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辉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毫不迟疑的将纸团捏在手里,微一敛神,不到两秒钟时间,手一摊,只余一堆灰末。
我立马目瞪口呆。云辉这动作、这架势、这速度,好象比苍蝇还厉害嘛,难道云辉的武功竟比苍蝇还高不成?可是云辉只是云府西枫苑的一个小小侍卫啊,而且今年才二十岁,他的武功尚且如此,那么云府其他侍卫呢?张德呢?云风呢?还有苍蝇,你堂堂大将军,应该没那么逊,比我家的小侍卫都还菜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估计那天你只是太过愤怒而下意识做的动作,根本没尽全力。
可是就算不能肯定云辉的功夫比苍蝇好,但看云辉刚才的表现,再结合他的年龄,怎么着也算是个一流高手了吧。我又看向红儿,那丫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云辉,脸上竟也没有出现什么太过惊讶的神情。乱了乱了,看来这云府,还有很多我未知的秘密啊,而云家,真的只是简单的有钱的生意人家么?
我对着云辉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复又趴在软塌上,开始专心致志的想事情,将心中的疑问,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出来:云老头究竟是什么人?他每天在忙些什么?张德为什么对天下之势了如指掌?云风为什么会中毒?云老头为什么不择手段的想有人在朝为官?密不透风的云府,忠心耿耿的下人,以及身怀绝技的侍卫,源源不断的财富,云家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这生意又大到了何种地步?云家到底多有钱?云老头的目的或者说野心又是什么?云家有交好的亲戚朋友么?为什么我竟从未见过有客来访,云府就像是独门独户一般……太多太多的疑问,我一双手根本数不过来。我将这么多疑问联系起来,明明就感觉里面有个大坑,答案好象也要呼之欲出了,可是最后想得脑袋都疼了,这答案呼来呼去的就是没真正的呼出来。我甩了甩头,还真是晕啊!
红儿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却不敢出声,见我抬头看她,才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快酉时了,公子要不要先用些点心?”
我模模肚子,还没来得及点头,马车便停了下来。红儿撩开车帘一角,向外看了看,复又放下车帘对我说道:“公子,齐青关到了,待守关的将士巡检之后,我们便要离开龙曜国了。”
离开龙曜国?真的要离开龙曜国了?这么快?我好象都还没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啊!踏过那道城门,又将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了么?
大半年前的穿越,虽然周围的一切是我不熟悉的,我不认识任何人,但这肉身却有亲人有家人,这些人认识我,多少都能替我遮挡一些风雨,后来幸又得苍蝇和狐狸的另眼相待,让我日渐忘却异乡之感。可是踏过这道城门,真的是两不相熟的世界了,我从未到过天青国,那里也不会有人认识我,如今又肩负重任,直到此刻,我才有一些些的犹豫:在天青国,我还会有龙曜国的那份幸运么?
马车复又缓缓行进,并没有人上前对马车里的人进行盘查,这一路走来,每道城门,我们都过得异常轻松,想来是狐狸或苍蝇安排好的。哎,也不知狐狸和苍蝇现在在干嘛?应该是为了望月国的战事忙得不可开交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抽空想我了呢?貌似这几天来,我一个喷嚏也没打过,耳朵也没痒过,难为我这几天无聊倒没少想他们,这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啊!
我起身掀开车帘,扭头望向身后,我们已经出了城门,城门上“齐青关”三个大字,在夕阳的余辉下,泛出幽冷而眩目的血色,让我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我复又转身坐下,前面云耀的声音稳稳地传来:“公子,前面便是天青国的青州了,我们进城,便会有守城的兵士上车盘问。”我闭目养神,心波微澜:真正的游说之路,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吧。这条路好走么?我真的能胜利完成使命么?反正这个时候心虚也没用了,即使这条路再难走,我也一定要努力走到终点,因为我的狐狸大哥和苍蝇二哥,包括整个龙曜国,都等着我的好消息。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我们决定在一家名为“青云”的客栈用餐留宿,听说青云客栈是青州最好的客栈了。这次出门,大伙儿一致建议我扮成商人模样,而红儿就女扮男装与云辉云耀一起扮成我的随从。我本来也觉得这主意虽算不得好,但马马虎虎也合格,出门在外,不就图个方便嘛,而且电视里好象也都是这么演的。可是临出门前,依依不舍地与我上回从国库搬来的金镜话别的时候,我突然发觉这主意大错特错。哎,这群笨蛋,真真个没眼光,以偶这般清丽月兑俗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颜,会是那老奸巨滑的商人么?好啦好啦,就算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但总不至于沧桑到走南闯北的客商那份上吧。所以我一声令下,大家迅速变装,红儿继续她丫环的本色演出,云辉云耀从侍卫变成跟班小厮兼马车夫,貌似稍稍落魄了些,而我呢,完全本色演出,不就是那传说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山玩水有钱人家的少爷嘛!
所以当小二一眼看到我时,表情好比这辈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着了财神爷下凡,脸上那个激动啊,飞似地就迎了上来,几次从云辉手里抢马车的缰绳未果之后,终于放弃代客泊车(马车)的打算,冲着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在前引路,好像这么大的客栈门我们一个也没瞧见般,殷勤地道:“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掌柜的看到我后,忙挤出几个大笑容,惹得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五官全抖到一块去了。额滴神呐,我实在不忍再看那一团肥肉,只得转身对着红儿道:“要三个最好的房间,你等会儿云辉他们,再去将行李放妥了,就一道过来吃饭。”
我又对着还陪在身侧的小二道:“挑个最好的位子,爷自会有赏。”
那小二听我这话,两眼放光,态度是越发的恭敬讨好了。我懒得再理他,只是跟在他身后,用眼角斜斜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群,态度是要多清高有多清高,要多傲然有多傲然,没办法,谁叫姑女乃女乃我有钱呢,财大气粗,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小二是个鬼灵精,没几下,便在二楼靠窗找了个视线绝佳的位子,既能看窗外的风景,又对周围以及楼下大厅的情况一目了然。我赏了他一块碎银,让他随便上些招牌菜,他乐得跟什么似的,两三步就回到楼下去帮我点菜了。
我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年少时看多了电视剧,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剧中人物一样,一身白衣飘飘,坐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酒家里,用着精致的菜肴,花着大把的银子,然后遇见不平事,豪气万千的出手相助,最后不等那人言谢,复又翩然离去,绝然而出尘,徒留世人一声惊叹。如今我这境遇,倒和梦想中的背景差不多,要不是时已入冬,天有些冷,实在不好意思拿把扇子晃啊晃的(其实最主要的是担心晃着晃着就把偶的小脸蛋晃出两颗红咚咚的小冻疮),不然效果更好,嘿嘿。
自从穿到这里之后,忧喜参半。大半年来,每遇到新鲜事物,心里还是挺兴奋的,忙的时候也乐在其中,与狐狸和苍蝇三人行的时候,心情也很开心。这里有我视为朋友的人,有让我感到温暖的人,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特别的想念老爸老妈和胖胖。只是这种想念,只能埋于心间,不能在人前表露。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穿到这里来,是前世今生的宿命?或是肩负某种使命?如今看来,似皆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到21世纪,又或者穷此一生,都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心里便酸得难受。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那小二每上一道菜都在我边上唾沫横飞的赞美两分钟,我听得腻烦,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去看看随我来的那几人,让他们快点过来。”
那小二领了命,又飞似地消失了。我随手夹了几口菜,漫不经心的吃饭,又随意地看着楼下大厅内用餐的各色人群。哎,还真是无聊啊,外面天已经全黑了,青州不似龙曜国都,晚上大街上除了少数几家客栈酒楼之外,黑漆漆的一片,再看看一楼大厅,其实客人也算不得多。可是就算再无聊,或者青州再繁华热闹,我也只能乖乖吃完饭回房睡觉啊,我现在身负重任,是一点差错也出不得的。
楼下突然嘈杂了起来,我轻皱了皱眉,看向一楼大厅。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四个大汉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那人也不反抗,半蜷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弯着身子似将某样东西护在怀里。周围一干人等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竟没有一人站出来说句话。
其实我也知道这种时候我不应该管闲事,而且我一向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可是眼见着那四人好似不将人打死不罢手的样子,我终是有些不忍心。也不知那被打的拼死护在胸前的是什么东西,哎,算了,反正也没啥事,就慈悲一次吧,我好歹也是一国宰相(虽然是假冒滴),再则身边有云耀云辉在,又从未到过青州,应不至于惹什么大麻烦吧。小子,算你运气好!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盘子,随随便便地往楼下那么一扔,“啪”的一声,楼下众人先是一楞,然后不敢置信的盯着地上摔碎的盘子,最后都纷纷抬头瞻仰我那天下无双的美貌来,娃哈哈哈,自己先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