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赖夫人和刘夫人家长里短的还没唠叨几句,就见女儿心不在焉的不停使眼色,知道她想见一眼刘家少爷,寻思着女孩儿家总得顾及点脸面,表现得太过轻佻未免会被男方轻看了,当下只作没看到。
刘夫人见赖彩萍柳叶眉,杏仁眼,圆圆脸上一对小酒窝,看起来长得甚是喜气,当下就有几分喜欢,当然,论起清秀俏丽,赖小姐比贾巧儿还差那么一点,可是,赖小姐是真正的官家小姐,贾巧儿却连脚趾头也比不上。
“赖夫人真好福气,生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人都说,女儿是妈**贴心小棉袄,我就没这个福气,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去年中了秀才,名叫靖琪,顽皮得不得了。”
赖彩萍听刘夫人说起刘公子来,心里一激动,忍不住插嘴道:“刘夫人说笑了,我见过靖琪哥哥,又斯文又儒雅,清幽飘逸的神仙似的,那里就顽皮了?”
刘夫人听了愣怔了片刻,暗忖着,赖小姐所说的“靖琪哥哥”,多半是瑾瑜那个狐狸精,自己的儿子虽然英俊,却绝对不是斯文儒雅的类型。
赖小姐意犹未尽,紧跟着追问道:“靖琪哥哥身体好些了吗?那日我见他脸色苍白,很憔悴的样子,心里担心了好几天呢。”
“哦,好了,好多了,彩萍小姐,别光坐着,吃点果子。”刘夫人脸上已经有三分不快,这小姐也太没眼光了吧,竟然会看上那个病秧子,再一想,也难怪,小姑娘是没见过自己的儿子有多阳光帅气。
大丫头芹菜在一边儿端茶递水,察言观色,便知道夫人心里有些不高兴,忙替她把心里话说出来:“赖小姐见到的只怕是我家大少爷吧?要说呢,大少爷长得原也不错,可惜有羊角风,加上命硬,没人敢接近他,想来,赖小姐还没见过我家二少爷呢,若是见了,只怕就不会再看别的男人半眼了。”
“为什么?”赖彩萍好奇地问道。
芹菜抿嘴儿笑道:“因为早看呆了,哪里还有心思看别人呢?”
赖夫人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对赖彩萍道:“你这孩子,傻乎乎的,刘夫人这等美貌,她的公子一定十分英俊潇洒,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赖夫人别听丫头们瞎吹,都是被这些人从小儿骄纵惯了,靖琪还以为自己真的有多英俊不凡呢,上门提亲的小姐一个也看不上,这不,家里给他说了荣国府的小姐,他只是不愿意,正闹着退亲呢。”
刘夫人嘴里嗔怪着,却用目光对芹菜予以嘉奖,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又俏皮,又在理儿。
赖小姐明白她说的是巧姐儿,原以为巧姐儿的未婚夫是那个白衣公子,原来另有其人,眼见这家里都向着二少爷,我若嫁给大少爷,将来一定受她欺负。心里痒痒的,只是想着要见靖琪少爷一面,她根本就不相信,天下还有比白衣公子更俊美的男人。
园子里,赖大人和刘员外也正说得入巷,赖尚荣惋惜道:“听说二公子聪敏过人,明年春闱有望高中,可惜国公府今非昔比,太子殿下视其为眼中钉,必欲斩草除根而后快,所以,他家宝二爷去年高中第七名,非但没有入仕,为了逃得活命,竟然遁入空门做了和尚,贾宝玉噙玉而生,原以为是个奇才,真是可惜了呀。”
听赖大人把自己称为“世兄”,刘员外知道,人家是要和自己掏心窝子说话了,当下直言相告到:“不瞒赖大人,我们原是不知道荣国府被抄家的事情,昨天听冯师爷说起,回家就向贾巧儿说开了,准备退婚,那丫头年纪不大,心黑得很,作为退聘的条件,竟然讹诈小犬一千两银子。”
“世兄既然不把我当外人,我也就没必要绕弯子,我今天把小女带来让世兄和嫂子看看,彩萍那丫头对令郎一见钟情,我们有意联姻,只是不知道……”
刘员外不等他把话说完,当即喜出望外的回应道:“赖大人,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彩萍小姐抬举的是哪位小犬?”
赖尚荣探出手去,在栏杆外面摘了一朵菊花,一瓣儿一瓣儿的扯碎扔掉,然后拍了拍巴掌,漫不经心的笑道:“世兄且听我说,若是没有我们两家联姻的事情,你退婚倒也没什么,只是,你那日在应天府说得人人都知道,你和链二爷联姻,若是,接亲时,新娘子换成了我的闺女,宾客少不了还是那些人,难免不好解释。”
刘员外听得更加迷糊,听他的意思莫非是说他们看上的是瑾瑜?
再说客厅那边,芹菜见夫人使眼色,便借口新沏一壶茶,出门吩咐地瓜去请靖琪少爷,地瓜找了一圈回来,悄悄告诉芹菜道:“芹菜姐,靖琪少爷和贾家小姐在河边钓鱼,玩得正开心,不肯回家。”
赖彩萍等了半天,想见的人一个没看到,耐着性子听娘和刘夫人唠叨,无意中听到地瓜的话,妒火一下烧起来,那里还坐得住,寻思酒宴还没备好,道声少陪,要去村子里到处看个新鲜。
芹菜揣度着赖小姐的心思,自告奋勇作陪,吩咐紫菜和白菜服侍两位夫人,自己殷勤地跟在赖彩萍身后,投其所好的说些有关少爷的事情。
带彩萍小姐溜达到河滩上,穿过芦苇丛,芹菜一眼看到和巧儿一起垂钓的靖琪少爷,忙指给彩萍小姐看。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大男孩,只见他面河坐在巨石上,红色的披风,衣袂飘飘。
“靖琪,昨天伤得重吗?人家一晚上都在后悔,那一板凳定然打得不轻。”
听到声音,赖彩萍这才注意到,靖琪少爷的身前还坐着一个女子,由于被靖琪少爷挡住,一时没有发现。
“你放心,我是故意吓唬他们的,哪里就真被打得吐血。”靖琪少爷笑着,其实他伤的确实不轻,却不想让巧儿看出来,孩子气的戏谐道:“真的一夜想着吗?我寻思你是故意的,前儿打了你一鞭子,分明是想借机报复。”
“把人看得都和你一样,亏你想得出。”巧儿按着胸部,忍着疼咳嗽了一声,刘夫人那一脚踢得不是地方,力道也十分狠辣,看样子是伤到了肺腑。
靖琪这才注意到巧儿脸色不好,忙问道:“是我娘昨天踢的吗?是不是很疼?快让我看看。”
巧儿红了脸,压低声音嗔道:“说什么混账话呢……”
突然想起巧儿的伤在胸部,自己的话语未免太过孟浪,靖琪深深的垂下头去,连耳根子也红了,一时不好意思和巧儿对视。
“刚地瓜说家里有小姐来和你相亲,你为何不回去看看?”巧儿说着,转过身来,由于彩萍他们躲在芦苇丛里,她并没注意到附近有人,所以,毫不顾忌的解下靖琪的披风,把他的衣服向上卷起,倒把靖琪窘得手足无措。
“巧儿,你干什么?”靖琪护住衣服,不让她掀开。
巧儿“啪”的打开靖琪少爷的手,不由分说把他的衣服掀了起来,看背上果然青紫了一大块,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模了一下,问道:“很疼吗?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何要挨那一下?”
“你当时那么生气,若不让你打一下,你的气能消吗?你若执意和我妈打斗起来,别说你不是对手,就算打赢了,你还指望做她的儿媳妇吗?”。被巧儿的小手模得心里痒痒的,靖琪少爷说话的声音也越发低柔。
芦苇丛里,赖小姐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倒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忍不住对芹菜到:“贾巧儿真不要脸,未婚姑娘竟然不知羞耻的看男人身体。”
由于带着情绪,声音难免大了点,倒让这边的巧儿和靖琪少爷吃了一惊。
彩萍小姐见行踪被发现,不好再偷窥,冷笑着走了过来。
不等她发话,巧儿就抢先嘲讽道:“我道是哪位大家闺秀,原来是彩萍大小姐,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看男人身体的?莫非你也不知羞耻的看到了?”
巧儿笑吟吟的说完这句话,暧昧地把披风给靖琪少爷系好,早听茗烟和宝二婶子说起赖尚荣忘恩负义的事情,那里还忍得住心中的怒气,思忖着赖家想必是看上了靖琪,不惜横刀夺爱,昔日的奴才欺人太甚,本来并不十分在意这桩婚姻的巧儿,此时却下定决心,定要让赖彩萍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