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这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带着几许深意。
郑守财常常在丽娘面前背他的生意经:“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谁开价谁就被动,价钱都是讲出来的,不讲就永远做不成买卖。”
丽娘对爹爹的话深以为然,所以,尽管她心中早就有了底价,但为了争取利益最大化,她不决不愿当先出价,而是打算等着黑衣公子出价后再跟他讨价还价一番。
但那黑衣公子却明显不吃这一套,听到丽娘的问话后只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向门边的地面,不疾不徐地问道:“郑小姐需要我怎么帮你?”
一听这话丽娘便知道这人不好对付。
自己把问题丢给他,他却又不动声色地丢了回来。
若是在平时,丽娘断不会再接招,直接便让他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可这次却不行,他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动摇丽娘的决心了。
被人明明白白地摆了一道,丽娘却不能不拒绝,商人最要紧的便是要有一双能看出机遇的眼睛,以及一双能抓住机遇的手。
“查出谋害我爹的幕后元凶。”
丽娘放弃了讨价还价的念头,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底价。
“好,两日之后,还是此处,你等我消息。”
黑衣公子说罢推开门向外走去,丽娘忙追了两步,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黑衣公子回过头来看了丽娘一眼道:“我姓柴。”说完回过头去大步流星地走了,那位名叫李绍的随从跟在那柴公子身后,走到临下楼时,还转过头来狠狠地白了丽娘一眼。
丽娘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这杞县有哪家姓柴的高门大户达官贵人家有这样的公子,却听得身后传来隐隐的哭声。
丽娘心中暗叫了一声糟,忙合上房门,转身朝她娘亲看去。
“你爹他……真的是给人害死的?”柳眉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
丽娘心知此事瞒不住了,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惹得柳眉又是好一阵伤心,娘儿俩哭过后,柳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满脸愧疚地模着丽娘的头发,柔声道:“是娘不好,前几日只顾着自己伤心,却让你去承担这些。”
“娘,女儿大了,为您分忧是应当的。您放心,我一定会替爹爹报仇,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丽娘将头伏在柳眉的腿上,信誓旦旦地道。
柳眉的手顿了顿,扶着丽娘的肩头让她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丽娘,你爹的仇是要报,但是眼下咱们这个家已经只剩咱们娘儿俩了,你若是再有个好歹,我定然也活不下去。丽娘,答应娘,不管怎样,你不能有事,要报仇咱们娘儿俩一起报,要活咱们娘儿俩一起活。好不好?”
丽娘眼里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咧嘴笑道:“娘放心,我们都会活着,要活得滋滋润润的,还要看着那些害我们的人统统去死。”
丽娘这头才刚放出了豪言壮语,却不防第二天就有麻烦找上门来。
这天清早,丽娘正和柳眉他们在客栈楼下的饭馆里吃着馒头就稀粥,却见李婶子慌慌张张地跑来,一见到丽娘便急道:“丽娘,好闺女,你快去帮帮你李叔吧,李三娘那疯婆子正在我家寻死觅活呢。”
李叔便是这城关镇的镇长,也是帮丽娘见证那份文书的人,这位李婶子便是镇长的媳妇。
丽娘一听这事儿,顿时顾不得吃饭,忙放下碗筷起身道:“李婶子,真是对不住您,给您添麻烦了。”
李婶子把手一摇,叹了口气道:“嘿,别说什么对不住的话,你是个好闺女我们知道,我们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也只有你能镇得住那疯娘们儿了。”
丽娘想着镇长正是因为帮了自己的忙才惹的麻烦上身,心中很是愧疚,忙道:“李婶子,我们还是先过去吧,省得一会儿闹得不可收拾。”
“嘿,还是丽娘想得周全,走吧走吧,回头解决了那个疯婆子,婶子煮鸡蛋给你吃。”
丽娘如今重孝在身,哪里敢去别人家里吃鸡蛋,闻言只是笑了笑,转头对青桐道:“我这边先去,你吃完饭把我包袱里那张契书拿来,李姨娘那一张。”
那两根老参已经收到了妥当的地方,包袱里有两张田地房契,另有一张则是李三娘抬进郑家后写的妾籍文书。
见青桐点头应了,丽娘这才跟在李婶子身后,朝镇长家去了。
才走到镇长家门外的巷子里,便有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传来,巷子里更是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更有好事者,闲来无事捏着脖子,正笑嘻嘻地跟没能挤进去的人鹦鹉学舌:
“你个老东西,为老不尊,跟那小妖精合起伙儿来欺负我这孤儿寡母的,天地良心!”
这学舌的倒是学出了几分李三娘的韵味,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丽娘却笑不出来,这李三娘如今还是她郑家的人,在这儿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丢的可是郑家的脸。
李婶子面色也不好,热闹自然是人人爱看,可被人当成热闹看却没人愿意。
“都让开些,让开些,大清早的堵在这儿干嘛?”李婶子叉着腰吼了一句。
众人回头,看见跟在李婶子身后的丽娘,顿时激动起来。
先前还只是个配角儿就闹得这般厉害了,如今这正主儿来了,还不得闹翻天去?
都说安和堂的郑小掌柜是个小辣椒,可到底也没人见识过她发火儿是什么样子,如今机会来了,这些人还不围着看个够本?
围观的人很是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李婶子打头领着丽娘过去,不过到了门口,丽娘却有些迟疑,这重孝期间上别人家的门,可是很犯忌讳的事儿。
李婶子已经进了院子,回头一看,见丽娘还没有进来,忙转身拉住她的手臂,嗔怪道:“嘿,你这闺女,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讲究这个?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呀,回头事儿了了,给婶子买块红布挂了,也就成了。”
身上戴着重孝或没出月子的产妇,会被看做是不吉之人,这期间通常只能呆在家里,鲜少出来走动,倘若万不得已进了别人家门,须得买块红布送来,取个趋吉避凶的意思。
丽娘听李婶子都这么说了,也顾不得忌讳,抬脚进了院子。
镇长家的院子远不如丽娘家的大,进门后便是个两丈见方的园子,也没个假山隔山墙一类的障碍物,从门外能一眼把园子看个透彻。
堂屋门口的房梁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条白布,李三娘正拼命地把脑袋朝那白布套成的圈子上挂,她身后有个年轻媳妇,正拦腰死死地抱住她,一边用力往后拉,一边好声好气地劝说着。
“让她去。”丽娘进了院子冷眼看了看李三娘,对那年轻媳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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