去边城,越快越好!”
“是,高大人!”来人不由分说,将信函藏在身上,便急急离开。
高厉颓然地倒在软榻上,只觉额角阵阵刺痛传来,夜色中只余一声重重的叹息……
“公子打算就这样放过闵国?”林伯知道事情地始末,在车内不由问起。
“即使澜国继续进攻,灭了闵国,亦无力收复,说不定国还会趁火打劫,只会得不偿失。再说,顺国也不可能会同意。毕竟闵国一灭,该担心的必定是四国中最弱的顺国了。”瑞琛抿了一口热茶,开口解释道。
“闵国经历此次战事,国力消耗极大,数年都一蹶不振。即使澜国没有下手,也只能勉力,澜国没有必要动手来落人口实。”
“公子英明,”林伯不得不佩服瑞琛处理事情的周全,甚至走一步便策划好后三步的方向。“只是澜国不动,国很有可能要占这个便宜了。”
瑞琛冷笑一声国明珠公主被掳,国的七皇子如今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国对闵国下手,恐怕过不了百姓这一关。”
如果不是国策划掳走明珠公主,与澜国对敌,闵国而今又怎会衰败如此。百姓食不果月复,因为大批士兵战死而余下无数的孤儿寡母。闵国虽然曾经出手镇压,国主高炽却没有出面否认流言,可见他有意让民众的愤怒指向国,好转移百姓的视线,保存皇家的威势。
如此一来,即便国以后占领了闵国,也会遭到史无前例的反抗。国国主恐怕也看出这一点,他不愚蠢,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怎可能去做?
经瑞琛稍微一点,林伯霎时明白了过来,却仍是有些疑虑。“那闵国使者真的会按照公子所说的去做吗?会不会在背后使诈?”
“他没有选择,”瑞琛冷哼道。“我已经给了闵国机会,若他们不想妥协,就别怪澜国心狠手辣了。纵然不能吞并了闵国,澜国亦有能力让闵国从此之后再也翻不了身!”
小蓝子不小心给偶雪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