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毫无征兆的悖然变色顷刻之间雷霆大怒唬得屋里众人呼啦啦跪了一片,辜鸿铭见只有自己跟皇帝并坐着想想不妥也单腿跪了,满屋里只听皇帝铮铮金石之声:“虚岁17就想着成亲?!今天你成亲明天他成亲!成了亲生一大堆孩子然后继续躺在他祖宗的功劳薄上做个优哉游哉的亲王,寡言廉耻的拿着朝廷发给的银子再去斗蛐蛐唱戏斗鸡走狗尸位素餐?!有事没事叫嚷着让朝廷加发银米!稳稳当当做他那个既没有真才实学又没有武功勋劳一文不值的王爷?!无耻!~混蛋!奕劻!你问问朝鲜的袁世凯和越南的刘永福答不答应!别人在前方浴血奋战为国尽忠,全国都在大办新政,就是咱们旗人会干什么?!朕三番五次下旨化满为汉,不到年龄不得成婚,以国事为主,你们呢?!拿着朕的话当放屁!成天就知道泡在家里搞这些东西!成什么亲!!世续,传肃亲王善耆即刻来见朕!”
这就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奕劻、毓贤不知情由惹得皇帝大发雷霆嗵嗵叩头不止,所有人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出。世续答应一声就要离去,还是辜鸿铭聪明,皇帝盛怒之下,肃亲王年龄又小是宗室硕果仅存的几位亲王之一,对宗室深恶痛绝的皇帝大怒不已,一句“赐自尽”岂不要了他的小命儿?!剩下的宗室亲贵又得大清洗一遍,报纸上一登载,又得打乱国策。赶忙道:“皇上息怒!陛下!息怒。听臣说两句再处置不迟!”
“奴才也为肃亲王讨个情!他……”奕劻大着胆子道。
“你闭嘴!”皇帝一口截断,奕劻伏在地下再不敢说话。
辜鸿铭趁势道:“陛下,臣以为肃亲王年纪小,很可能下面人不会办事,误解了陛下的意思,依然按照老规矩处理皇族内务,这都是误会!现今新政肇始,臣等敢保证下头人绝不敢忤逆陛下旨意,如果皇上以为他年龄小不如等他再过几年,善耆兵变时也是立了功的,请皇上暂息雷霆之怒。”
荣浩跪在地下听皇帝的意思话里话外都像说自己,可又不敢辩驳。
“世续,算了!你们都起来吧!”片刻,光绪阴冷的摆摆手。
“奕劻,你别计较朕说你!睿亲王年纪大,你也帮办着宗人府的差事,皇室里的事情你不晓得?告诉善耆,明儿送他去国防大学读书,这个年纪又是亲王爵位万万不能只会缩在家里躲清闲!等他什么时候成了少校朕正式赐婚!他那个府里的长史官即刻革职永不录用!就会溜沟子舌忝马屁的东西!还有肃亲王太福晋,毓贤去严旨申斥,50多岁的人别有事没事跑到宫里胡说八道!
汤生,让军机处下一道明诏,嗣后所有少年宗室亲贵和贵族们必须去国防大学或海军指挥学院学习,去外洋留学亦可!等他们毕业授衔、学成归来后才得成婚、赐爵!违旨不尊者立即赶出宗室废为庶人!还有你们,国民们都看着上面的官员贵族,你们必须得带个好头!风气?什么是风气?!皇室宗亲引导得不好国民就厌弃,就反对!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改革了半天,国民都被改了咱们没改,别人能服气?!刘永福在越南保卫南疆近十年还是孤身一人!这才是真男子真豪杰!整天躲在家里被女人温香软玉围着、见了女人就拔不动腿的只能做个临阵月兑逃的小男人!就是这些话,告诉善耆,朕希望他成为真男子!不得等英法联军再打北京,他们准保比兔子跑的都快!蒙古、新疆的亲王、台吉一同照此办理!知会司法部的沈家本,让他尽速修订一部有关婚姻的律法进呈!”
长舒口气的光绪接过王商递过的新茶抿了口,奕劻见皇帝总算没处罚自己,拉着毓贤赶忙叩首称是。
荣禄忙道:“皇上此言振聋发聩!奴才错了!奴才请皇上诏准,犬子荣浩的亲事过些年再说。”
“你错了?你可没错!荣浩身为御前侍卫副总管,擅离职守!降三级发往……”
光绪怒视着荣浩正要发落,门外传来一阵吵嚷,还夹杂着侍卫们的呵斥声、拖拉推搡声乱成一片,其中还有个尖亮的女子声音大喊大叫:“怎么着!皇上?皇上也得讲礼!姑女乃女乃又不是没进过宫,都给我滚开!”
瑞恩见皇帝眼眉倒竖又要发火,紧走几步开门大喊:“万岁圣驾在此!谁敢大呼小叫这么没规矩!左右,给我拿下!”
荣浩听见外面的女声却是脸色惨白,刚要说话,门忽的开放,几个小侍卫扭着个15、16岁的小姑娘进来,后面还跟着个面如土色的五十多高个子中年人。
“奴才福广宁不知万岁爷在此,恭请圣安!”
“奴婢富察玲珑拜见皇上!”一张略施官粉的瓜子脸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小嘴紧紧抿着带了稚气娇憨气呼呼直瞪着光绪。
毓贤见皇帝不说话,自己身为内务部尚书便端起了架子:“大胆!你怎么敢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还不跪下认罪!”
谁知身穿水红貂皮披风的小女孩毫不畏惧:“万岁爷在这儿怎么了?!万岁爷在这儿就让人不能说话了?!奴婢今天就是要请万岁爷给评评理!”
光绪见此女如此泼辣倒也没在意,撇撇嘴:“评理?!你有什么事?”
“我去年进宫见过万岁爷,还跟您讨过糖吃。万岁可能还记得!奴婢今天非是无礼犯上,请问皇上,您说的话算数吗?!”
“放肆!富察氏玲珑,你知道君前失礼要治死罪!福广宁,你不赶紧让你女儿闭嘴!”奕劻大喊,生怕小皇帝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迸发。
“庆王爷!我找皇上评理,您是皇上吗?!关您什么事儿?!”
“你!……”奕劻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福广宁一向溺爱女儿,不料女儿竟然在御前发泼,吓得他早已魂飞九天,头大眼晕、全身战抖哪里还敢说话!
光绪怔怔望着眼前俏丽的女孩,忽然喷的一笑:“福广宁?你看看你女儿,你不害臊吗?!别看还是个女孩子,能有这等风骨,这种胆量,知道自尊自重,就很让朕高兴!难得,实在是难得!朕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只可惜,大臣里面这样的人太少了!七尺高的汉子如此胆小还能教育出个满洲巾帼?呵呵呵,都起来吧!说,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都傻了似的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夸奖这个犯上的女孩儿!王商一激灵招呼人摆了椅子,可福广宁大哭着连滚带爬道:“皇上……念在……念在曾祖嘉勇郡王福康安份上,饶了这孩子一命吧……”
“阿玛,您这是怎么了?赶紧起来!”显然也没想到皇帝如此温和的富察氏玲珑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拉起福广宁,脸色微红大大方方对着光绪深深一福道:“奴婢刚才失言,皇上莫怪!奴婢是说皇上亲政以来孜孜以求夙兴夜寐大开新政,奴婢也略懂诗书,从心眼儿里高兴,可是皇上为何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的婚事?!比如奴婢与荣浩,是奴婢主动看上他的!方才听闻皇上为此要处罚他,奴婢实话实说,不关他的事,皇上要处罚就处罚奴婢!可是奴婢心里有一事不明:怎么我们成亲的事关阻碍了国体还是大政?!为何万岁如此发怒?奴婢愚钝,请万岁明示!”
好嘛,这一问倒把个光绪给问住了!光绪哑口无言的盯着富察氏玲珑好半天没说话,想发火却又不好意思,脸色十分难看。
“你别瞎猜疑!还不跪下!”荣浩忽的开口。胆小如鼠的福广宁也醒过味来,使劲儿拉了拉女儿的衣服。
“奴才现今不愿成亲!唯愿驰骋沙场为国效力!富察氏玲珑无心冒犯年纪又小,奴才不愿耽误她!请皇上恕罪!”荣浩心一横奏道。
“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个男人?!荣浩,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却是个胆小鬼!怎么?我配不上你?枉我原先以为你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好小子!你不娶姑女乃女乃还不嫁了呢!这是你遗失在我家的玉佩,还给你!”说着一扬手,啪的声宝光闪过,荣浩小心翼翼接过贴身挂好,光绪仔细看,原来是以前荣浩生日时赏给他的羊脂玉镶金佩!
“皇上!是奴婢原先主动看上荣浩的,但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把奴婢放在眼里!奴婢配不上他!这桩亲事就这么算了!清皇上示下!”
光绪绽出一丝微笑:“富察氏玲珑,你好大的胆子好利的口才!怎么?这件婚事就这么完了?传到外面去岂不是朕搅黄了你们!”
富察氏玲珑道:“这件事谁都不怪!只怪奴婢眼神不好!奴婢有一事恭请圣裁!”
“说!”
“奴婢要考国防大学!也要驰骋沙场!”
“呵呵呵,”光绪忍不住大笑:“你一个女儿家也要当兵?”
众人听了无不发笑,福广宁见女儿今天丢脸丢大了,缩着头像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怎么?花木兰穆桂英不是女的?梁红玉秦良玉不是女的?!奴婢学成之后也要杀敌报国再找个大英雄大豪杰嫁了,绝不能让别人小看!”说着狠狠瞪了荣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