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只剩下冰冷的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祁允澔冲了一杯小柴胡冲剂进来,就看到她坐在床上发呆,担忧地问道:“怎么了?谁来的电话?”隐约有听到只言片语,却听不真切。
宁欣妍伸手就要接过杯子,却听到男人说:“等会儿再喝,小心烫。”随手搁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把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捏着。
两人的默契在于,不需要任何言语,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她不说,他便不问,向来如此。
娥眉轻蹙,轻叹了一口气,“我似乎惹麻烦了,公司来电话说我泄露了客户的资料。”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无关痛痒。
抬起的水眸,一片清澈见底,就像她此时的心境般坦荡荡。
虽然她很需要钱,却不至于做出这样有损公司利益,同时会损害自己声誉的傻事。做招商这一行的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客户资料库,如若真的公开化,就跟丢了饭碗没什么两样。
当然,个别比较有实力的大客户不止投资一个项目,具有一定知名度,别人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也无可厚非。
但一次性泄露这么多数量的,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记得这些资料都保存在哪里吗?”祁允澔率先理出头绪。
认真回想了一会儿,宁欣妍沉声说:“公司和家里的电脑。蹊跷的是,我们主管说资料经查是从一个陌生的IP地址泄露出去的,会是谁呢?”
如此大费周章,无非就是要陷害她吧?
公司里唯一跟她矛盾激化的就是穆晴晴,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寻求机会找她的茬,这次的事儿会和她有关吗?毕竟能接触到客户信息的,除了每一个招商员本身,就是他们的直接上级。不是她疑心重,而是穆晴晴这个女人心肠确实不太好,不得不防。
“以你对她的了解,她贼喊抓贼的可能性有多大?”并不急着下结论,祁允澔依旧保持理性地帮她一起分析。
轻轻摇了摇头,宁欣妍很是头疼的说:“不知道呢,她最近貌似低调了不少,也不常跟人闹矛盾,不好说。”
她的确不喜欢穆晴晴,却也不会随便就把脏水泼到人家身上,捉贼拿赃,无凭无据最好别乱冤枉人。搞不好另有其人,穆晴晴只不过是幸灾乐祸地跑来落井下石。
伸长手臂模了模杯子的外壁,确定不再烫手后,祁允澔才递过去,还不忘再轻吹几下。“你现在还是病人,别想太多,就当作是好好放个长假吧!清者自清,无需多虑。”
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安慰人,还真不像他的作风,是以宁欣妍也频频侧目,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这家伙最近说话都是一套套的,转性了?
“咳咳咳!”不太自然地单手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几声,某少强装镇定:“信祁少,得永生,你就淡定吧!”
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能欲知事态的发展,这让宁欣妍不禁有了另一种猜测——
“我知道你能干,但你能不能别插手这次的事儿?我希望集团能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下,给我一个说法,还我清白。”神通广大是他的社交能力强,但她不想搞特权。
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宁欣妍的事业问题上,她想如何努力去争取,能走多远,全凭个人能力。他充其量就是个保驾护航的军师,只给建议,坚决不掺合。
他的女人,必须慢慢强大起来,而不是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生,除了躲在他身后,什么都不会。爱情的国度里,各方面相对等值的关系才会更长久,这也是他欣赏宁欣妍的原因之一。
达成共识后,就没必要再纠结这件事情,于是转移话题,“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把握这难得的假期?”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喝光杯中的冲剂后,宁欣妍兴趣缺缺地靠回枕头上,慵懒地开口道:“你看着办!先说一两个建议吧,看看本宫的心情如何再做定夺。”
倨傲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西太后的架势,没办法,这也是叫某人给宠出来的毛病——为所欲为。
记得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只有在真正爱你的男人面前,你才会像个女王一样高傲,反之,则是婢女。很庆幸,她这会儿的地位还不错。
“奴才遵命!明儿个就列出几套方案来供娘娘挑选。”嬉皮笑脸的,耍宝是某少的强项,尤其是在她面前,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红颜一笑。
将杯子拿在手里把玩,“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参加小聚?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那几个家伙,他们一直都嚷嚷着要见你呢!”小心翼翼地偷瞄她的反应,生怕会遭到拒绝,小心肝儿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他有着小心思,就是要让这女人在不知不觉中融入自己的生活圈子,让身边的朋友都和她打成一片,仿佛这是最令人喜悦的事儿。
没想到宁欣妍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了。
这简直让他欣喜若狂,立马打电话通知杜宇泽,让他们尽快确定时间、地点,火急火燎的样子,像是怕夜长梦多。
如此郑重其事,倒让宁欣妍有些自责了,她是不是表现得太过随便?于是忐忑地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大姨妈一样准时的小聚,是不是规格很高?我需要准备什么样的服装?”看得出来他身边的朋友家境也是不错的,算不上纨绔子弟,却也挺考究。
就拿杜宇泽来说吧,他虽然也是在医院里工作,但是腕上的手表,腰间的皮带,甚至连兜里的一方手帕,无一不是名牌货。
自己穿得太寒酸,会不会给他丢脸?
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娘娘,您多虑了。那帮家伙都很随便,你要是穿件晚礼服出席,那才叫隆重,会吓到大家的,平时的衣服就好。”
宁欣妍能这么重视,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他从来都不贪心,不会要求更多。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宁欣妍也还是被那阵势吓到了,齐刷刷地坐了一排帅哥不说,就连那大名鼎鼎的女主播也在——她不知道原来这个“例假”小聚还要带家属的。
这偷偷在心里取的外号是万万不能说漏嘴的,否则在场的男士们非得吐血不可。
“别被他们那衣冠禽兽的模样骗到,其实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就好。”视线不过停留在别人身上几秒钟,小脸就已经被人毫不客气地转了过去。
啧啧啧,男人小气起来只会比女人更甚,绝不会少。
见识到有异性没人性的最高境界了吧?众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有志一同地冷冷盯着某少,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凌迟才解恨。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人,连兄弟都损成这样?
衣冠禽兽?分明是一表人才衣冠楚楚好不好?丫的就是在嫉妒!
目光微敛,杜宇霖笑颜如花:“这位一定是宁姐姐了,常常听到几位哥哥谈起你呢!今儿还要正式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落落大方的样子,不难看出她爽朗的性格,只是那双眸中似乎有着算计?
许是灯光太过幽暗,又或者是近期情绪不高,多少有些负面影响吧?
宁欣妍连忙摆手道:“哪儿的话,不过就是刚好看到了而已,用不着这么说。”不清楚的还以为她是跳进结冰的河里救人,或是冲进火场了呢!接收到身旁那些激赏的目光,就更让她无语了,这都快成民族大英雄了?
看到她们那客套的样子,季延安就先受不了了,“行了行了,自己人也别说这些,等会儿你好好敬嫂子一杯就是了。”
转而眉开眼笑地自我介绍:“嫂子你好,我是季延安,季是季节的季,延安就是那红色的革命根据地,很好记吧?以后我们家澔子就交给你了,这孩子比较难管教,真是让你多费心了!”末了还来了个九十度的标准鞠躬。
这下宁欣妍总算知道,为什么某人嘴皮子功夫会这么厉害了,合着整天都有人陪他练呢!果真是物以类聚。
“嫂子,我是桑祈轩,就算仰慕我的英俊外表和出众才华也不管用,我是已婚人士。”高调地抬起手,向众人秀他那卡地亚的LOVE戒指。
得,什么样儿的都有。
坐在对面的男子递过一杯茶来,“嫂子请喝茶。我是邢梓东,叫我东子好了。”不愧是干刑警的,言简意赅,总算有一个稍微正常点儿的了。
这一轮下来,宁欣妍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倒不是被帅哥晃晕了眼,而是被这帮家伙的耍宝给绕昏了头。
三十岁的男人能有这样的孩子情怀,怕是得有无忧无虑的生活为前提才做得到吧?
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张玉森从来就没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候,还常常为了工作和生活而发愁,人与人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看她盯着桌面出神,杜宇泽不由得笑道:“嫂子莫不是看上了这张黄花梨的桌子?那个谁,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朝祁允澔使了一个眼色,努努嘴,示意他主动讨好女神。
宁欣妍赶紧澄清道:“我怎么会欣赏这种奢侈的东西呢?不过就是被你们的气场给震慑到了,还没缓过神儿来。”完了,她也变得不正经了,说话跟这帮人完全是一个调调儿的。
有这几个活宝在,场面是绝对不会冷清的,甚至还有些吵闹,所幸这里的包厢隔音效果都不错,隐密性也强。
就连服务员都训练有素,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绝对不会窥探些什么,许是见惯了大场面吧!这儿据说是A市不少达官贵人经常光顾的场所,还是从刘珍那里听来的,那丫头说要给她恶补所谓的职场定律。呵呵!
趁着祁允澔上洗手间的空档,邢梓东压低嗓门,“嫂子,我告诉你,别看澔子这么高大威武的,他小时候丢人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哦?”果真是最佳损友,这才一转身的功夫,就来捅糗事了。
“对对对,那小子最威武的还是那倔脾气,特别是在苦楝树上那一回,别提有多搞笑了!”桑祈轩也不甘寂寞地插嘴。
眨了眨眼睛,宁欣妍学着他们的样子趴到桌子上,同样低声说:“快说吧,我绝对不告密!”玉树临风的祁少还有过那样的时候?光是想起来都令人期待不已。
不太放心地往门口看了一眼,邢梓东正想开口,却被杜宇霖抢了先,“这事儿还得我来说。”
浅抿了一口茶,轻笑道:“那次我去找澔哥哥玩儿,刚好看到苦楝树开花啊,淡紫色的挺好看,就跟他说我想要,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噌噌噌’的就爬上去了。当时我还挺崇拜的呢,动作那叫一个利索啊,我哥他们都望尘不及。”“谁知,人家只会爬上去,不会下来啊!”说到这儿,自己就先忍不住了,笑得前合后仰的,好不开心。
旁边的几人大概是想起当时那尴尬的场面,也跟着笑了起来,桑祈轩还很夸张地轻擦了一把眼角。
看宁欣妍还没有太大反应,杜宇泽好心地继续解说:“当时宇霖就说要回去找大人来搭救,偏偏那小子倔得很,死活不让,说他有办法能下来。反复试了好多次,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可怜的是,在那天才发现,他原来还有恐高症。你说是不是很逗?”
这下连宁欣妍都“噗嗤”一下笑了,丫的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怕这个?冲冠一怒为红颜么?啧啧,打小就有那个意识,难怪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少过,原来有着丰富的经验。
听到服务员敲门的声音,众人立马默契地收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
走进包厢后,隐约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儿,祁允澔纳闷地问:“我错过什么了吗?”为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死命绷着脸,眼里却有笑意?
“没有!”异口同声?很好,其中必有蹊跷。
懒得搭理那帮家伙,转而嬉皮笑脸地问身旁的人:“妍妍,刚才都聊什么了?他们说了我不少坏话对吧?你千万不要听信谗言,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见,那绝对没有丝毫虚情假意的!”
混了这么多年,几个人里谁一撅会做出什么事儿,他还能不清楚吗?虽说当年都是在大院里一起惹是生非的主儿,但是不到关键时刻,全都是倒戈相向的性子,经常上演“窝里反”的戏码。
抿嘴浅笑,宁欣妍替他蓄满茶水,“随便聊聊而已,没说什么,你不必紧张。”
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有人不满,非要整出点儿什么事儿来才甘心——
“嫂子,刚才忘了告诉你,这家伙从初一开始就收到情书了……”邢梓东那挑拨群众矛盾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某少扔过去的纸巾给砸到了。
一旁的杜宇泽跟着起哄道:“你看看,要被掀老底儿了还恼羞成怒,嫂子啊,像这样脾气的男人你可要看清楚啊,这家伙适不适合委托终身还值得商榷!”
苦口婆心的样子,仿佛要拯救一只迷途的羔羊,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落入饿狼的嘴里。
祁允澔只恨得牙痒痒,全都给他造反了是吧?不就是平时偶尔也会破坏一下他们跟女友的约会吗?犯得着在他的心上人面前如此诋毁?这帮混蛋的报复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这会儿他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带宁欣妍来的。
商榷?商榷你妹啊!
无奈自己一张嘴斗不过人家四张嘴,任他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济于事,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看着他们轮番上阵,劝说宁欣妍“弃暗投明”。
今天的事儿他记下了,别让他日后逮到机会,否则一个也别想逃!
看着众人围着宁欣妍七嘴八舌地告密,她脸上那自然流露的笑意和幸福光彩,还有身边男人紧张的样子,头一次,杜宇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在这个聚会里,她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曾几何时,这几位哥哥都会围着她转,会在乎她的感受,就像众星捧月般。如今不但哥哥们都有了各自的女朋友,甚至还有人成了家,就连她情有独钟的澔哥哥,都把心给了别人。
席间不小心弄掉了耳钉,弯腰下来捡起的时候,看到对面桌下,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小手。握得那样紧,没有丝毫缝隙,就好像没有任何因素能将他们分开。
那一刻,她的震憾不是一般的大。
小时候,澔哥哥也曾牵过她,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妹妹的责任,与情爱无关。有了爱情做连接,一牵手,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结账的时候,刚好祁允澔到外边接电话,桑祈轩一脸八卦地探过身子,“嫂子,你知道澔子有两台手机吗?”
茫然地摇了摇头。
知道又怎样?现在很多人都这样,工作和生活分开,不然就是工作电话太多,得分流,也无可厚非。
“那你一定不知道,其中一台里边只有一个号码,并且二十四小时开机,专门为某人而买的。”意有所指地轻挑了一下眉毛,其中暗示的意义呼之欲出。
怔怔地看着落地玻璃外头那慢慢踱着步子讲电话的男人,宁欣妍的心湖犹如被一块千斤巨石砸起了千层浪,兀自翻滚不已。
一颗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这男人,总要做些傻事儿来让她心疼么?犯得着专门为了她而买多一台手机?想想她一天下来还真是没打过几次电话给他的,有时候一个都没有,那岂不是很叫人失望?
有时候不禁感慨,这份似海深情,无论如何是还不清的了。
回家的路上,冷不丁的,“那位杜小姐喜欢你吧?”
惊得某人差点儿一脚刹车就踩下去,连忙表明立场,“这和我没关系,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点你一定要相信。”
昏暗的车厢里看不太清楚,车窗外偶尔一晃而过的霓虹灯映照在她的小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祁允澔闷闷的说:“我名草无主,人家要盯上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不能限制人家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不是?不过从今往后大家都知道我们家领导是谁了,慢慢的那些人就会死心。”笑得还挺天真,丫的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世界上的感情都会因为冠上某人所有的牌子就能从一而终,何来的二女乃和小三?她当初又何必要离婚?
捕捉到她唇角那凉薄的笑意,祁允澔不再说什么,空口言谁都会,关键还要看行动。他就是要亲身示范,让这女人知道人间还是有真爱的。
为了让宁欣妍能更好地享受到假期的轻松,他每天都主动过来接点点去康复中心,新的学期开始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插班去上幼稚园比较好。孩子的病情虽然有所好转,还是跟正常的小朋友有差别的,万一新环境下又遭到排斥,很容易就会让她又缩回自己的小世界里。
“点点,要是我和妈妈出去几天,你跟秦阿姨住好不好?”带着小家伙去吃早餐,一边赔着小心的打探。
就着他的手递过来的勺子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点点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学着大人的样子单手托腮,却发现自己的高度不足以让手肘撑到桌面上,只得放弃。
她的沉默让祁允澔很是不安,“怎么了?你不愿意吗?秦阿姨不也对你挺好的吗?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儿,她都会满足你的。”
哀怨地转过头来,撅着嘴小声说:“我就知道你是来跟我抢妈妈的。”以后妈妈就要被这个叔叔抢走了,到时自己会不会爹不疼娘不爱?那跟孤儿院里的小朋友有什么分别?
将她抱过来放到自己的腿上,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哪儿的话,妈妈还是你的,叔叔只是偶尔借用几天,我保证绝对不会抢走她!以后我们一起来保护妈妈好不好?”
小孩子嘛,一旦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没有敌意,就什么都好说了。要是连这点都不清楚,他还怎么去做心理医生?
懂事地点了点头,小人儿伸出小拇指,“拉勾,你要是说谎,鼻子就会像匹诺曹一样,变得很长很长,长到太平洋去!”
呃,小家伙果然很强悍,存心要他把太平洋的水都喝光吗?
尽管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祁允澔还是很配合地伸出自己的手指跟她的勾在一起,先把这个后顾之忧解决了,才有机会慢慢跟宁欣妍去过浪漫的二人世界。
不过除了点点,还有一个更难摆平的家伙。
“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做你的眼线就算了,我好说歹说的,嘴皮子都说破了,欣妍才对你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改观。这会儿你又要我给你做临时保姆?!拜托,这本来就是你的活儿好不好?”果不其然,一听到他的请求,秦乐姗就炸了。
丫的好好的保姆不做,偏要不务正业去拍拖,如果只是去吃顿饭看场电影什么的她也忍了,毕竟三五个小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谁知这次还要过份,张口就是好几天!
全然不顾咖啡店里旁人的打探目光,径自越过桌子,用修剪过的指甲狠狠戳他的胸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是你的超级替补啊?从头到尾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一不小心还会得罪了欣妍,那我岂不是很亏?”
她是很想闺蜜能得到幸福没错,但也不至于自我牺牲这么大吧?是欺负她孤家寡人没有约会还是怎样?
满月复牢骚正想继续发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纸袋,看到上面那LOGO,立刻就换了一副笑脸:“哎哟,祁少,你说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客气啥?”
嘴上这么说,那双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过去,将袋子拿过来了。
虽说浪琴表也不是多贵的东西,但是作为照顾点点几天的“辛苦费”,无疑是令人满意的。何况她根本就是有意要念叨他,并非真的不愿意帮忙看着点点,那小家伙还是挺可爱的,确实是打发无聊时光的必备佳品。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秦,好好干啊!”俨然一派领导的调调儿。可惜桌面稍微宽了点儿,那女人又靠着椅背,不然他一定会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那才应景。
将东西放好,秦乐姗一脸正色道:“哎,你这同志怎么说话的?说得好像我卖友求荣似的,我告诉你,无论开价多少都收买不了我,只要是对欣妍有害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做!”双手交叉于胸前,表情决绝。
那可笑的样子,和她这身打扮还真是不搭。尤其这动作总让祁允澔会联想到奥特曼的标准姿势,不禁勾起了唇角,对上她狐疑的目光时,赶紧收敛。
这女人可不比宁欣妍那么温柔,兽性大发的时候随时都会发疯,堪比十二级台风。
收拾行李的时候,宁欣妍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们把点点也带上吧?”除了出差,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孩子这么长时间,一来不放心,二来也怕会麻烦了闺蜜。
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祁允澔笑道:“你放心吧,乐姗有年假,横竖她都没有男朋友,还不如让她提前学习一下如何照顾小朋友,这是难得的机会。”
听听,这口气,好像人家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似的,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自觉性都没有。
“那你呢?你也休假吗?康复中心不忙吗?”一直都觉得奇怪,那里的生意不惨淡,为何这男人就是有时间一天到晚在她身边晃荡。听点点说,也不是每天都会在康复中心见到他的身影,貌似还挺神秘。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就一自由人,谁也管不着我,反正上班不用打卡,我的收入也没有全勤奖这一项。”只有分红而已。
印象中从不曾听到他提起家事,只是知道他有红色背景,从他母亲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也不是一般的职务这么简单。无意去挖掘别人的*,宁欣妍倒也从来都不问,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还是感觉,至于别的,现在还言之过早。
度假所选择的地方是邻市,只因那里有座山可以爬,还能在山上的寺庙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吃吃斋什么的。
一路上宁欣妍还打趣,“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要来向佛祖请求宽恕吧?放心,我佛慈悲,一定会原谅你的。”
要把他的形象和烧香拜佛联系在一起,挺别扭的,像他这样的海归,不都应该是无神论者吗?或者该受西方国家的影响,信奉基督教?神秘地笑了笑,某少不置可否,一如既往的扮深沉。
习惯他这么神神叨叨的,宁欣妍也不以为然,径自转过头去欣赏车外的风景。出了高速公路就是好,不必再看那无边无际的隔离栏和绿化带,还可以看到些村落和袅袅炊烟,还有大片的菜花,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到得山脚下,仰望那巍然伫立在山顶的佛祖金身,突然有种想要晕厥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佛祖的肩膀以上部位都被云雾笼罩着?
随手拎过行李袋,祁允澔牵过她的手,“走吧,希望能在晚饭前到山顶,不然就要饿肚子了。”
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男人很好心地解释:“这里没有缆车,也没有挑夫,更不会有轿子坐。”
得,一句话就灭绝了她所有的幻想,再也不敢心存奢望了,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跟他开始爬山。只是这石板阶梯本就比普通的楼梯要高些许,加上先前下过雨的关系,变得湿滑,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很是费劲儿。
一开始还能跟得上他的脚步,再后来渐渐落后了,还不停地喘着气儿,到最后走了十级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翻出纸巾替她擦了额头上的汗,祁允澔笑道:“看来以后我得每天早晨都约你一起去锻炼才行,不然就这身体素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会比六十岁的老太太还不如了。”
也幸好她是怎么吃都不会发胖的体质,不然能愁死,偏偏还不喜欢运动——倒不是因为懒,而是出汗太多了总是感觉不舒服,甚至身上会起一层红疹子,他是清楚这个的,所以才不断放慢脚步。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宁欣妍决定保存体力,等上到山顶再好好跟他算账,且让他再嚣张多一会儿。
转头的瞬间,看到山腰上缓慢移动的车子,还有远处的大片建筑,不由觉得心胸开阔了不少。果然登高望远还是能调整心情的,就冲着这个绝佳的视觉角度,卯足了劲儿也要爬到山顶!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终于站在那至高点时,真想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做一下年少时的疯狂举动,那该很惬意吧?
谁知身边的男人像知悉了她的想法,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妍妍!”
山风将那声音带走,飘散开来,再配上旁边的浓雾,让人如同置身云里雾里般,分不清是梦是幻。只听到山谷中有回声传来,就好像他在自己的耳边反复呢喃轻唤着,叫人陶醉。
靠在围栏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明明就站在你旁边,叫这么大声干嘛?耳朵都要聋了。”语气中的娇纵,是被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女人才会有的。
大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脸庞,深邃的星眸就像两汪泉水,有深情在潺潺流动,让人几乎要溺毙在里头。
略显粗糙的长指在那菱唇上来回摩挲,哑声说:“我要吻你。”
看着逐渐放大的俊脸,宁欣妍有些不知所措。从来都是被偷袭的,这回竟然还如此一本正经地提前知会一声,叫她如何反应才好?
难不成也要严肃地答一句“准了”?还是该故作娇羞地把他推开,然后义正言辞地声明这是公共场所?
天人交战之时,那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了,就连他温热的鼻息都吹拂到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这样的暧昧叫人乱了心跳,乱了心智。
“女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接吻的时候不但要专心,而且要乖乖闭上眼睛,装出很陶醉的样子?”每次要亲热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煞风景的事儿,他都麻木了。
无奈地抬起手掌轻轻阖上她的双目,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那惦记了一路的香甜……
许是在这样梦幻般的环境下受了感染,许是那山风吹得发冷,第一次,宁欣妍主动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认真地回应着。
这样细微的转变让祁允澔欣喜若狂,就更是搂紧她,加深这个吻。放了整颗心进去,吻得格外珍惜,在甜美的唇瓣辗转吮吸,细细品尝着她的滋味儿。
即使闭着眼睛,宁欣妍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珍惜和疼爱,心中一动,更是贴近他。这似乎是两人开始谈恋爱以来,头一回如此投入地拥吻,虽然不是天雷勾动地火般的狂热和猛烈,却也能震慑心灵,让人舍不得松开。
脸色绯红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不敢与他对视,害怕那双深眸中的热情能将自己融化,这男人往往不需要一言一语,就能轻易闯进你的心里。
直到天色更暗了一些,两人才回到寺里给香客提供的住处——足以容纳几十人同时居住的大宿舍。
见到祁允澔,负责接待的小沙弥还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住这儿来了?”
此言一出,倒引来宁欣妍的侧目。神通广大不仅表现在纷扰的尘世,就连这佛门净地都成了他的地头?否则人家又怎么会用这么熟稔的态度来跟他说话?
“这次是带女朋友来感受一下氛围,顺带让她洗涤一下心灵。”往旁边瞥了一眼,意有所指地淡笑。
洗涤心灵?啊呸!她还洗涤灵魂呢!是有多脏,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来到这里?
了然地点了点头,小沙弥热情地招呼道:“那你们随意!我先去招呼其他香客。”那麻利的样子让人心生敬佩,几十号人就在他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找到自己的床位。
这样的小沙弥往往刚入佛门,总觉得比那些个有修为的和尚要多了几分人情味儿,加上他脸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看起来亲切多了。
刚坐下,就被身旁那两道探究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祁允澔呐呐地问道:“怎么?这样的地方别动歪念,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严肃点儿哈,回家随你怎么折腾都行!”
眼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宁欣妍恨声道:“你稍微正经一点儿说话就不行吗?我问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带我来这里?”事出必有因。
他虽然平时做事比较随性,却不见得会是个无厘头的人,显然会有一定的目的性。
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带你来见一个世外高人,一般人见不到的哦!”
弄不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宁欣妍也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简单洗漱之后,准备跟随大夥儿一起去用斋饭,然后做晚课。
从来没有亲临这样的环境,乍一看到黑压压的人挤在同一个大殿上,一边打坐一边诵经,木鱼声有节奏地响起,鼻间是檀香的味道。心情就这么平静下来了,认真地努力理解每一句经文所隐含的禅意,脑袋清空,不去想那些凡尘俗事。
如果说一开始是抱着尊敬的心态,入乡随俗,那诵了一段经后,宁欣妍已经完全投入其中,专注地跟随住持大师的节奏,慢慢诵读着那看似枯燥的经文。
晚课后,整座山上归于平静,就连灯光都很少,出家人向来节俭,自然不会做些铺张浪费的事儿。
被某人牵着走向一个陌生的建筑物,宁欣妍有些不解:“你要带我去哪里?”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想干什么?明天还要早起,再不抓紧时间睡觉明天一准起不来。
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祁允澔示意她保持安静,径自带着她往小道深处走去。
走近回廊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看看吧,到时再说!反正乖孙不亲自来接我,我就绝对不会下山,节日不节日的,在佛祖这儿没什么讲究,你们自个儿过就好。”
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祁允澔这才敲了几下门,得到允许后,牵着她进去。
幽暗的煤油灯光映照下,一袭灰色衣袍的老太太正端坐在太师椅里,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否则刚才也不会有这么响亮的声音。
原本怒气未消的脸,在见到祁允澔后立马就笑成了一朵花:“哎哟,我的宝贝儿啊,你总算舍得来看女乃女乃了,还以为你被那些个姑娘缠的紧,都忘了还有我这个老太婆了呢!”
语气哀怨得就像是被丈夫冷落的深闺怨妇,可是双手却毫不留情地狠狠捏了一把那张俊脸,某少也不敢挣扎,就这么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她蹂躏。
看着往日里耀武扬威的人被老太太治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而且俊脸还严重变形,宁欣妍强忍住笑意,真有冲动想掏出手机把这精彩的一瞬间给拍下来,以便以后随时可以取笑一下某人。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小谴责一下老太太,那手劲儿还真不小,才几秒钟的功夫,就把人掐出红痕来了。
留意到旁边还多了一个人,老太太暂时松开了他,双手背在身后踱过来,煞有介事地绕着宁欣妍转了一圈。那架势,仿佛在给什么珍藏品估价似的,就差没有拿一副放大镜仔细端详她的每一个部位了。
“宝贝儿,这是你的新女友吗?”明显感觉到口气不悦。
敏锐地听出她话里的语病,祁允澔赶紧撇清:“宝贝儿,不是‘新’女友,而是我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更是唯一的一位女友好不好?注意一下措辞嘛,别把人家给吓跑了,回头谁给你生重孙去?”
完全被无视就算了,宁欣妍本就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倒也乐得被人晾在一边,可是他们俩这称呼也太那个了吧?
像个乖宝宝似的举起手,“请问,你们是祖孙俩吗?”
“没错!”异口同声,理直气壮,这好像是个件值得无比骄傲和自豪的事儿。
还没想好要怎么去研究那个称呼的问题,老太太就率先反驳了:“怎么,你觉得我们不像?”保养得当的老脸瞬间就拉下来,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正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去接这个话,只见她老人家像变脸似的再度眉开眼笑:“当然不像了,我们俩走出去的时候,还有人说我们是情侣呢!呵呵呵!”
恐怕只有石化才能形容宁欣妍此时的反应了,实际上她很想找一块豆腐让自己撞死,这样才不会被雷死。到了今天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某人的自我感觉总是这么良好了,原来这玩意儿还是有遗传的。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祁允澔搀搂着老太太的肩膀,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是是是,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这么青春美丽,永远都十八岁!”
老太太不悦地沉下脸,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是十六岁!”又是如此理直气壮,仿佛她说的都是事实,不容许别人反驳。
转而向宁欣妍招招手,“那个丫头,你过来,走近一点儿让我看看!”
那语气,那动作,让宁欣妍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正在等待主人的召唤,此时就应该吐着舌头傻笑着跑上去卖萌。
“抬起头来呀,难道叫我看你头顶啊?”这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机灵?主动些嘛!
得,这会儿就从小狗升级为待选的秀女,等待老佛爷的火眼金睛鉴定,若是不行,八成当场就赏她一个大大的叉。
缓缓抬起头,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淡笑的表情,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好你个祁少,不声不响地把我骗来这儿见家长,还是这么个老极品,叫人完全模不透她的脾气,就算有心想讨好她老人家,也不得其门而入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宁欣妍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不曾察觉的时候被养父母带去整过容,不然为什么老太太要研究这么长时间?
“啧啧啧”,轻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老太太乐呵呵的说:“成啊,宝贝儿!这次的比你那些残花败柳强多了,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他们家就连长辈在夸人的时候都不忘顺带捎上自己,是有多自恋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真的?!”得到女乃女乃的认可比任何人的意见都重要,祁允澔乐得像个孩子似的,祖孙俩甚至旁若无人地热烈讨论起婚礼是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被冷落在一旁的宁欣妍也很自觉地保持安静,不去打扰他们,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旁边看好戏似的围观。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空档,插了一句:“我离过婚。”
气氛顿时冷却了,老太太手舞足蹈的动作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像是突然被人施了魔法定型了一样,极富喜剧效果。
良久,一拍大腿道:“嗨!你把我们家的老人都当成什么了?你忘了?我十六岁,思想开通着呢!离过婚怎么了?离婚的女人更懂得珍惜感情,会照顾人。”
某少在旁边不住地点头,心里暗忖着改天带老太太好好去搓一顿才行,太给力了!
“我还有个女儿。”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宁欣妍好整以暇地看着祖孙俩那精彩的表情变化。
再度沉默……
过了半响,“那感情好啊!有个现成的孙女,我正求之不得呢!改明儿你和我们家宝贝儿再生个儿子,那就儿女成双,刚好凑一个‘好’字,真是太妙了!”
一老一少还很是兴奋地互相击掌,好像她的肚子里此时已经孕育了另一个新生命,要为他们祁家续香火。
“我女儿有自闭症。”最后的往往都是最重磅的。
这回沉默的时间不太久,老太太情真意切的说:“那是月亮的孩子啊!我们都该珍惜这样的孩子,没事儿,我们家宝贝儿是专家,他能搞定!保证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会活蹦乱跳的了,包在他身上!”
胸脯拍得“啪啪”响,当然,拍的是她孙子的胸膛,下手绝对不会客气。
挨近她身旁,某少小小声地提醒道:“宝贝儿,那叫‘星星的孩子’,和月亮没关系!”
噗嗤!差点儿就笑喷了,这祖孙俩真是一对活宝啊!不去演双簧实在太浪费了。
不过这措辞……活蹦乱跳?那是菜市场里的鱼吧?
轮到宁欣妍无语了。强悍的祖孙俩,将她所有的障碍都逐一击破,还有什么好说?好笑的是,他们似乎觉得,她这辈子注定是要踏入祁家的大门了。
看她哑口无言,老太太很是和蔼地拉过她的手,“现在还有啥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来讨论一下婚礼的细节吧!洞房花烛夜当然是要回祖屋过的,还有一个独栋的两层楼可以让你们住,当年啊,我和宝贝儿的死鬼爷爷就是在那儿过的呢!”
满头黑线,这话题也进展太快了吧?
求助地看向某少,人家却无情地把头转开,装作专注地欣赏房梁,一会儿又看看那粗糙的茶具,不然就是用鞋子搓地板,打定主意无视到底。
不忍打断老太太的话,只得勉为其难听她热络的计划这个,安排那个,好不容易等到她停下来喝口水,宁欣妍赶紧辩驳道:“其实我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我是说,谈婚论嫁的程度。”
明哲保身比较好,省得浪费人家的一片心思和时间。
眼尖地看到老太太的脸色不对劲儿,祁允澔连忙打圆场:“其实是我表现还不够积极啦!宝贝儿你放心,到了适合的时候,我们会提前通知你的,现在还不着急哈!”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故作惊讶地叫道:“咦?都过十点了?你还不快睡觉吗?该做面膜了!”
果然,老太太大惊失色地跑过去翻箱倒柜,找出一张面膜贴,把他们轰出门:“好了好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别打扰我休息!”
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走出去挺远了,宁欣妍才忍俊不禁地笑弯了腰,把身旁的男人弄得莫名其妙。
“你疯了?”生怕她这样异常的反应会引来其他人,急切地将她拉到较为偏僻的地方。
好半天才止住笑意,“我说你们也太‘恩爱’了点儿吧?宝贝儿?请问你今年贵庚?年纪还小么?”好独特的家庭啊,一个个儿全都是极品,让她自叹不如。
幸好夜色比较暗,这才掩饰了他脸红的神色,祁允澔轻咳了一声,“那不是为了哄她老人家高兴嘛!否则我也犯不着跟她一起闹着玩儿。”都说老顽童老顽童,越老就越像小孩子,不但要哄着她,还得顺着她的性子来。
谁知道他们家老太太如此奇葩呢?反正雷人的事儿数起来就有一箩筐,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偶尔觉得疲倦的时候,到山上来陪老太太住上几天,再下山时必定神清气爽,如同月兑胎换骨一般。
学着老太太的样子,踮起脚尖在他的俊脸上重重捏了一把,占尽便宜后,宁欣妍很明智地跳开老远,“宝贝儿,回去洗洗睡吧!”
戏谑的语气,叫人听了为之郁结,这让祁允澔非常后悔带她来看老太太,无形之中又给她多了一个笑柄。
也不知他究竟跟老太太说了什么,从第二日开始,老人家的态度就更加热络,三句两句不离口,总是会替他说好话。即使数落着他小时候的趣事儿,也都是变着法子夸他如何聪明,如何可爱,说得只应天上有。
间或也会问到点点的情况,老太太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轻视或不耐烦,反而很细心地询问了不少点点病情的进展,这让宁欣妍很是感动。
接到肖贤雅的电话,是在几日后的上午。
正在做义工打扫大殿,赶紧跑出去接听,生怕打扰了其他人。
“欣妍,你在哪儿?方便回公司一趟吗?事情有些眉目了,可能需要你协助认人。”急切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欣喜。
作为部门经理,她当然不相信这位崭露头角的新人会做出有损公司利益和个人声誉的傻事儿,是以有任何的进展都会亲自跟进,不想失去这样勤恳肯干的人才。
不仅是她,A市的分公司里还有其他人也同样关注事态的发展,特别是黎昕,还亲自过问。甚至这次也是他拜托朋友才找到的线索,可谓尽心尽力。
这对宁欣妍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祁允澔自然也会全力支持,两人当下决定即刻启程返回A市。老太太自然不舍,拉着两个人的手,叮嘱他们有空再过来看看她,否则她在这儿静修太无聊了。
这让两位年轻人再度无语,像她老人家这么顽强的生命力,只怕多少年轻人都不够她折腾,如今还要唉声叹气的,未免太假了。
回程的路上,宁欣妍难掩兴奋,“要是今天认出的人真的是盗取资料的凶手,那我还真要请黎总好好吃顿饭才行,多亏了他才能这么快就还我清白。”
位高权重的人路子就是广,也不知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取得线索,总归要感谢人家。
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神采飞扬的小脸,祁允澔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可恶,又让那家伙抢了先!
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反应,宁欣妍故意刺激他:“人家能帮我沉冤得雪,你说是不是很了不起?你呀,也别不甘心,人外有人嘛!年轻人,好好努力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标准的说教姿态。
也许在她看来,黎昕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正义感,不想看到她被人冤枉,仅此而已。但她又哪里知道,其中还有着蜿蜒曲折的情感故事?
像他那样内敛的性格,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极其低调,感情就更是如此。
反复播放着电脑里保存的录像,心中已经有了底,对宁欣妍的怀疑完全可以撤销,只是这个残酷的事实,是不是让人很难接受?
翻阅着她的个人档案,从上面的只言片语感受她的过往经历,尤其是那短短几段话的自述,更是让人从淡淡的话语间感受到她对生活的无奈和对将来的信心。这么坚强的女人,偏偏要一再经历那些不公平的事情,非要打击一个接一个的来吗?
记不清有多久没在办公室里抽烟了,心头的烦躁却是因为一个没有太多交集的女人而起。
似乎碰上她后就变得很奇怪,总会不由自主地关心她的一切,许是她脸上那自然的表情吧?少了矫揉做作,就这么干干净净的。
不漂亮,却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偶尔看到那灿烂的笑容,心情也会随之飞扬。
有一种人,不一定会给你刻骨铭心的感受,却让你觉得很舒服,时刻都想跟她在一起。宁欣妍就是那样的人,轻松自在的气氛总是伴随她身边。
很清楚在集团内部是不允许员工之间有感情发展的,黎昕也从来都不去强求,只是冷静地保持距离,默默关注。
这次真的冲动了!一个部门员工的事儿,犯不着他亲自去跟进处理,似乎偏离他做人的原则太远,这么下去恐怕早晚得出事儿。
正出神之际,就听到分机响起:“黎总,营运部的宁欣妍到了,肖经理请您到会议室去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将烟蒂狠狠掐灭,迈开大步就往外走。短短几秒钟时间,便已经从个人思绪中恢复常态,他又是那个威严的分公司老总了。
录像是从网吧的监控系统中调出来的,因此画面并不是非常清晰,纵使如此,宁欣妍还是一眼就认出,里头的人正是她的弟弟宁天赐!
整个天地都颠倒了,双手用力抓住会议桌的边缘,才能不让自己跌坐到椅子上。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保持冷静,为什么会这样?!通过那个IP地址将客户资料发到各大论坛,并且打了无数个骚扰电话的人,竟是他?!
脸色一片惨白,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弟弟这么痛恨自己,恨到要致使她丢掉这份工作才甘心,恨到要毁掉她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
黎昕和肖贤雅是何等精明的人?不需要她开口,便已猜到答案了。
谁都没有作声,摊上这样的事儿,谁都不可能坦然接受,况且这还涉及到别人的家庭*,过多追问显然不好。
孰料面对这样的结果,宁欣妍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黎总,肖经理,我有个不情之请。”为难地看着两人,一双水眸中有着沉痛和哀伤。
事到如今,她还是要保住那个败家子,谁让他是宁家唯一的香火呢?若是他毁了,在原本就已经写花了的个人档案上再添一笔,以后真的不用抬起头做人了。
那些个客户,有不少人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有头有脸的又有几个不是黑白通吃?要整死他那样一个小混混又有何难?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易如反掌。
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肖贤雅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最好别说。一旦开了口,不但会影响到她自己在领导面前的形象,还不见得就能救弟弟,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回以一个歉然的眼神,宁欣妍还是鼓起勇气道:“黎总,如果我逐个去向那些个客户道歉,取得他们的原谅,愿意放弃追究责任,那是不是就能放我弟弟一条生路?我知道他不过就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儿……”
平静地看着她,黎昕绝对不相信她会是个有妇人之仁的人,更不会包庇亲人,会这么说必然有她的原因。她眼里的挣扎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惊讶于她的善良,更心疼她这样处处维护亲人的心。
抬了一下手,示意肖贤雅先出去,直到会议室的门再度关上,才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跟放虎归山没什么两样?难道你以为,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就会洗心革面?”
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宁欣妍觉得很惭愧,因为每一个问题她都清楚地知道答案全是否定的,宁天赐压根儿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使耶稣在世也救不了他,冥顽不灵,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作为那个家庭的一份子,就算她是捡来养的,就冲着宁天赐叫她一声“姐姐”,也要想尽办法让他月兑离险境。就当作是报答两老的养育之恩吧!
“可以不说原因吗?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以后我会更努力工作,私事儿方面,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还请黎总高抬贵手,我会尽快安抚好客户的情绪。”这项浩大的工程她自己都没底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照做。
拍着胸口说下了这样的大话,自然要信守承诺,维护公司的声誉到底。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笔旧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怕她回家起冲突后会吃亏,祁允澔自然会陪同。实际上在知道廖国珍之所以会对她如此冷漠的原因后,他对这位市侩的“丈母娘”就更是没有好感。
“欣妍回来了?吃过饭了吗?”自从上次把事情说开后,这是女儿第一次踏进家门,宁建辉有些忐忑地站起来主动招呼道。
廖国珍依旧不冷不热地端坐在那里,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傻啊?人家都知道不是我们家亲生的了,这会儿说不定正暗自庆幸呢,终于可以摆月兑这样穷苦的日子了。”
刻薄依旧,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真搞不懂这样的女人,好歹宁欣妍也是从小在他们家长大的,她怎么就能如此无情?难道收养一个孩子,就非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算等价回报?
人性的丑陋,往往只需一些细节,便能看得通透。
懒得理会她的尖酸刻薄,宁欣妍径自冲到宁天赐面前,“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恶意骚扰别人,随时都有可能要被人告上法庭?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就是有十个脑袋你都担待不起!”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不停闯祸,做人做事一点儿分寸都没有!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如此不知分寸,有谁会陪着他到老?谁有那样的心力跟在他后头收拾残局?
心知行迹败露,宁天赐总算有了惊慌的神色,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姐,你们公司不会要告我吧?还是那些客户?我真的只是一时贪玩而已啊!你就帮帮我吧!”
真是够了!
每次闯祸后就会说这句话!听得她的耳朵都起茧了,把她当成什么?她又不是千手观音,也没有通天的本事,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好运,能有贵人相助。这么纵容包庇下去,只会加速这个弟弟的毁灭。
索性狠心一把甩开他的手,“闭嘴!你除了会惹是生非,还能做些什么?爸爸退休后每天都在给人做散工,为的是什么?!你有手有脚,却安然在家做个啃老族,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不懂得帮家里减轻负担就算了,还要一个劲儿地捅娄子,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帮你收拾残局!”
出了事儿就只知道躲回家里来,还配做个男人吗?!
不留情面的训斥,让宁天赐的面子也挂不住了,面红耳赤地反驳道:“够了!你说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想做个小混混?我多想也像有些人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有钱有势,出门有小车坐,谁会希望自己出生在这样的破家庭里?!我这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直到此时,他依旧不知悔改,动辄就把责任推到父母的身上,怨家里不能给他更好的条件,怨社会不公平,却从来不在自身找原因。
“是!我是没有你的命好!搞半天你还不是我们宁家的种,我真要恭喜你!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还是什么达官贵人呢!我呢?一辈子都只能继续顶着穷人的帽子,生活在社会底层,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谁叫我偏生就摊上了这样无能的父母呢?!”说到激愤处,无礼野蛮地指向一边的两老。
廖国珍万万没想到,向来捧在手心里的儿子会这样看待他们的家庭,丝毫亲情都不讲,反而还口口声声怨怼他们做父母的。这叫她又怎能不伤心?
老两口又气愤又难过,除了暗自神伤,抹眼泪之外,还能说什么?儿子成这个样子,他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啪!”宁欣妍一个大步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往弟弟脸上挥去,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就连胸膛也在剧烈起伏着。
狠狠瞪着那个不孝子的脸,“这一巴掌,我是代父母打的!家境不好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把你拉扯大?你自己仔细回想,从小到大,别的孩子有的东西,你缺过什么?你想要的父母何时不是想方设法要替你弄到?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算是个人吗?”
不等宁天赐开口,“啪”的一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虽然只是捡来养的,但我好歹也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只要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有那个义务和责任去教育你!没文化无所谓,但你连做人的原则都没有,还怎么存活在这个世界?别跟我说什么一时贪玩,你压根儿就是有意图去偷取我的客户资料!从这一刻起,今后你是死是活都别来找我,就算你在外面被人打死了我都不会去替你收尸!这次的事儿就当作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善后。”撂下一句狠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廖国珍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仍旧不知悔改地给儿子帮腔:“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说话的?不是亲生的就不用顾念亲情,不讲道义了是不是?你竟然狠心到要咒我们家天赐……”
后面还有更多难听的话,宁欣妍通通都听不见了,只知道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快,快到连巷子的两边放着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不时地碰到膝盖,或是踢到东西,好几次差点儿站立不稳当街跌倒,幸好紧随其后的男人及时伸手扶住。
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被夜风吹过,冰凉冰凉的,凉透了心。
这就是她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家!她曾经在伤心绝望之余,把这里当作最后的避风港,不曾想自己是如此不受欢迎。
曾经的母亲和弟弟,可以用完全敌对的态度来对她,甚至恶言相向,不给她好脸色看。这都没有关系,但是为什么总是要求她无条件地帮那败家子收拾残局?又有谁来关心过她?
眼看她这么跌跌撞撞地快要冲到马路上,祁允澔赶紧把她拉回来,弯下腰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任由她靠在肩头尽情痛哭。
原本隐忍的啜泣,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缺口,不顾形象地用力回抱他,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这一刻,周围的车水马龙仿佛全都静止了,即使有行人经过会好奇地打量,也无法打扰到他们的世界。
高大的身影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为她擎起一片天空,遮风挡雨,屏蔽外界一切不利因素,让她毫无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强有力的臂弯在这样带有寒意的夜里,显得格外健壮,就像一个避风的港湾,即使外头是狂风暴雨,只要有他在,就无需害怕。
不记得这样相拥着过了多久,直到周围渐渐静了下来,行人越来越少的时候,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彼此。
而祁允澔胸前,已经湿濡了一大片。
这会儿才发觉,腰都快断了,竟然就这么一直弯着腰搂着她站在马路边上!
身体上的疲惫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重要,用指月复轻柔地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就算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也还有我。”
这样的境况下,听到这样的话,只会让宁欣妍再度热泪盈眶,泣不成声,“谢谢!”不仅仅是今天的事儿,更是感谢他这么多年来的不离不弃。
她曾经的亲人全都一个个儿离她远去,甚至形同陌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他站在原地,等着她。
呵呵,这是有多讽刺?!老天是在惩罚她有眼无珠吗?还是她前世作孽太多,所以会如此反复折腾和折磨?
“不许对我说谢谢!”佯装不悦地沉下脸。
在对上她小鹿斑比般无辜委屈的眼神时,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好了,站在风口别再哭了,迎风泪对眼睛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甩了你呢!”
终究,还是被他刻意的玩笑给逗得破涕为笑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祁允澔执起她的小手,十指相扣,和自己的大掌一起插进大衣的口袋里。
纵使要取暖,他也从不会丢下她一人不管。
快走近车子的时候,宁欣妍突然开口:“我们走路回去吧!”深夜里的冷风最能叫人清醒,不算短的路程里,足够她理清自己的思绪,找到今后的人生方向了。
微微一怔,男人随即笑道:“好。”
只要是她想做的,不管在旁人眼里看来有多疯狂,他都会奉陪到底。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紧挨着彼此,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好在点点还在秦乐姗那里,不需要担心。
经过沿江路的时候,风更大了,宁欣妍不禁将衣领拉紧一些,挡住那不断灌进来的刺骨寒风。许是心里都凉透了吧,才会经受不住这么点儿外界的刺激。
下一秒钟,一件厚重的毛呢外套就已经披在她的肩头,瞬间觉得暖和了很多,就是身上很重。袖管长出好大一截儿,让她看上去很是滑稽,就像是小孩儿偷偷穿上了大人的衣服。
正想把袖子卷起来,却被男人阻止了,“就这样吧,比较暖一点儿。”有风度的表现之后,就是他自己仅着一件薄羊毛衫和衬衫,更显得他的身材瘦削,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发型儿,何时何地都是那么一丝不苟。
这回牵的不是她的手,而是抓住自己大衣的袖管——空的一段,顺带帮女人将外面的风挡住,确保她的小手不再冰冷。
举目远眺那横跨在江面上的大桥,宁欣妍的唇角漫上一丝苦笑:“知道张玉森有外遇那会儿,我经常到这里来,和几次都想从桥上纵身一跃,结束这痛苦的生活。终究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我是个胆小鬼。”
自嘲地笑了笑,她还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做不到那些名流千古的奇女子那般决绝。
脚步顿了一下,祁允澔转过头来,郑重其事的说:“我要感谢你没有那样做,否则今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与你牵手。”
无法想像当初的她是在多么绝望的情况下,才会有了轻生的念头。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付诸东流是什么样的感觉。
转而伸过手臂去搂着她瘦弱的肩膀,“没事儿,他不是你命中的良人,所以走不到最后,剩下的道路就交给我吧,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风声太大,以至于听得不太真切,但宁欣妍可以感受到他的情意,无需更多的语言,便能知悉彼此的心意。
相视一笑,继续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他们离开后,宁家的争吵并没有停止。
先是宁建辉得知儿子又闯祸后,气急败坏地随手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揍他,要动起手来,他自然不是小混混出身的儿子对手。即使不还手,宁天赐也还是能轻易地躲开。
廖国珍又开始心软,一个劲儿地替儿子说好话,无非就是老一套的那些个借口,她的纵容从来都是无下限的。
眼看家庭战争升级为父母之间的争吵,宁天赐赶紧溜之大吉,免得又再度被扯入风暴的中心。
溜出巷口后,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拨通某个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不会有危险吧?他们真的不会告我吗?你说过担保我不会有事儿的!”
对方冷笑几声,“呵呵呵,放心吧!有个这么白痴的姐姐,你绝对不会有事儿。”
“之前说好的呢?钱什么时候给我?我可是为了你,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现在两个老的还在吵着呢!”有钱什么都好说,别说出卖自己的姐姐,就是让他把老爸老妈给卖了都不介意,只要事成之后能分得一杯羹就成。
似乎听到对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冷冷的说:“放心,那点儿小钱不会欠你的。”
原本讨债那副痞子无赖的典型嘴脸,瞬间就变成了灿烂的笑脸,“那就好!那就好!下回要是还有这样的好差事,可别忘了来找我啊!”
谁是死是活跟他有个毛线的关系!今朝有酒今朝醉,宁可死道友,也不可死贫道。更何况那只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压根儿就不值得愧疚。
这世界,只有钱才是好东西,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你想把它怎么地都没问题!亲情?呵呵,那是穷人所谓的精神财富,他才不稀罕!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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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儿从今天开始到马来西亚和泰国度假,会尽量保证稳定更新,V章的字数也不会少的,欢迎亲们继续放心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