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把竞聘报名申请提交上去后,宁欣妍就开始默默地准备了。
公司的规章制度要熟悉是必须的,尤其是商业运营部内部的操作规程,其余的也就是个人业务水平的提升了。
这些天来,她回家后除了照顾点点,就是埋头到赢商网里,从上面大量的帖子中了解行业内部的信息,更是把“旭达”的集团内部网放入收藏夹,随时获悉最新动态。
这天也如此,晚饭后立马就坐到电脑前,反正洗碗的活儿有人干,点点有玩伴了更是不会来缠着她,还不如抓紧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桌面上多了一杯温水,看上去似乎有丝丝缕缕的东西在里头飘动着,“蜂蜜水?”
“嗯,女人多喝点儿这个,对皮肤有好处。”随意靠在书桌上,祁允澔笑看她。
似笑非笑地斜睨他,宁欣妍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桂花蜜。”那是她最喜欢的香味儿,每次带着点点到小区里的休闲花园散步,总会在那几株桂花树旁徘徊。
偶尔来了闲情逸致也会收集几朵快要枯萎掉落的放到小香包里,故而她的房间里通常都有这样淡雅的清香。不曾想倒被这男人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就连买罐蜂蜜也要投其所好。
“你喜欢就好。”看到她眸中的欣喜,男人淡笑着回道。
转身双臂支撑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扫了一眼,随即移动鼠标,然后飞快地键入一个新的网址。
从屏幕反光的角度,见到女人正疑惑不解地盯着他的举动,“这是香港一个商业管理公司的内部交流网站,你有空可以多看看,比起国内的同行有不少先进管理理念。”
单是看到那个名字,宁欣妍便了然,“旭达”集团和A市好几个大的公司也曾派人专门到香港那边的学习考察,据说费用还不低。只是,这么有名的企业,还是对外有所保留地进行培训交流,为什么这男人会有账号登录内部交流网站?
心知她想的是什么,祁允澔故意装傻,“好了,我就不吵着你了,先去给点点洗澡,你别看太久,小心眼镜的度数越来越深。”
本该多让她喝绿茶的,但是这大晚上的也实在不合时宜,唯有等会儿临睡的时候再为她准备一杯温牛女乃了。
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多番催促下已经关灯睡觉的女人,竟然还如此不听话地偷偷爬起来,甚至就那样抱着电脑躲在被窝里继续上网。
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前准时上床的人,依然会有那么明显的黑眼圈,看出他的疑惑,宁欣妍也只是打着哈哈说:“兴许这次换的眼霜不太好用,所以没什么效果吧!年纪大了肌肤问题也多了,没办法。”
亏得他还傻了吧唧地冲去万象城,把一溜儿的大牌化妆品专柜都逛遍了,给她挑的全是鼎鼎有名的大牌,就连价格不菲的海蓝之谜护理套装都给她买了。
看着桌面上一大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包装袋,宁欣妍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你是打算改行去卖这些吗?还是商场今天有活动?”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可能会打折吗?
“你不是说眼霜不好用吗?我就把那些效果不错的都买来了,你看看哪种有效吧!”随手拿起其中一瓶放在手里端详着,男人漫不经心的说。
明显一怔,女人颤抖着小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个啥,你赶紧拿去退了吧!趁着商场还没关门,快去!”
作孽啊!这么多瓶,她得用到什么时候?就算她坚持每天两次地擦,护肤品也会过期的好不好?况且每次都只需要绿豆大小的份量……根据目测,这些瓶瓶罐罐足够用到她死的那天还有剩余。
不顾手臂上传来的痛感,祁允澔不解:“为什么要退?留着慢慢用就好了。你不必心疼这点儿钱,有人给送了购物卡,不用白不用。”
熟知她的性格,如此大手笔的乱花钱必然又会被她念叨很久,是以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搪塞过去。幸好他也的确经常有人送礼,见多了,自然就不会起疑。
只是这次宁欣妍却格外执着,“购物卡也不必买这么多护肤品啊!老天,你看看,光是这一大袋,都能买一个双开门的冰箱了!”拎起海蓝之谜的那个纸袋,宁欣妍简直欲哭无泪。
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所以说,资本家的生活就是*堕落,不就是擦个脸么?他居然还去买如此天价的品牌?随便一小瓶,就顶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了,叫她如何用得下手?!
无奈某少也很坚持,执意要让她慢慢体验……
于是,每天在用到那些护肤品的时候,宁欣妍总会感觉到小心肝儿抽痛一阵儿,然后颤抖着手死命往脸上抹,还很市侩地跟菜价划上等号。比如,今天擦了这一下,就去了两斤大肉排骨或是一条石斑鱼……
还真别说,人家贵得还是有道理的,坚持用了一个星期之后,她的皮肤确实好了不少,至少黑眼圈几乎淡得只剩下一层淡淡的青色了。
但她偷偷熬夜的事儿还是东窗事发了。
这天祁允澔半夜爬起来上洗手间,隐约听到她的房间里似乎有点击鼠标的声音,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蹑手蹑脚地贴到门前,确认耳朵没出问题后,只气得七窍生烟。
无声地扭开门锁,就见到被窝里高高隆起一个小山包,有光线从敞开的被子里照射出来,似乎还听到那女人口中念念有词。
毫无预警的,一把将被子掀开,惊得宁欣妍惊呼出声,看清来人后,这才惊魂未定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坐起身来。
“要死啊!大半夜的干什么跑进来吓人啊?”幸好她的胆子够大,否则早就被他吓得大声呼救了,到时估计左邻右舍都会被吵醒。
阴沉着一张俊脸,祁允澔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这个时间你不睡觉,还在这里捣鼓什么?仗着自己年轻是不是?你这样透支青春很容易变老的,熬夜会导致身体各项机能下降,还会造成猝死。你最近都没看新闻吗?多少人就是因为这个英年早逝啊!”痛心疾首的,这女人就是不知道要爱惜自己,还经常把他的话当耳边风,“顶风作案”之下就是把自己累垮。
他这一番碎碎念宁欣妍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偏生这男人一遇上她就很有这样的冲动,不知是她表现得太过叫人不放心,还是他的本性如此。
好笑地看着他苦恼的表情,“好像祁医生不是内科的大夫吧?难道您是全才,什么科的你都精通?”
看她还不知死活地调侃,祁允澔气得牙痒痒,“我无师自通,需要站在妇科的立场给你检查一下么?”
这话叫人慎得慌,宁欣妍条件反射地拉高被子,牢牢将自己挡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正常着呢!”
开玩笑,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要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那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分别?压根儿就是自寻死路。
尽管再如何坚持,她终于还是病倒了。
这天过了八点仍是不见她走出房间,祁允澔心想这女人八成昨晚又偷偷爬起来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把点点伺候好,换好衣服吃完早点,依旧不见里头有任何动静,不太放心地敲了几下门,也没听到她的声音。惊得连忙推门闯了进去,只见她轻蹙着眉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呓语不断,小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潮红。
快步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立刻就被接触到的烫人温度给吓到了,轻轻摇着她,“妍妍!妍妍!快醒醒!”
是谁?吵死了!她不就是想多睡一会儿吗?哪儿来的烦人苍蝇?
小手无意识地在半空中胡乱挥舞了一阵儿,嘴里嘟囔着:“走开……让我再睡……”
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迷糊的模样,祁允澔的心中一阵紧缩,都烧成这样了,还在贪睡,这该死的女人到底一天只睡几个小时?
快速给杜宇泽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把点点带到康复中心上课,自己则跑到停车场去把尾箱里的应急药箱拿上来。拜了他们家老太太所赐,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养成这样的习惯,车里随时都会放着这东西。
急救的简单必需品是有的,应付寻常病症的药剂也不少。
一边准备着注射液,一边轻拍宁欣妍的小脸,“妍妍,你醒醒!吃了药再睡,听话!”连哄带骗的,把她的身子支起,将温水递到她的唇边。
被那水蒸气弄得脸上一片潮气,虚弱的人儿这才有了瞬间的清醒,“几点了?我该去上班了!”说完就要挣扎着下床,却被一阵头晕目眩弄得差点儿摔倒。
幸好男人反应比较快,眼疾手快地及时捞住她软软的身子,才让她幸免于和木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把她扶回去靠在枕头上重新坐好后,这才佯怒地横了她一眼,“都生病了还惦记着上班,你是有多敬业?哪儿都不许去!”
把几颗小小的药片递过去,“先吃药,我再给你打针。”
迷糊地看着他背过身去忙碌,依稀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反光,那是什么?当他再次转过身来,看清是一个注射器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家伙说风就是雨的,现在还要给她扎针?!行不行啊?
无力地看了看天花板,祁允澔耐着性子说:“我真是学内科的,有从业资格的那种,这下可以放心了吧?”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质疑,还是最心爱的女人,这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想他们家太座大人,从来都大义凛然地任由他处置,哪儿会挑三拣四的?
不可思议地呆呆看着他,宁欣妍一下消化不了这个惊人的消息,这也太搞了吧?学内科的跟人开心理康复中心?而且还对房地产行业了如指掌,这男人神了!
直接将药片放到她的嘴里,祁允澔不容她再拖延时间,“我姑且把你这表情当作你对我的崇敬和爱慕。”
他不就是刚好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另一手将注射器轻轻推了一下,立刻就有一条水柱从细小的针头冒了出来,“转过去,月兑裤子。”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
月兑、月兑裤子?!
这回宁欣妍不淡定了,“不用了不用了,吃过药就好了,打针还是免了吧!”
一来她自小对打针就犯怵,连点点都比她勇敢,二来她怎么好意思让这男人给她打针?!不行,打死都不行!
看她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祁允澔没了耐性,直接将她的衣服拉高,裤子向下移了少许,另一手一边夹着针筒,一边涂着碘酒。
那凉凉的触感让宁欣妍一阵颤栗,却又不敢随便动弹,万一那不长眼的针头扎到别的地方,那她岂不是很亏?
想当然的,以她如此怕死的性子,打完一管药剂后,整条腿都发麻了——那是因为太紧张,一直都紧绷着身子所致。
好笑地看着她眼角那点湿意,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后,祁允澔心疼地替她把衣服都整理好,然后把她搂过来,用粗糙的指月复轻柔地拭去泪痕。
“好了好了,都打完了。”他还真是不知道这女人原来怕打针,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再好好哄哄她。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本就因为生病而浑身难受,再听到有人哄着,宁欣妍也不知自己怎么搞的,就变得矫情起来。泪水就没能忍住,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哭着,那伤心的模样,真是把祁少给惊着了。连忙稍稍将她推开,急切地问道:“真的很痛吗?”
不会吧?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给人打过针,但也不至于技术下降得这么厉害吧?他老妈从来都说打针没感觉的,到了这女人这里,倒痛得如此犀利?
看到他整个人因为自己而变得紧张不已,宁欣妍心中感动,既觉得温馨又有些委屈,“哇”的一声搂住他的脖子放声痛哭。
男人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中,略带迟疑的说:“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兴许就没那么痛了。”
罪孽啊!竟然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失手了?他心里那个疼啊!
红着脸推开他,宁欣妍胡乱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不痛了!”笑话,让他帮忙按摩那么敏感的地方?那还不如叫她去死呢!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似乎有点儿暧昧,祁允澔不太自然地转过头去,“那个,我先把东西收拾好,你睡一会儿吧,回头我煮好了粥再叫你起来。”
替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对上那双沉静得深不见底的水眸,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悻悻然地笑道:“睡吧!我不走,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就算永远这样,我也甘之如饴。
当然,这么肉麻的话,他是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打不死嘛,就更不会说了。
有了他的保证后,宁欣妍竟也睡得格外安心,许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睡得很沉,就连中途祁允澔进来过几次都不知道。只感觉有一只大手不时地探向她的额头,迷迷糊糊的,总以为是在梦中。
被他再次唤醒,已是下午一点了,这才想起似乎今天不去上班都没请假,惊得又要从床上跳起来,被男人一把按住,“我已经替你打过电话了,是肖经理对吧?”
幸好她的手机里都存有公司里主要领导的电话,随便一翻就知道了,加上曾经听她提起过部门里的事儿,要找到相应负责人简直易如反掌。
将勺子放到面前轻轻吹了好几下,用薄唇去试了试,确认不会太烫后,这才送到她面前。如此亲昵的方式让宁欣妍有些赧然,微微别开脸,“我自己来就好了。”
只是发烧而已,又不是手脚不能用,犯不着让人喂。
“听话,你现在还很虚弱,让我来。”男人固执地将勺子又放到她唇边,就是不肯让步。
这样宠溺的语气,还有其中的柔情,让宁欣妍如同受了蛊惑般,乖乖地配合着他的指令。偶尔抬起头对上那双鹰眸,只觉得那里头像是带着巨大的吸引力,让她沉溺其中,移不开眼睛,就这样融化在他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里。
卧室里很安静,静得几乎都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男人喂得很仔细,仿佛她是一件易碎品,必须小心呵护着,真真是放在掌心怕凉了,顶在头上怕摔了。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就在宁欣妍等着他把纸巾递过来的时候,却看到那张俊脸不断在眼前扩大,紧接着,菱唇被温热柔软的什么东西轻舌忝了一下——
“唔,味道不错。”
不知说的是粥,还是她的甜美?