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凯一直在静静听着,“这场战事难道就不能避免吗?”
“吕太守知道为什么带来洞主要兴兵来犯?”董懿面露微笑,“因为我们不但收留他的族人,连他派来的使者都不肯回去。”
“无端扣押他的使者,难怪带来洞主要兴兵。”吕凯嘴唇微嗫了一下,“不如打发这些人回去,再遣人去??和怎么样?”
“吕太守就是这样保护自己的子民?”董懿讽刺之情溢于言表,“他的族人目睹永昌郡繁华,要过上更好生活,永昌郡自然不能阻止。至于使者,在目睹族人的情况后,也决定留下不走,哪里是扣押他们?”
吕凯一阵沉默,“即使这样,为了一千多蛮人,贸然跟带来洞主开战,还是很不理智。永昌郡只需要半年时间,再不惧任何人挑衅。”
张任也觉得吕凯说的很有道理,本来能打仗他最高兴,听到这里也疑惑地望着董懿。
“如果把那些人送回去,大家知道有什么后果吗?”董懿觉得这些人看问题的眼光跟自己很不一样,“那些以后想搬迁过来的人将裹足不前,他们也怕被遣送回去。永昌郡若想高速发展,一需要充足劳动力,二需要各种人才。今天如果那样做,以后就没人肯来!”
吕凯和张任都一阵沉默,冷苞倒觉得董都督的思维很特别。
“任何人,无论他之前犯下何等罪行,只要迁来永昌郡,能遵守永昌郡的法律,我们就必须保护他,哪怕战争也在所不惜。”董懿觉得自己一直在说教,什么时候吕凯他们能自己想到这点就好办多了,“眼下准备虽然仓促,带来洞主也不过乌合之众,我们只要筹划得当,一定能打败他,我们是非打不可。”
吕凯也不再犹豫,“我能做些什么?”
“正要劳烦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可写封信,措辞越激烈越好,稍后我会去见下那3个使者,让他们回去送信,”董懿缓缓道来。
张任见董懿每件事都提前筹划好了,也不再疑虑,“带兵偷袭带来洞主老巢的事就交给我吧。”
“安西将军肯亲自出马,此事必成。向导我已安排好,让情报司司长刘睿亲自带路,雷铜将军也一起同去。”
张任虽是主帅,也跟雷铜一起接了令牌。此事说来也怪,不过张任对董懿的能力也很是信服,见他调度有方,他又是自己徒弟,虚礼的事他反倒不在乎。
“劳烦太守大人去召集全城百姓在校场集合,我们要动员全城百姓帮助守城。”
吩咐已毕,都各自忙开,董懿也带着冷苞一起去校场等待。
百姓三三两两地往校场聚集,不少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望着校场下人头窜动,董懿也是一阵激动,这些人都要依靠他来保护,那种成就感和压迫感真是无可比拟。百姓逐渐安静下来,民兵单独站成一列,无当飞军负责维护秩序。
“如果有人怀疑永昌郡是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怀疑我们保卫自己的力量,那么很快这些疑问都会有答案。
永昌郡历代以来,人口从未超过10000,眼下有40000同胞聚集在一起,无论年龄、贫富,无论是汉人还是蛮人,无论妇幼、残疾人,你们统统都是永昌郡的公民,现在如此,永远如此!
大家一起在永昌郡生活工作,也都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你们大多来自不同的地方,永昌郡毫无保留的接受了你们,没有歧视,也没有欺压,所有人都和睦相处,虽不是亲族,却胜似亲族。
现在,有人要求我们交出你们其中的一部分人,这部分人跟你们一样,也都是从原来的家园迁过来的。你们告诉我,能把同胞交出去吗?”
董懿的演讲无疑极富煽动力,无论是吕凯冷苞,亦或是士兵,都无比激动,百姓更是歇斯底里,几近疯狂:“不能交出同胞!不能交人!”
“我们跟大家想的一样,拒绝了带来洞主的提议。现在带来洞主聚集30000蛮兵,要打破永昌城,大家想回到从前那种生活状态吗?”
“不想!誓死保卫永昌!”这一刻,无论蛮人还是汉人,都发出同一个声音,文化上的同化本来非常漫长,需要几代人的过渡,现在由于战乱重建,永昌郡的法律又无比民主平等,重建后的永昌郡比以前是天翻地覆,这些原本的蛮人汉人现在只有一个身份:永昌郡公民。
“保卫永昌,人人有责!所有民兵都在较场待命,其他百姓都回家准备守城。你们这样做不是为了赢得一场战争,更不是为了我们当官的。你们这样做,是因为你们清楚只有守住永昌城,未来的生活才能更幸福!若还有人怀疑我们能否打赢这场战争,那让我们告诉他——永昌必胜!”
“永昌必胜!永昌必胜!”
“董将军的演讲真个是精彩绝伦,连我这平素冷静的人都听的热血沸腾。”冷苞眸子里闪烁着激动的深色,吕凯至此对董懿佩服的五体投地,目睹百姓的亢奋,哪怕其他6县都丢掉,他也有信心能守住永昌郡。
“冷将军过钱,安排守城的事就由你负责,”董懿也想借机锻炼冷苞,“吕太守将守城物资全部运到城头,百姓分成三批,如果战事危急,轮流上城头辅助。”
二人都去安排守城,董懿也是一阵目眩,刚才的演讲他投入了全部的激情,若想打动听众,首先你得打动自己。想起那3个使者的事,吩咐人带到太守府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董懿望着眼前的三名使者,三人均是地道的蛮人血统,手长身大,面貌狰狞。
“俺叫马渊,这两位叫马翰和马哲,”为首的蛮人垂首答道。
这么文绉绉的名字,派在三个蛮人身上,那些儒生也太恶搞了。“在永昌生活的还习惯吗?”
“劳大人动问,小的三人在永昌郡住的很好,本来还担心要被送回去,现在也不怕了。”这个马渊说话居然还很顺畅,毕竟是过来做使者的,话若说不清楚,怎么传达意思。
“我的立场刚才在较场上已经讲清楚,保卫永昌郡,人人有责。眼下有件事想安排你们去做,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去。”
“大人吩咐,我们自然是愿意去。”
“好,此事若成,回来自然有赏,”当下把任务说了一遍。
三人听完脸色都很难看,那马渊壮着胆子说,“带来洞主恨我们入骨,我们3个死不足惜,如果被杀掉坏了大事就不好了。”
“尽管放心,你们此趟过去只需如此这般说辞,肯定无虞。”马渊听的精神大振,再不推辞,领着那2个人出发了。
带来洞主满脸怒色,旁边伺候的蛮兵都噤若寒蝉。“看来汉人是铁了心跟我一战!”按以往的惯例,汉人如果见到自己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立马派人带礼物过来安抚。眼下都过去三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已经动员了多少勇士?”
“禀洞主,30000名勇士已经召集完毕,”侍从的声音在颤抖。
“饭桶,都是饭桶!”带来洞主咆哮着,本来就奇丑,这下因为暴怒而扭曲变形,“2天之内动员所有勇士,我要跟汉人决一死战!”
侍从吓得不轻,连忙跑出去传命。
张任带着两营无当飞军在刘睿的带领下往南中进发,上战场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张任一度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领军作战,对手虽然是蛮人,张任也没有丝毫大意,斥候早都撒出去,眼前这个刘睿引起他不少兴趣。
“刘司长之前是做什么的?看样子对侦查一事,刘司长很有心得。”
刘睿连称不敢,“末将之前是永昌郡一个小部落的酋长,平常最喜欢到处打猎,因此南中的地理略知一二。将军还是直呼卑下的名字吧,司长一称不敢当。”
张任呵呵大笑,“刘睿你觉得董将军这个人如何?”
刘睿思索了一阵,“末将不敢妄议,不过董将军能让汉蛮两族和谐共处,永昌郡生机勃勃,实在是了不起。汉蛮历来都互不信任,厮杀不断,在下也替族人感到高兴。”
张任深有同感,这个董懿不但治政出色,连他训练的新军也很不简单,这个无当飞军他喜欢的不得了,两营兵马给自己的感觉就像20000人那么厚实,最难得的是董懿还能知人善任,眼前这个刘睿就是极好的例子。
南中这个时候还处于原始状态,到处都是密林沟壑,外地人贸然进去很容易迷路,最可怕的是南中的毒虫瘴气,稍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好在有刘睿这个地头蛇,一路上也没碰到异常,由于要偷袭带来洞主老巢,永昌往南中的官道自然不能走,本来100多里的距离,绕了个圈子,每天只能走30里,张任暗暗祈祷希望不会误事。
不韦城已经完全动员起来,吕凯安排百姓不断把守城物资搬上城楼,这些都是当初加筑城墙时统一购置,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永昌四个城门,每个城门能分派到2000民兵,无当飞军眼下只剩下4个营,留2个营做后备队,其他都打散开来充实到民兵里面。冷苞很是兴奋,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攻防战,以前想也不敢想,他虽然生性冷静,被委以重任也难怪他失态。
董懿安排好这一切,脑子里在一遍遍地推演,觉得没有什么纰漏,倒头大睡,他实在是疲倦极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休息,尤其是这三天,马不停蹄地安排各种事物,此间战事一了,必须马上找帮手,不然迟早得累死。
两天后,带来洞主终于集结完毕,一共征召了50000名壮年男子,乞力也尽起族中勇士,二人加在一起有55000人,一路浩浩荡荡,往永昌郡进发。乞力虽是蛮族,也略通兵法,劝带来洞主沿路派出斥候侦查敌情,带来洞主均不理睬,反而讥讽他胆小怕事。乞力也非常气愤,不过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谨慎,汉人若出城偷袭那才好。
“禀告洞主,我们派出的使者回来了!”
带来洞主精神一振,“带上来!”
“洞主为我等做主!”马渊三人一进来就嚎啕不已,“我等奉洞主前去交涉,汉人蛮不讲理,不但奴役前去投奔的族人,我们3人也惨遭羞辱。洞主兴师问罪,汉人这才惊慌失措,放小的三人出来,希望能劝洞主收兵。”
带来洞主听完,本来稍微平复的怒火又熊熊燃起,老子杀到眼前了你才想到求我罢手,哪有这么好的事?“汉人城内情形如何?”
“不韦城内有4万百姓,汉人只有几千人;士兵有5000人,8成也是蛮人。洞主若是兴兵攻城,城内同族不堪欺压,一定会助洞主破城。”
带来洞主听得两眼放光,“汉人敢欺压蛮人,本洞主一定将汉人斩尽杀绝!”不韦城内的繁华才是他兴兵的根本原因,那乞力不止一次的跟自己讲过,想着打破城池,里面所有财富都归自己所有,顿时觉得急不可耐。
“汉人带来书信一封,让我呈交给洞主,”马渊趁机说道。
带来洞主看毕咬牙切齿,眼珠子差点要蹦出来,样子很是吓人。
“信中所写何事?”乞力也觉得不对劲。
“不提也罢,该死的汉人既然求饶,还敢这么嚣张!”带来洞主的表情像择人而噬,“传令下去,明天我就要见到不韦城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