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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屠刀并非就可以立地成佛只是为了不让宝剑染血为了现世中无法抹煞的那一笔而酝酿着另一个梦想为了在世间留下自己的名字。而被世界抛弃时人也抛弃了世界可为何在抛弃的同时不能再创造呢?单单感受到被遗忘的黑暗却看不到新的曙光那无疑便是傻瓜。◆
阔别十年的故乡——霜华国沧原县山水还如离开时一般清秀然而凌若杉从郊区走进城镇差点连路都快认不清了。气派的大房子、客似云来的店铺和驿站初秋的凉意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江湖戏班一路敲锣打鼓、杂耍戏猴褴褛的衣襟擦过身畔她似乎才忆起故乡十年前的模样只要战火不蔓延到这里沧原依旧是片适合人们居住与休憩的乐土。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吗?”她不时喃喃念着殷宁曾经说过的话顺路寻去也不知父亲是否已经搬了家。的确曾经的小县变成了繁华之城父亲升任外务大臣恐怕早就搬去了都城朔芳。
霜华是霓月九国中著名的强国但这种强大并非反映在军事上而是现任大领齐一贤的母亲乃皇家之女永顺公主作为皇亲世家齐氏一门不仅崇尚京城文化还在领国内将京风大为宣扬。打仗要在别国打自己的领国无论如何也要升平繁荣让众领国为之艳羡这似乎是齐家人最值得骄傲的事。而霜华国也是九个诸侯领国中唯一有中书令、外务大臣等文臣存在的领国连各郡县的太守、县令也是文武兼搭。可是风雅与贵族式的生活绝不属于凌若杉回到离别多年的故乡只是单纯地能让她暂时忘记边境的战火和硝烟究竟会不会有幸福温暖她仍然不知道。
穿过拥挤的街道眼前很快出现了一处围着几栋瓦房的府邸。这并不算讲究的建筑若是在朔芳也许只能算中等门前、庭中都没有雕梁画栋只有门口的两旁蹲着两个石狮子象征官家宅邸。凌若杉沉默了片刻缓步上前抓住门上的铜环轻轻敲响。门口的三个守卫见她敲门连瞅也没瞅上一眼若不是匾额上刻着“凌府”两个字她根本不敢断定这就是她当年出生的地方。
“小伙子你是谁?来凌府有什么事吗?”前来开门的是一位身材短小、满腮花白胡子的老人。
“沛爷爷您不认识我了?我是若杉啊!”她惊喜地握住那老人的双手半天才想起揭开系在额上的布条。
“小姐真的是你?你回来啦?不是我辛沛老眼昏花吧?”看到她额上的赤星老人的手竟不自觉地颤抖一时间热泪盈眶。
“当然不是我离家那时才九岁现在邋里邋遢的又一身男子打扮难怪您认不出了。”
“老爷您快来瞧瞧啊!咱们若杉小姐回来了!”
老管家激动得直往里喊房门打开果然走出一位两鬓斑白、面容清瘦、书生模样的先生。凌若杉沉默地看着那人背后的包袱掉落在地她好像完全没有觉。眼前的这个人正用一种似惊喜又似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她对上他的目光迟疑了半晌直到辛沛在后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上前拜伏在地轻轻唤了声“爹”。
那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渐渐平淡下来他让女儿进屋坐在自己对面吩咐辛沛沏上一壶苦丁茶。辛沛应声退下了凌秉秋放在膝上的手指无意中动了一下像是要去握住女儿的手但刚要伸出去猛然又缩了回来。十年不见的女儿好容易回到家要说一点思念之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凌若杉怎么会变成了这副脏兮兮的模样?头乱糟糟的脸上满是尘土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还打了补丁分明就比那路边讨饭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要说她是官家的千金小姐恐怕全世界都没人会相信。
“这些年来你不是都跟你师傅住在飞虞山吗?何以会弄成这般模样?比那流浪汉看来还糟糕。”瞧了女儿好半天父亲才淡淡地问出句话。
“爹女儿下飞虞山就是师傅之命师傅曾教导我说历世行路乃修行之本因此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在到处旅行。因为不少领国的边境都在生战乱我为了方便才女扮男装。这次我刚去了中部的归冕正是打那边回来的。”
“归冕?你学那些流浪汉旅行也就罢了可你一个女孩子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要去接近战场?莫非你到现在还憧憬着打打杀杀?是不是等到为父退职归田你都还不能安分非要逆为父的意?”凌秉秋一脸无奈摇着头喝了口茶。
凌若杉正色道:“爹虽然您现在是霜华的外务大臣但思想也未免太守旧了。霓月九国连年战争霜华虽然是大国表面看来民生繁荣、风调雨顺可如今连归冕这种弱国也敢来挑衅谁又能保证有一天不会被打败?我亲眼看过霜华军侵入归冕领土不仅和敌军血战还对无辜百姓进行杀戮。女儿之所以回来正是想请求您在大领大人面前举荐我从军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化解国内潜藏的危机啊!”
“哟想不到十年没见这丫头的嘴倒是比从前还厉害多了呢!化解国内的危机你以为你是男人是大将军是神啊?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就凭你一个赔钱货还是个连嫁都嫁不出去的灾星居然想学人家上战场打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凌秉秋还没来得及答话后面花厅的门帘掀起一个身材微微胖、一身灰黄色衣衫的妇人走了出来。凌若杉死都不会忘记这个恶心的面孔——父亲的正室夫人洪氏。
“怎么大小姐翅膀长硬了见到大娘都不行礼啦?”
洪氏上前坐在丈夫身边瞟了凌若杉一眼。没想到凌若杉抬头时锐利的目光仿佛化作两支冰冷的箭要把她刺穿她身子竟猛地抖了两下用力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我跟爹谈的是国家要事这似乎也不是大娘应该过问的。”
凌若杉不想再看洪氏只翻出自己的行李将两件东西放在父亲面前。
“爹我在归冕杀了他们的前军将领姬平虎这是他的佩刀和腰牌只要您带着这两件东西去面见大领大人相信他就会召我觐见。女儿保证这次不但不会让我们凌家丢脸还能大大提高家族在霜华的地位。”
凌秉秋仔细察看着刀和腰牌良久左手才放下茶杯。“唔……我暂且答应你明天可以去试试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你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晚沛叔去给小姐收拾一间屋子。”
“那女儿先拜谢爹!”凌若杉朝父亲磕了个响头瞪了旁边的大娘一眼转身告退。
躺在舒适的床塌上凌若杉静静聆听着窗外的鸟鸣。她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她母亲刘氏的屋子房中纤尘不染定是辛沛经常打扫一切的布置都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
刘氏本名梦颐是从东北的辽渊前来进宴的艺伎琴棋书画、歌舞无不精通被当时还是沧原太守师爷的凌秉秋相中纳为妾室第二年生下了女儿。然而孩子额上被喻为不祥之物的赤星胎记令她由宠妾变作了弃妇凌若杉自从懂事开始就没见过父亲对她笑只有大娘和同父异母的兄长凌若松经常对她们母女俩又打又骂。她深深记得有一次哥哥将刘氏推倒在地她突然拔下母亲头上的银簪朝着凌若松的咽喉便刺了过去。若非父亲看见及时阻止凌若松恐怕不死也得重伤洪氏一场哭闹逼得父亲要赶她出家门。辛沛只好带她上了飞虞山将她交给山上寺庙中的梅岩师太同一年母亲忧郁成疾离开了人世。
她渐渐进入了梦乡可能是太过疲惫的关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她依稀记得梦中看到了母亲只是母亲的面容有些模糊。
“沛爷爷我爹他有没有……”看着辛沛带了丫环端着水盆进来她低声问道。
“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是吗?爹果然想通了?”一阵欣喜如春风般吹散了疲倦她扶着辛沛的肩膀跳起来老人乐呵呵地直往后退就算这孩子跟她再亲也不能乱了规矩。
凌若杉梳洗完毕但依旧没有换上小姐的装扮。她兴冲冲地跑到大院门前一个劲对辛沛说不管沧原到都城朔芳需要多少天的路程她从今天开始就要站在这里等父亲带好消息归来。不久门被敲响了可开门看见的人并不是父亲竟是她昨天才见了一面的兄长凌若松和大娘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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