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冰水里泡了近一个小时,这真的是冰水,因为曦岚说这水池的水都是从天山巅上采来的千年不化的冰块融化而成的,说起来好象包治百病长生不老永驻青春的样子,我就不明白天青王花这大力气大工程的想干嘛,地点又隐蔽,平时也用不着,再永驻青春也没人敢跳下去泡,如果不是曦岚一直有用功护我暖身,我怕早冻成冰棍了。
不过迷情香的毒却好似真的解了。
曦岚看起来有些疲态,估计开始的担心,又急着找我,后来又耗内力呆在冰水里,是真神仙也该累着了。想起秘道里刀疤男的尸体,曦岚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样的境界了?
在水里的时候也没感觉,上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除了身上那件软甲还能遮些体外,其实已近于半果状态。我虽平日里对着曦岚大半时间都无视他的性别,拉拉小手的时候心里纯净得一丝杂念也没有,也就没有半分羞怯半分不好意思的脸红啥的,坦然自然的紧,可如今这境况,我第一次在天曦岚面前脸红了个透。推开他的怀抱不仅冷得慌,而且似乎更会被看光,所以我只能死死的抱着他,坚决不抬头。
出了花墙,便听到有箫声一阵阵传来,虽似距离有些远,但箫声却依旧清晰,还埋在曦岚怀里的我被夜风一吹愈加冷得哆嗦,也并不理会,可是没过几秒,便发觉了这箫声的异样。这箫吹的曲子,竟是我那日在浅醉居喝醉酒时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心里狠狠一抽,忙探头搜寻箫声来源,应是从西边传来。曦岚宫西面小屋,夜风,夜风早前安插在四王爷府的灵儿……那是狐狸在吹箫!
泪睫于盈,狐狸难道从灵儿处得知了今晚我会有事,巴巴的跑来这皇宫么?还深更半夜的吹箫,唯恐人家没发现他么?什么狐狸,他根本就是个笨蛋,可是这时候,我却好想扑到这笨蛋的怀里大哭一场,然后再狠狠咬他几口。
“曦岚。”我泪眼迷蒙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里有复杂难懂的光芒。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咽下那句几乎月兑口而出的话,涩然道,“等下曦岚能帮我将琵琶取来么?”
我不能那样对曦岚,更不能让狐狸看到我现在这狼狈的样子,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换来的成绩,不能毁在四皇子的一个小阴谋下。狐狸,狐狸,我听懂了你箫声里的所有感情,可是我现在,除了能用琵琶报个平安之外,再不能有更好的方法了。
曦岚不语,径直走进我的小白宫,将我放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里,神情悲恸的盯着我的脸,手有些微颤的轻碰了碰被天昕嵘扇了一巴掌的左颊,又轻碰了碰我下唇的伤口,低头又将我的手掌摊开,之前为保持神智清醒用指甲拼了命掐自己的掌心,如今一看,竟有些血肉模糊的触目惊心。“啪”,有暖暖的东西轻轻的滴在我的掌心,又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心里。
“让紫苏进来伺候你,我去将琵琶取来。”他低着头转身向外走去,身上的衣衫也尽是湿透的,那转身的背影,不再是以前如仙谪般飘然月兑俗,而是沉默的压抑的悲伤的孤苦的,我的心一下子揪疼了起来,我怎么能和天青王一样,为了自己竟似要将曦岚逼急了逼疯了一般。
“不要,曦岚,你先去泡个澡,换身衣裳,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你今天也很累了。”
他的身形一顿,然后又沉默着离开。
我任由紫苏将我身上的衣服月兑得干干净净,听着那依旧不死心的箫声,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紫苏也不说话,眼睛却红红的,细细擦拭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尽量避开我身上的伤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天曦岚站在门外,一手拿着琵琶,另一手拿着几个小瓶,身上依旧是那一身衣裳,可是看起来好象没怎么湿的样子。他也不进来,只看向紫苏,紫苏停下手走过去,行至门外,却是福了个身退下了。
我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将下巴磕在浴桶边上,眼睁睁的瞅着天曦岚进来,转身又将门合上。
“曦……曦岚。”这种情况,我不得不结巴一下,脸红一下。偶可是连件小内内都没穿啊。
他将琵琶放在一边,又将那几个小瓶置于桌上,一手拿过紫苏放在旁边替我备的衣服,便径直朝浴桶这边走来。
我躲也不是,藏也不是,逃也不是,蹲在浴桶里不动也不是,两手紧紧环在胸前,一时惊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曦岚他,不会色性大发了吧?毕竟他也是个男人嘛!
“曦……”我才说了一个字,便一声尖叫,曦岚他居然一手将我从浴桶里拎了出来,我直觉的自欺欺人的用手蒙住了脸,便觉周身一暖,曦岚已用衣服将我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我借着指缝偷偷睁眼,见他抱着我已在椅子上坐下,又低头瞄了瞄自己,现在虽然是一丝春光也没外泄,可是刚刚,5555,刚刚肯定被这臭小子全看光了,曦岚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一个怒火攻心,伸出双手死死掐住天曦岚的脖子,这混蛋,平时装得纯洁无邪的样子,原来也是一只。可是手一动,疼的却是自己,那掌心的伤口椎心般的疼,让我不得不住了手。人霎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的懈了下来,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虽然下午有补过眠,可是晚上这一遭走下来,其实早已将我的体力心力透支,只不过不停的有新情况出现,逼得我自己不得不支撑下去罢了。
他看着我,却终于露出那久违的让人温暖的笑容,眼眸清亮,似有水波泛过,声音温润,透着浓浓眷意道:“这样的微眠,真好!”
不等我说话,他轻执了我的手,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我的鼻子,见我忍不住的皱眉,好象这才如释重负般,低低的叹道:“微眠,你真的没事,你真的还在我身边,我还以为我又要将自己最重要的人照顾丢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好象终于恢复正常的人,听着远远传来的箫声,心乱成一团。
曦岚执了我的手,将那小瓶里的药轻轻的仔仔细细的抹在我的手上,清凉而微香,然后他又换另一个小瓶,将里面的东西抹在我的左颊上。我心里苦笑,虽说刚才天昕嵘那一巴掌的力不是很大,可是如今十八的皮肤估计还是有点吃不消的,也不知是不是红肿成猪头样了。
他又放下手中的小瓶子,取了另一个小瓶,将里面的东西轻倒了些于右手修长的食指指尖,然后对着我的嘴唇,细细的抹了上去。我偷偷抬眼瞄天曦岚,这厮的表情恁的怪异,眼神专注的盯着我嘴唇的位置,好象都有些脸红了。我好歹有过两次亲亲的经历,虽然狐狸那丫从未事先打声招呼红个脸啥的,但我对着眼前的天曦岚,那种不祥的预感份外强烈。
我趁天曦岚不备,一个纵身想跳下他的腠盖,却忘了自己现在不是穿着衣服而是裹着衣服,结果一骨碌滚下天曦岚膝盖,一坐到了地上,疼得我呲牙咧齿的。
那怅然与失落的情绪一瞬即逝,曦岚依旧微笑的抱起我,好象没事人一般,顺手拿起一边的琵琶,递到我手中,听不清情绪的道:“那箫吹了很久了,微眠弹首曲子让他心安吧。”
我无语,心里其实也是很担心狐狸的。
我抱着琵琶,曦岚却抱着我走出小白宫,又抱着我坐在那花架上,夜风冰凉,一时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曦岚,曦岚他是担心我的琵琶声传不到狐狸耳朵里么?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一切,为何还要这样付出,我此刻心中揪紧了的痛,一定,一定是及不上曦岚的十分之一呵。箫声依旧在耳畔回旋,那里面又包含了多少感情,道出了多少心声,吹箫的人儿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我轻轻合上眼,有泪从眼角迅速滑落,如果没有那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事,该有好多。狐狸,这曲是弹给你听的,可是这歌,却注定是我欠曦岚的。
轻缓的,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从指尖流淌,浅醉居那一幕清晰浮现,仿若昨日,我轻轻吟唱,那首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喔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