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大内出事了?您怎么这身打扮?”西华门外,盛宣怀诧异的望着满身缟素的李鸿章和正急匆匆换素衣的侍卫亲军们……
“杏荪,先别问了,宫里出了‘大事’!你现在立刻回贤良寺,李莲英的银子不必送了,赶紧去银号把送他那十万银子,不,再加十万银子都换成黄金,还有咱们带来的两箱雪茄和法国人送我的那箱红葡萄酒,都送到醇王府去!”满身缟素的李鸿章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吩咐。
“啊?中堂,这…这…?”盛宣怀不明所以的愣着。
“愣什么?!快去办啊!”随后李鸿章压低了声音:“慈禧太后驾崩,皇上亲政……”
没说完,转身匆匆去了,剩下还在发呆的盛宣怀站在冰冷的秋风里,好久才喃喃出了声:
“要变天了……”
荣浩、瑞恩换了身素衣正和世续在侍卫值房喝着滚烫的热茶聊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就听王商进来传旨叫进。三人出门和一起觐见的毓贤、布尔经阿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跟着王商直奔养心殿。
刚进养心门,毓贤就发觉气氛不对,院里站满悄无声息的太监,殿门口放了张空无一人的小型海南檀镶玉石宝座,殿旁还有几十个年轻力壮手持大棍的敬事房太监,四周安静的让人窒息。
王商进殿禀报,时辰不大,就听王商高喊:“皇上驾到!”
还没跪下请安,就听皇帝开了口:“免了吧,都站着说话!”
起身观瞧,皇帝升了宝座,身边除了王商还多了个胖大魁伟黑红脸膛的太监,却不认得。
“今儿个叫的都是在养心殿侍候的太监,朕亲政了,有的人就想着自己该水涨船高了!当然,侍候万岁爷嘛!按理儿说朕确实该奖赏你们,可是,你们中间有些个人就不该赏!朕待人一向宽厚,做朕的臣子一,不怕你做错事,就怕你不说实话,没有忠心!二,朕吩咐的事永远不能跟别人说!可是今儿朕说得不是这些个。老实说吧,你们中间谁是储秀宫派来的?说出来的赏二百两银子,不说,看见敬事房的人了?立即杖毙!”看了看有些要瘫在地下的太监,毓贤突然心里一紧。
“先告诉你们,朕已经知道你们中间谁是那边派来的。给你们五分……哦不,半刻钟时间,来啊。”
王商和吩咐几个小太监费力得搬出几个樟木箱子,掀开盖,白光四射出来,是整箱的银元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有几个太监经受不了如此反差的场景,哆嗦着跪倒地下不断叩头。
……
“还有呢?”披着紫貂九龙玄缎大裘的唐汉明最后问。
“好,时间到!把张喜、刘从仁、胡有福、王晋禄即刻拿下!”
“喳!”敬事房的太监上去在人群里拖出几人扒下裤子摁在长凳上开打,一时间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把个养心殿变成了屠宰场。
毓贤连带荣浩、瑞恩面色苍白的望着脸色平静的小皇帝,大气不敢出,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万岁爷饶命啊!奴才错了……饶了奴才吧!”
“万岁爷那都是李总管安排的!饶了奴才的狗命吧!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啊,奴才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娘呢!”
“皇上饶命!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王公公救奴才一命吧!”
毓贤望着一脸不忍的王商,这才发现自己双腿早就抖成一团!
“皇上,奴才给胡有福、王晋禄求个情!胡有福家确实有七十岁的老娘,王晋禄父母双亡,三个弟妹都指着他吃饭呢!万岁爷饶他们一命吧!”王商终于忍不住,跪倒叩头。
“哦?真的?那崔玉贵,你说呢?”唐汉明转头问。
“奴才全听皇上的!”一旁的胖大魁伟的太监大声说。
“把胡有福……”刚说到这儿,毓贤只听“啊!!”的一声,一个挨打的太监口鼻喷血大叫一声断了气。
“和王晋禄放了。自首的每人发二百两银子,全部送到景山东果园去。剩下的每人发一百两,你们记得,今后如果发现你们中间有别的宫里派来的奸细、坐探就禀报朕,朕有重赏!知情不报者一经查出与奸细同罪!王商、玉贵,发银子!”
一锭锭银元宝放到一张张惊恐不已惨白脸色的太监手里,一百多个太监谢恩的同时,唐汉明不经意的瞥了毓贤等人一眼。
他心里不想用这种残酷办法,可为今之计绝不能妇人之仁,攘外必先安内。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鱼龙混杂,保不准哪天自己还没等改革弊政重整国威,就让别人给革了。
父亲唐彝尊说过:在任何环境里,先保护好自己。
不论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十九世纪的中国,都是现实。
拿到银子的人变成个个事不关已低眉顺眼的山呼万岁。
政治家的爱心是很廉价的,唐汉明想。虽然自己还算不上。
“从今儿起,王商升任养心殿副总管,赏七品顶戴!崔玉贵升任养心殿司房首领太监,赏八品顶戴。你们今后好好当差,都下去吧!”不等王商崔玉贵谢恩,唐汉明转身走了。
毓贤看王商冲他们摆了摆手,带着荣浩等人穿过众太监进了殿。
“王商,胡有福和王晋禄都还活着?”
“回万岁,都……还活着,就是打得……厉害。”见唐汉明有些疲惫,王商赶忙小心翼翼的递上碗滚热的鲜女乃。
“你想着,给他俩一人二百两银子,上御药房拿点药。就说朕说的,等他们伤好了还回来当差,就在你手下。”抿了口热女乃,唐汉明身上暖和了许多。
“啊?奴才遵旨。”王商再想不到这主子心里咋想的。
他根本不必明白。
“你们还跪着干吗?都起来吧,玉贵,给他们赐座,赏茶!”唐汉明歪靠在东暖阁紫檀宝座上,眼前毓贤众人都矜持着不动,连荣浩看自己的眼神也陌生了许多。
“你们心里想什么呢?伴君如伴虎?”唐汉明微笑着说。毓贤刚要说话就见皇帝一摆手“有些事你们知道,有些事你们不知道,乾隆爷说过:不能治左右何以治天下?所以你们……”便顿住不说,捏着碗盖皱起眉头深情凝视几人。
“奴才几人今后一定尽心遵旨当差!绝不敢怙恃弄权,有伤皇上识人之明!”毓贤世续都是人尖子,什么听不出来,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恩,明白就好,快坐吧,赏茶!”唐汉明眉头舒展又高兴起来。
做大事不怕做错事,就怕用错人,尤其是唐汉明心中早就拟定好的周密计划,作为一个意志坚定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他并不需要面前的几人为他出奇谋定大策,一是这些人未必有这样的能力,二是有些事牵涉到其中人的利益,因为他们毕竟是满人,三就是唐汉明通过综合考察明白的知道面前的人都是执行力非常强的高手,可在清代这个皇权极端**的年代,想找到一个有独立思想和全局观念的谋略型人才又何其难!
“今天你们几个都有擎天保驾的功劳,尤其是王商。朕刚亲政,今后的路更远、更长,需要你们几个的忠心辅弼!王商、玉贵,把朕赏你们的东西拿来吧,呵呵不要嫌少,聊胜于无吧!”唐汉明示意几人不必谢恩。
王商还是跪下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说:“都是万岁爷洪福齐天,暗中有神灵护佑!昨儿晚上皇上做梦还问奴才会不会水呢,可不就是神仙托梦?奴才不敢贪天之功,万岁已经升任了奴才,这赏赐奴才是万万不敢领的!”
唐汉明眼中迅速掠过一丝不满,想想又笑了:“去吧,你不受赏那他们几个呢?朕心中有数!不要再辞了!”
“喳!”
“毓贤,你们几个知道朕叫你们来做什么?”
“启奏皇上,奴才们不知。奴才私底下以为皇上是因为皇太后的大丧吧”毓贤斜视了瑞恩、荣浩一眼道。
“猜得不错。就是因为慈禧皇太后的丧礼,你们内务府是怎么预备的?那些虚礼儿让恭亲王听去!你说实际的。”唐汉明不断望着荣浩,怎么没把自己赏的玉佩戴上呢?
“皇上,您先看看这个”说着毓贤和布尔经阿各自从袖子里掏出个素面折子呈上。唐汉明拉开长长的折子瞥了几眼就放下了。毓贤诧异的刚要说话,暖阁门一开,王商和崔玉贵捧着一堆异常华贵的刀剑进来。
折子上写得是内务府给慈禧太后准备的详细大殓陪葬的奇珍异宝和大丧的种种费用。这些东西唐汉明在二十一世纪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没必要再翻来覆去的浏览,他需要的是将这些价值亿万的宝物收到自己手里,取之于国、用之于国。使中华流传累世的精华和榨取的民脂民膏不用陪那个说出“量中华之物力,结各国之欢心”的老太婆化泥土腐朽于地下,而永远留存世上光耀千秋。
因为她根本就不配。
“王商,传旨:瑞恩、荣浩、世续自简受内廷侍卫以来,勤谨有加,着进封一等侍卫、御前带刀行走,各赏御用倭刀一柄。毓贤、布尔经阿在内务府当差有年,宣力横多,着加封毓贤为内务府武备院卿,布尔经阿为内务府上驷院卿,加赏二品顶戴。原任武备院和上驷院卿即刻开缺,回家养老!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