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没有急着翻出底牌,而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这样对视了一小会之后,我听到菲尔·海尔姆斯嘟哝着对我说“为了一个区区十六万美元的彩池;或者说,为了显示出所谓的‘气势’,你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扔出一千万美元?”
“你不也是一样么?海尔姆斯先生?”我冷冷的反问道。
海尔姆斯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思的拿起那两张扑克牌看了看,又放了下去“我也曾经有过年轻的时候,我想我还是能够理解你们年轻人想法的……没错,那张牌桌上,拿五千万美元出来打水漂的白痴娘们正在看着你;而观众席上,还有个等着你给她报仇的傻女人。你不想在他们面前丢脸,让她们觉得你是个软弱可欺的小男人,这很正常,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不过,小白痴,你真的不觉得,花上一千万美元,就为了证明你的勇敢,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在我跟注全下前,您勇敢的、主动扔下了一千万美元;相对于这个极其莽撞的行动来说,我的跟注全下确实算不上勇敢;但至少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个冒险的决定,不是吗?海尔姆斯先生?”
“难道说,你以为我是在偷鸡?”海尔姆斯悠悠的吐出一口烟雾,他摇了摇头,“是的,教战手册里说过,单挑对决的时候,偷鸡的可能性超过30%。可是,至少在这把牌里,我没有想过偷你;也许以后你会有机会抓住我的,但这一次……”
他咧嘴笑着,把自己的底牌翻了出来,面朝上的扔给庄家。
这两张牌是叠在一起的,我极其惊讶而痛苦的,看到上面那一张是——黑桃2!
虽然我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海尔姆斯在我失神的那一瞬间,就迅速的捕捉到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咧嘴一笑,再次喷出一口烟雾,继续说了下去
“小白痴,我只有一对,而且是最小的一对;可是我知道你没有、Q、8;甚至连一张3也没有……你要么就是大的杂牌;要么顶多和我一样,拿到一对2,但你的边牌也不可能比8大;这是把保平争胜的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危险。”
保平争胜?等等……他已经亮出了一张黑桃2;而他的另一张牌只要不是4、5、、不就可以轻轻松松的从我这里拿走一千万美元的筹码!可他竟然说出了“保平争胜”这个词,那也就是说……
没错,发牌员轻轻地抹开了那张黑桃2。我看到了下面的那张扑克牌——
黑桃!
“邓克新先生一对2,边牌、Q、8;菲尔·海尔姆斯先生一对2,边牌、Q、8;双方平分彩池。”发牌员说。
“哈哈哈哈……”海尔姆斯笑得差一点从椅子上跌落,他一边狂笑着,一边用那支香烟指着我的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手里最大也不过是一对2;我说得没错吧,小白痴?现在,你对我心悦诚服了吧?或者说,你对巨鲨王的实力已经不再怀疑了吧?”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巨鲨王们的实力。”我的心底暗自庆幸。但嘴上却毫不退让。“一直以来,我都很尊敬像道尔·布朗森先生、丹·哈灵顿先生、陈大卫先生、詹妮弗·哈曼女士等等巨鲨王。我清楚的知道,比起他们,自己还差得很远。”
“你说漏了一个名字,小白痴;你漏掉了菲尔·海尔姆斯先生!”
“不,我还没有说完。”我冷冷的反唇相讥,“但是,在这诸多的巨鲨王之中,菲尔·海尔姆斯先生,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在那一刻,我以为海尔姆斯会愤怒地跳起来,对着我谩骂一番,但他没有。
他只是一边整理着发牌员推过去的那一千万美元筹码;一边调侃般的对我说“好吧,你不用尊敬我。事实上,比起你的尊敬,我现在更想要的,是你那五千万美元。这把牌里,你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把那十六万美元拯救回去;哈哈哈哈……果然,老人们说得真是没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勇气……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在彻底输光后。怎么给那个白痴娘们交差吗?”
他扔出一个一万美元的筹码,接着说了下去“小白痴,尽管你对我出言不逊,可我还真的很欣赏你在这把牌里,体现出来的勇气。说真的,这一点也不像你平常的风格。一对2、只有一对2,你就敢拿一千万美元出来跟注我的全下……”
平常的风格?我轻轻摇了摇头,也扔出五千美元的小盲注。
我和菲尔·海尔姆斯之前的所有战斗,都是在的十人桌里;在那个时候,所有的牌手都在盲注不停增长的压力之下,不断的尝试着行动起来。所以,在那些战斗里,我和海尔姆斯所展示出来的牌桌形象,根本不能作为单挑对战桌的依据。
我的对面坐着一条巨鲨王,而我也当过很长时间的鲨鱼,还经过了的磨炼。我们都很难从表情和手部动作里,判断出对方底牌的大小……也就是说,无论是我,还是菲尔·海尔姆斯,都必须从头观察对手的一举一动,分析出对手的牌桌风格;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有机会判断出对手的底牌!
就像堪提拉小姐在每一次单挑对战的时候,都必须用前二十把牌来确定对手的类型一样;原本,我也是打算好好隐藏自己,再花费半个小时用来观察那条巨鲨王……可是,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现在,仅仅才第一把牌,菲尔·海尔姆斯就已经试探出了我的牌桌风格!
没错,堪提拉小姐说过,总共一百多种分类,就可以涵盖全世界所有牌手的牌桌风格。但那是在电脑里、在网络上;那是精确到小数点后的分类;拿这种分类去区分牌手,是一种挑战脑细胞的极限运动。在现实的牌桌里,我们根本做不到(以毕尤战法实际作战的堪提拉小姐除外),也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们只需要清楚,对手的风格到底是攻击流、还是奔放流!(任何保守风格的牌手,在单挑对战里都不可能赢钱,这是常识)。
这一点,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在十人桌里,我是保守型牌手,菲尔海尔姆斯是攻击型牌手;而在这里,我是攻击流,他是……超攻击流!
但是!在这种主流派之外,所有的牌手都还有另一种分类;那就是主动型牌手和被动型牌手。主动型牌手喜欢不停的领先下注、加注,比方说阿湖;而被动型牌手通常只是在别人下注后跟注;比方说我在里遇上的那个泰国牌手。
在这张牌桌上,我应该介于主动型和被动型之间,算是中间型攻击流牌手吧。可是,海尔姆斯呢?在这把牌里,他一直领先下注,最后还全下了所有筹码;但这只是一把牌,根本不能做为判断的依据;我必须继续观察……
是的,在他看穿我之后,我却不得不继续观察他……
这就像一场马拉松的比赛,刚刚起跑,他就把我甩掉了一公里!
接下来的战斗很是乏味可陈;两个小时里,我们没有构建过哪怕一个超过二十万美元的彩池;甚至没有一把牌能够看到河牌的出现!
海尔姆斯的叫注,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以总结;或者应该说,我根本没法从他的叫注里整理出任何头绪!我没法判断他的底牌;只能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选择弃牌;而在我确信自己领先而下注的时候,海尔姆斯也很谨慎的弃牌……
我们就这样四平八稳的,进入了第一次休息时间。
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我看到了正好从对门走出来的堪提拉小姐。
我们并肩走回大厅,她娇笑着问我“阿新,您那边怎么样?”
“暂时小输六十万美元;您呢?”
“我还好,现在赢到三百万美元的样子。”
简短的对话后,我回到了牌桌上。现在,我还有九百四十万美元的筹码,落后海尔姆斯一百二十万美元。
在观察、分析和判断这一方面,我已经落后了对手很多。只输六十万美元,这个成绩谈不上好,但绝对也算不上很烂!的确,落后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这是单挑对战,我并不怎么害怕这种钝刀子割肉式的小输赢;我真正惧怕的是,遇上一把冤家牌,而我却是落后的一方……
菲尔·海尔姆斯也回到了座位上,战斗继续进行。
事实上,德州扑克是极其枯燥乏味的一种游戏,尤其是在单挑对战里;当对战的双方都看穿了对手之后,彼此间的知根知底,会让你找不到一丝**……
但牌桌上的风云变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在经过了平淡无奇的第二轮、和第三轮的四个小时之后;当第一天的战斗,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我和菲尔·海尔姆斯之间,终于爆出了真正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