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耀眼得令人迷乱的钻戒、和那个清水芙蓉般的女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交替闪现的画面,终于定格了;而我内心的交战,也终于结束了。
我知道,自己已经站在原地很长时间;而那个女巫般的老板娘,也一直静静的站在柜台后,静静的、等我做出决定。
就在我掏出钱包的那一刹那,她用那尖锐的声音说“小男孩,看来,我给你造成了太多的困惑,我很抱歉。其实,我刚刚所说的,只是一个建议;你可以照做,或者拒绝。”
我的手猛的一颤,钱包差点掉到了地上!我还清楚的记得,就在新年的第一天,姨父在他的书房里,刚刚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这只是一个建议;你可以照做,或者拒绝……”
我抬起头,仔细的看着老板娘,就像想要从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找出姨父的影子一样。但我失败了,除了同样能够揣度人心之外,她和我的姨父没有任何共同点!
我微微叹出一口气,轻轻的对她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两样我都买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得出来,老板娘对我的决定有些失望,她摇摇头,接过我递上的钞票,把钻戒和白金项链分别装进盒子里,一边说着,“我已经给过你建议了,怎么决定,那是你的事情。”
我把两个盒子放进口袋,对她说了句“谢谢您”;然后我向门外走去,可是突然间,我又鬼使神差般的停了下来。
“小男孩,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
“是的……”
我已经无法解释自己的行动了,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我还是转向她,急切的问“您说您可以通过观察、分析和推理,从而判断出一个人的底牌;那么,如果是一段话呢?您也可以帮我解释出来么?”
“这就有些困难了,除了讨价还价,很少有人愿意、和我这样一个老太婆聊天。不过我想那对你一定很重要……你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我希望能够尽力帮到你。好吧,你先把那段话说出来,我试着分析看看。”
我坐回那张钢琴椅上,竭力回忆着当时姨父的表情、和语调,并且试图模仿出来——你可以想见,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的沉痛和悲伤!我慢慢的念出了那一大段话……
“牌桌上,任何时候都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个牌手的风格和习惯都不同;相同的,是大家都懂得玩牌的技巧。如果你要赢,关键就在于静观其变。而我已经变得迟钝了,我没有看到这个盲点。”
在我念完后,老板娘又摇了摇头,她很肯定的说“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
“是的。”
“你的父亲?”
“差不多……算是吧。”
“他是自杀。”
“没错。”
“好吧,我想我大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但我还需要再确定一下……在他说出这段话之前或之后,他还说过和做过什么事情?”
“他给我演示了一把牌……那是他输得最多的一次;但输掉的数字和他的财产相比并不算多。”
“是的,他不是因为这把牌自杀的。任何一个因为输牌而自杀的人,都不可能在输牌后,还有心情和别人说这么多。”老板娘嘟哝着,点了点头;她从柜台下拿出一副扑克牌,打开并且取走了两张王牌,然后她把这牌放在了柜台上“那么,小男孩,你可以把那把牌演示给我看吗?”
“您懂得德州扑克的规则么?”我傻呼呼的问。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掩盖不住那丝骄傲“小男孩,拉斯维加斯的每个人都会玩牌。”
关于那把牌的一切,我永远都会牢牢记住;所以我毫不为难的就复原了整个牌局。然而,就在我即将翻出河牌的时候,老板娘伸出干爪般的手,止住了我。
“河牌是草花。”她说,“除了这张,没有别的牌,会让他输一大笔钱。”
我放下扑克牌,点了点头。
“小男孩,我已经彻底清楚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急切的问她。
“因为你还太小。”老板娘向我解释道,“任何一个小孩子,他们性格里的不确定因子都很多,你也不例外,你没法承担起这些东西。”
她什么都知道,但却不肯告诉我……我压抑得够久了,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愤怒的指住她,绝望的对她大吼大叫“在他死后,我替他背负了将近两百万美元的债务;我替他照顾他的妻子、别墅;这么大的责任我都承担起来了,现在你告诉我,还有哪些东西是我没法承担的?”
老板娘看着我,她并没有被我激怒,而是淡淡的对我说“小男孩,你先镇定下来;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但你突然这样冲动;你觉得如果我对你说一些复仇、战斗、阴谋……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你能平心静气的去接受?”
她的话,就像一瓢冰水、淋在怒火熊熊的我的身上,我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对不起,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我能够理解你。真的,人们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所左右。回忆起他和那把牌,已经够让你悲伤了。可是,我不想你也去自杀一回;听我的,小男孩,我会告诉你真相,但绝不是今天。”
“那是什么时候?”
“我觉得你能背负这个责任的时候。”
我觉得这可笑极了,我抬起头,对她说“我只是来参加的牌手,也许这一生,我都不会重返拉斯维加斯;另外,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我能背负起这个责任?”
“这比其他的事情都更容易判断。小男孩,你说你背负将近两百万美元的债务,可你还能拿出十万美元来参加;这证明你对自己玩牌的技巧非常自信;可我敢说,你性格里的不确定因子,会让你拿不到好的成绩。这样吧,如果你能进入决赛桌……不,只要你能进入的比赛,我就把一切我推理出来的东西,全部告诉你。怎么样?”
“如果我在之前被淘汰呢?你既然会玩牌,那也就应该知道,一场越到后面运气成份越大……”
“我当然知道,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么?如果今年你进不了,那就明年再来吧。就像鸦片一样,会令人无法舍弃……”老板娘似乎没有和我继续下去的意思,她收起了扑克牌,走回自己的椅子,在坐下前,她最后说了一句,“小男孩,不要看我已经很老了,可我觉得自己还能比拉斯维加斯大多数人活得更久。我会等着你的。”
我盯住她又看了很久,但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只能默默的,转身离开。
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阿湖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马靴酒店免费赠送的果盘,一边看着电视。
她看得如此专注,甚至没有扭头看我一眼,只是心不在焉的问“你回来了?”
“嗯。”
她依然没有看我,只是对我招了招手“快来,好戏开始了。”
“什么好戏?”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正好这时电视的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比赛时、坐我下手的芭芭拉小姐——她正微笑着说“赌城的各位观众,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的,我们已经找不到,当年与安迪-毕尤先生、签署那份比赛协议的道尔-布朗森先生了!而协议上说得很清楚,如果堪提拉-毕尤小姐的换人要求,得不到道尔-布朗森先生的承认,那所谓的战争继续……将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现在堪提拉小姐已经向我们电视台提出‘地球大追踪’计划,她为这个计划悬赏一百万美元!任何给我们电视台提供线索的人,只要他的线索,能够让我们找到道尔-布朗森先生,那么他马上就可以获得这一百万;我们的联系电话是……”
接着面画闪过,另一位中年男子拿着一张纸片,神情激动的读了起来——
“凯撒王宫娱乐场,已经为此事件开出盘口——自20年7月2日赌城时间十二时整开始计算,24小时内道尔-布朗森先生出现在拉斯维加斯,一赔八;48小时内,一赔四;72小时内,一赔三……”
我和阿湖对这种赌博都不感兴趣;她递给我一个雪梨,有些羡慕的说“托德一定知道他爸爸在哪;这一百万可真好赚。”
我拿过雪梨,又放回果盘中。突然间,画面闪过,我看到了那个绝顶肥胖的身影,他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