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阿索方领主终于带著两千人的队伍赶了过来。当知道损伤数目的时候,即使脸上常堆满笑容的阿索方领主也少有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心里真正的念头。
“魔法师的半路袭击?嘿嘿,真是老天也在帮我啊。本来那个圣教廷的小丑────尤赖特还想和我胡搅,说什麽安排狂战士们从陆路进发去帝都。哼,出了北方地界,那还不是任由圣教廷势力一手遮天?现在那些鬼魔法师证明了陆路极其不安全,还是我安排的海路比较好,这下圣教廷那里也没什麽话好说了。在海路上的时候派专人好好笼络一下这些头脑简单的家夥,这样就算到了南方,圣教廷那里插手的余地也就小很多了。”
虽然脸上不断的变换著愤怒和哀恸的表情,可是阿索方领主心里却满是得意。塔克部族这些不过是冰封高原进发的第一批狂战士,後面还有不少的人会陆续从高原赶来。想到这些,阿索方心里的盘算就更为活跃起来,绞尽脑汁的考虑著怎麽从这件算是帝国建国後少有的大事里为家族弄点什麽好处。
当车子把大批的尸体运回炎城之後,阿索方领主安排了将近一半的人手作为塔克部族一行的护卫。从冲锋的生还者那里知道了憨大竟然直接中了无数魔法,居然最後还生龙活虎的一拳一个追杀那些魔法师,阿索方领主不禁暗自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起来。要是以後自己那最小的儿子去南方前线混军功换爵位的时候,能有憨大这样的强人帮助,那麽就算不得军功也在战场上安全不少。当下阿索方马上赶到塔克部族众人那里,对死伤者大加抚慰。言辞之恳切,真情之流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索方领主死了最疼爱的小儿子。塔克部族众人思虑单纯,自然也不能分辨这个老狐狸面皮之下的真正心思。当下都以为阿索方领主体贴入微,关怀备至,顿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阿索方领主私下拜托憨大和冰熊等人日後在南方前线多多照顾他的小儿子时,两人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告别了阿索方领主,在三百圣白龙骑士团骑士和五百武士的护卫下,塔克部族一行人从支路上到了“黄金大道”,向中港方向继续前进。本来“黄金大道”的分支可以直接抵达内湾港那里。不过中港是属于北方烈特里斯家族的势力范围,各种事项的安排更为得心应手。憨大等人对于帝国里面的情况一窍不通,所以即使稍微绕了点弯路也不会发觉出来。
因为担心再次发生魔法师半路袭击这样的事情,所以机动性最好的骑士们扩大了前方以及大陆旁的搜索范围。虽然一些来自贵族子弟的骑士们对于任务的加重抱怨连连,可这是阿索方领主亲自下达的命令,自然谁也没有办法可想。
可是越加防范,却越没什麽事情发生。骑士和武士们一路提心吊胆的来到中港後,一直悬著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中港这里的城主泰伦多早就得到先行的骑士们带来的阿索方领主指示,要求泰伦多要像接待自己亲戚一样接待那些狂战士们。要是让这些狂战士们有一星半点的不满,那麽中港那里城门守卫的空缺就将由泰伦多补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泰伦多几乎将狂战士们当作自己亲爹一样招待著。本来港口城市里面旅馆房间就非常紧张,为了招呼这些狂战士们,泰伦多硬是把中港城里最好的两家旅馆给清空出来。一时间不少需要重新寻找住宿之处的商队和船队人员怒气冲天,抱怨在中港这里有钱都住不到好的旅馆。
已经在旅馆里面安身的狂战士众人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从旅馆的房屋结构一直到每天的夥食,都是以前在冰封高原上所没有见过的东西。不过憨大却一直郁闷中,原来冰熊听说了憨大曾经跑去和什麽剑大师比划过,马上连夜对憨大进行严厉的盘问。最後证实了这个事情是事实後,冰熊开始时刻关注著憨大的行动。吃饭的时候一起吃,睡觉的时候睡同一个房间,连憨大去厕所都会被盯著,实在是想随便动一下都难。尤其是被冰熊禁止到旅馆外面去活动,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本来以憨大的实力,就算拆了这个旅馆然後大刺刺的出去也没问题。但是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憨大盘算著真的这样做的话,肯定要被冰熊数落个三天三夜┅┅不,很可能是一直唠叨到南方前线。这样的恐怖後果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只好委屈的待在旅馆里面。
在等著安排去南方的船的时间里,憨大每天从窗户里望著外面的世界,一副万分可怜的样子让银狐等人都几欲落泪。不过冰熊知道憨大一旦有空出去,那就是鬼才知道他会做出什麽事情来了。当下也硬著心肠,当作什麽都没有看见。好在晚上憨大给大家传授神战天录的时候,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整天的苦闷,日子到还不算难熬。
三天以後,安排好的船已经在港口停泊。塔克部族众人离开了旅馆,一起向港口进发。憨大离开了那囚笼一般的旅馆,顿时有种重获自由的感动。不管路人投来的是好奇或者鄙夷的眼神,憨大都呵呵的以傻笑回报。
中港港口的繁华景象让初次见到的憨大目瞪口呆,方石固砌的岸边停泊著各种各样的船只。有远洋的高座大帆船,船身两边密布著好几排的浆口;也有专做近海贸易的小货船,舢板搭在岸上正上上下下的搬运著货物。高大黝黑的水手、粗壮结实的搬工、不住吆喝指挥著的商人、讨价还价的岸口贸易商┅┅整个港口一片生机。憨大不管在万古洪荒还是在冰封高原,几时见过这样的情景。海面上涌来的咸咸海风,一望无际的深蓝大海,看得憨大胸中涌起一股热血,一时间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要不是冰熊见机识像一把拉住了憨大,不准憨大就已经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畅快一番了。
憨大等人的行程是沿著海岸航行,到内湾港就会休息一次,然後遇港就停。这也正是阿索方领主安排妥当的地方,照顾到这些高原来客肯定不喜欢海上生活才如此安排。可是即使算不得远离海岸,也给塔克部族众人安排了高头远洋大船。一边32个浆口,即使是逆风航行也能飙得飞快。而且船高底大航行起来颠簸也比较少,非常适合这些高原来客。
没等岸口航船处官员招呼,憨大总算摆月兑了冰熊的拉扯,三两步就冲在第一个上了船。扯帆的桅绳,系锚的木柱,处处透著新奇。憨大这里模模那里看看,嘴里还啧啧的感叹著,不时拉住几个忙碌的水手问这些东西有什麽作用。等得冰熊几人上船时,憨大一个大猴般的几下爬到了桅杆之上。身边是不停飞舞的海鸟,远处是水天交接的海平面,憨大看得心旷神怡,多天来的郁闷已经一扫而空。下面的冰熊等人看见憨大爬得实在太高,吓得不断的叫唤著憨大下来。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憨大怎会乖乖下去?爬到了更高的桅杆之上後就稳稳的坐著,根本就没有准备下去的样子。喊了半天,冰熊等人见没有一分效果,也只得由他去了。反正出海後船上也就那麽大点地方,谅憨大也玩不出什麽花样,冰熊也就和众人在岸口官员的招呼下去到舱房里面。
舱房里面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布置得和一般的旅馆房间相似。每个舱房都有四个床位,两个靠内墙,两个靠窗。桌子是和地板一起固定住的,从木质细密的纹路可以判断出所用的并非廉价材质。按照每舱四人安排妥当後,大家又一起出到甲板上透气。冰熊第一个走出船舱时,突然头顶“呼”的一下刮过一阵诡异的风声。大家抬头一看,却是憨大抓住了拉船帆的桅绳,从船头一直荡到船尾,接著又荡了回来,简直就是当作秋千一般。冰熊心里那个气啊,暗骂憨大这个样子实在是给冰封高原上的部族脸上抹黑。
“憨大!快点下来!你看你那个是什麽样子,塔克部族的脸都给你丢得差不多了!”无法忍受之下,冰熊便对著憨大吼了起来。
冰熊这一发威,憨大马上低头看了一下。确认冰熊没有办法上来抓住自己後顽皮心起,一边做著鬼脸一边叫道∶“你嫉妒就自己上来啊!好好,摇得又好玩又舒服┅┅
“!”的一声巨响连岸上的水手和搬工们都听见了,原来憨大低头之时一下不注意,正正的撞在了桅杆之上。即使是有两围那麽粗的桅杆,都微微晃动了一下。正搬运著淡水和食物的水手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著那个大块头从桅杆上溜溜的滑了下来。按照一般人的常识来讲,这样的一撞就算不死也要碎上好几根骨头。所以水手们惊讶中都丢下手里的活,跑过去看那个已经摔到地上的大个子是死是活、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不过最为令水手们不解的是,那些显然是同伴的一群大个子居然脸上带著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站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感叹著这些夥伴的无情,水手们已经聚拢在那个大个子身边。先是撞到桅杆然後再从那麽高的地方摔落下来,水手们都已经没有抱著什麽希望了。谁知道就在水手们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大个子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模了模自己的脑袋後还不断抱怨道∶“就是冰熊那臭小子害我分心,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看我怎麽去臭骂他一组,才消得我心头怒火。”
众水手下巴努力的向下延伸,看著憨大腾腾腾的跑过去和另一个大个子理论去了。好久,才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那个┅┅还是人吗?”
看著灰头土面的憨大怒冲冲的跑来和冰熊理论,塔克部族的众人实在是忍耐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当食物和淡水都准备好了,陪同塔克部族一起上路的几个官员也上船之後,三条远洋大船缓缓的驶离港口。前面一条开路的是骑士们乘坐的大船,狂战士们居中,後面是武士,三条大船鱼贯著离开了这繁华的港口,开向了无比广阔的大海。
见得船开了,憨大兴奋得大叫一声,丢下了冰熊後自顾自的到处晃荡。因为是顺著北风航行,当离开海岸一定距离後便扯上了满帆。被风鼓得满满的风帆让大船的航速不断提高,船首也破出了大片白花花的浪头来。甲板上因为水手们要来回跑动,报告船的吃水深度,航行速度还有风向风力等资料,扯帆的水手也要根据风向来调整风帆的角度,寻找最适合风切入帆的角度。所以塔克部族众人被请到船的舱房里面暂时休息,不然大群人在甲板上确实非常碍事。不过憨大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任谁说出花来都不肯下去,不管是冰熊或是陪行的官员都没有一点办法。冰熊再三叮嘱憨大不要惹事後,心里忐忑的下舱房去了。
顺风顺水的,三只大船一路向南方前进。虽然是大船,加上又没有远离海岸航行,所以并没有遇上什麽大浪和颠簸。可是这毕竟是在海上,任你船再大,微微的摇晃总是不能避免的。冰熊等人第一次在海船上,那种轻微的摇晃久了威力也自然显露出来。坐著觉得四肢无力,站著又哪都不想去,躺著更是觉得胃里有什麽东西随著船的摇晃也在上下的晃动。终于随著银狐忍耐不住,“呕”的一下把早上进肚的早饭吐了个干净,塔克部族众人的晕船序幕算是正式拉开了。一个两个都在面前摆好了大桶,你前我後的吐个不停。不多一会,船舱里就尽是一片的腥臭,陪行的中港官员脸色青绿,马上叫来水手给众人上热毛巾擦拭嘴脸。上头下的可是死命令啊,要是这些狂战士大爷们路上不怎麽愉快,陪行的官员小则丢官,大则丢命。于是忙碌呼喊中,那些官员简直就和伺候的佣人一般,前前後後忙个不停。
不过憨大是唯一一个没事的人,不但没有任何晕船迹象,还再次爬到了桅杆最顶上的了望台上,寻找著那模糊的海岸线。淡蓝的天空和深蓝的大海在极远处交接,对于蓝色最有感情的憨大觉得大海实在是和当初的大原野一样有趣,就这样一路兴致勃勃的待在船上,直到大船十天後行到了内湾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