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在第二道宫门外遇到了穆清林,那家伙一脸的偷笑,完全不顾我的横眉冷眼,硬是跟在我身边一同朝乾清殿走去,“哎呀,云相今儿怎么脚下生风似的,和昨晚的样子截然不同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快步向前,直想把那家伙甩得远远的。
“哎呀,云相,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喝酒啊,听说云相的酒量惊人呐,哈哈!”
看看他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我又想一巴掌把他拍得没脸出门见人。
“哎呀,听说云相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清林久仰……”
“二林子!”我对着穆清林甜甜的笑着,一把打断他说了一半的话,满意的看到他听到我那声“二林子”时整张脸都抽了抽,笑得一折子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二林子,你那张脸笑起来一脸的折子,夹死几只蚊子苍蝇肯定没问题,夏天的时候欢迎你多对我笑笑,可是现在一没苍蝇二没蚊子的,你还是收了那笑吧。”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我是加菲呢。
果然,穆清林听话的敛了笑容,整张脸抽搐起来。
“二林子”我的话才一半,他突地欺身向前,一瞬间便站在了我跟前,速度快如闪电,我只觉得眼花了一下,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出现在我耳畔:“三弟,不许再叫我那个鬼称呼!”
“哎呀,二哥你威胁我,欺负我,我要告诉大哥去。”这话我说得楚楚可怜。
穆清林的脸大幅度的抽搐了好几下,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又笑得像个花痴一样,还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三弟,有没有人告诉你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说完他又对着我贱贱的笑起来,那狡猾的表情,跟龙狐狸学了个七八成功力。
不就是扯了你家马车的车帘嘛,那能值几个钱,这点小事也能让你拿来威胁我,那我还是林浅浅么?可是看二林子那一脸的得意与窃笑,难道我还做了更丢脸的事不成?
“呃?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天哪,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真的想知道?”穆清林一张脸又凑了过来,还对着我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家伙,做起这种可爱的表情居然也帅得没边,上天真是不公平。
“可是现在要上朝了,三弟你想知道,要不下了朝我们去喝一杯再慢慢聊?”穆清林说完不等我反应,便率先向乾清殿走去。
晕了,穆清林居然也能忽悠我了?能威胁我了?那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前面龙椅上那人,真真不一样。人家表情神态的变化,那叫一个专业,活月兑月兑一条变色龙嘛。昨天那个温温的大哥形象消失无踪,又换上了那冷冷的淡淡的深深的莫测的表情了,那调调,慵懒得像只风华绝代的波斯猫,微眯着眼斜斜的打量着殿下的人,又像朵妖艳的罂粟花。
哎,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不管什么表情什么神态,都美得引人犯罪啊。
“啪”一声,一样东西从前上方的龙椅处飞下来,好巧不巧落在了我的脚跟边,把我的思绪从沉溺在美色中的胡思乱想生生的拉了回来。
“呃?”我有些不太明白,我不过闪了会儿神,那龙狐狸有必要在大厅广众之下给我这样的脸色看么?
我环顾了一周,众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也没人出来说话,都潜水装王八呢。我又看了眼穆清林,那家伙也是一脸的茫然,眼里却闪过担忧的神色。
我只能茫然的抬头看前方,想用眼神询问一下龙狐狸他这么做什么意思?
才一抬头,便碰到了龙狐狸的目光,原来那家伙也正拿眼看我呢!哼,一早要扔我东西,昨天晚上也没见透个口风,真不够义气。我稍稍用生气的眼光瞪了他一眼,没料到他的眼里居然泛起了一丝笑意,但声音却万分冰冷的对我说道:“云爱卿,看看这奏折里写了什么,说出来让各位爱卿听听!”
嬷嬷的,难道有人弹颏我?可怜我才当了半个月的宰相,一没贪脏,二没枉法,顶多有些不作为,但天地良心,我这不作为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总不能从三朝元老花白胡子的老人家手里抢事做吧,要是害得人家提早退休也就罢了,若顺便把人气得胡子一翘撒手那啥了,我以后可是会下十八层地狱滴。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再说吧。我弯身拾起地上的奏折,一打开便看左下角的署名,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打我小报告。顾文修三个字,加上左侍郎那枚大大的鲜红的官印,我差点吐血。我说顾文修你这老不修也太快了点吧,昨天是你家三儿先欺负姑女乃女乃我在先,我又好心帮他提防坏人陷阱在后,你倒好,今天一大早就准备了奏折弹颏我,太忘恩负义太恩将仇报太狼心狗肺了吧你。
我估计我的脸扭曲的厉害,因为我真的很生气呢,好,就让我看看你都告发了我哪些罪行,我还不信类。呃?什么?这个,不是弹颏我的啊。李予涵,右侍郎韩玄祺的女婿,正三品治粟内史?那个外出公干近一个月,所以我一直没见过的李予涵?5555,顾爷爷,偶刚刚误会你类,真是太不好意思乐!
“云爱卿,告诉各位爱卿,这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那懒懒的声音响起,大殿上的人不由都摒住了呼吸。
韩老儿,看来你要倒大霉了,龙狐狸摆明了想收拾你,先拿你女婿开刀嘛。我一向非常识时务的,牢牢认清狐狸那面旗帜,认准狐狸前进的方向。再说你那个宝贝儿子昨天居然还想治了我,我不落井下石添油加醋怎么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最最重要的是对得起我自己啊。嘿嘿,想到这,我立马紧皱眉头,神情忧郁,声音沉痛,外加不置信的摇了摇头:“回皇上,此奏折状列了治粟内史李予涵李大人上任五年来所做的有负圣恩有违国法有悖为官之道的……呃……一些事。”
我还是很厚道的,用词无比的婉转,毕竟有些事,没调查清楚,是不能盖棺定论的。
“那依云爱卿看来,这奏折该如何呢?”我敢肯定,那龙狐狸一定在心里乐翻了,因为我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以及抽搐的嘴角,难道我刚刚的表情太过投入了?
哇,这是我以宰相身份上朝半月以来第一次处理政务,不对,是发表政见啊,怎么给自己一个完美而让他人惊艳的第一次呢?好矛盾啊,好激动啊,好没有准备啊。狐狸要是昨天晚上能通通气,那我现在就不会这么手忙脚乱的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然后故作镇定道:“回皇上,依臣之见,此事关系重大,断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就下定论。众所周知,李大人乃右侍郎韩大人的乘龙快婿,又是韩大人一手举荐的,虽然此类事情应避亲疏,但韩大人是三朝元老,为人公正,处事严明亦是大家公认的,以韩大人对李大人的了解熟知,再以韩大人多年掌管刑罚的工作经验,实在是调查此事的不二人选。”
哈,奏折上条理清楚巨细无遗的写着时间、地点、事件、犯罪性质,韩玄祺,看你怎么徇私枉法?我心里乐得慌,一时没控制自己就扭头去看身后的韩玄祺,果然,脸色黑得可以啊,微低着头,眼低垂,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那双眼肯定对着我能睁多大就睁多大,哼。
“云爱卿所言很有道理啊,这事,也只有交给韩爱卿,朕才放心。韩爱卿以为如何?”这狐狸,你都这样说了,人家老韩同志能拒绝么?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秉公办理,绝不徇私。”老韩同志说完,就向我走了过来。
韩玄祺越走越近,他想干嘛?对了,他不会是想向我拿奏折吧?顾文修,我突然觉得身后顾文修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但并没有敌意。
“咳,皇上,臣还有一事。”好吧,顾老同志,看在俺刚刚在心里错怪你的份上,就帮你一次吧。
“哦?云爱卿有事但说无妨。”狐狸难得的没用瞌睡的语气说话,貌似稍稍有了点精神。
“回皇上,臣以为以韩大人的秉公执法,或正其名,或定其罪,定能给李大人一个最公正的结果。至于臣手里的这张奏折,就暂时搁在臣这里吧,此等语气激烈的片面之词,还是不要影响韩大人的好!另外在案件调查期间,不如先让李大人安心在家全力配合韩大人调查取证吧,治粟内史一职向来公务繁忙,还望韩大人尽早结案,也好让李大人早日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为国操劳。”既然大家都知道李大人回不来了,不如早点让人接盘。
“云爱卿所言甚是,不如这段时间辛苦云爱卿,由云爱卿暂时兼管一下治粟内史的事务,待结案之后,再行商议。”狐狸眼里精光闪闪,我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虽然知道总有一日要结束这清闲宰相的日子,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突然的就来到了,这个,狐狸不会是早预谋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